周庆文:《凤凰传说》第二章:雷泽风云
作者:周庆文
作者原创文章:
导读:本篇故事不但惊心动魄,而且带有神秘色彩,更涉及到诸多的人文历史和神奇传说,彰显了作者富有想象力的创作,扎实的历史文化功底,风土文人知识,与其它的情爱、武侠穿越小说不同,更趋向纯文学的创作。
(本文约叁万字)
第二章 雷泽风云
“雷泽有神,龙身人头,鼓其腹而熙。江出岷山,东流绝汉入海。”出自《淮南子·地形训》 。
“果然是考古界著名的专家!”雷刚微笑道:“能从一个简单的符号看出它的地点和年代,从而推断出我们的行动是否成功来,王教授可算是一位神人。”
“我不是什么神人,这也不是简单的符号。”王教授淡淡的回答道:“这是一个集团的图腾徽铭,它准确记录了这个族群的产生、发展以及风俗特征等等,它属于本初象形文字。或者说,上古象形文字的产生就是由它而起的。”他又接着说道:“现在的人们对于图腾有很多误区,认为它具有浓厚的迷信色彩,这种认知是非常狭隘的。我曾摘录了王大有先生在《三皇五帝时代》中对于图腾的论述,现在给你们看看。”
老教授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个表皮稍微发黄的小本子,然后翻到其中的一页,将他下面标有红线的那部分文字指给我们看,只见上面写着:“图腾本义为联姻族团的徽铭图识,而且是族团,该族团居住区、该区域有代表性的某物类,或该族团的重大发明与社会分工、世职等的一体化表征,它的本音、本读、本义,都源于上古中华。'图’就是文、书、标识、形符等文化符号。'腾’,就是螣、滕、婚媾、合偶、联姻。图腾,表示种族族人所自出,也就是从哪里来。一个'图腾徽铭’就是一部形象的族团历史和文化符号载体。所以图腾徽铭具有标志性、地域性、应用范围的规定性、出现的反复性、历史的连续性、徽识变化的规律性和序列性等特征。” “这些动物植物,给了人资源,养育了他们,他们感恩,把它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作为氏族,族群,集团的标志,就产生了图腾。对祖先的图腾,对本氏族内英雄祖先的崇拜,或为始祖,或有重大发明的人物,或为民族利益勤政、战死的人物等,如大禹治水,女娲补天。”
王教授待我们看完,又解释道:“不同道国家和民族有着不同的图腾。如伊斯兰教的猪图腾,俄罗斯的熊图腾等等。而世界上最早的图腾首先是出现在在中国,我们的先民们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图腾文化。其中流传最广泛的,也就是家喻户晓的图腾,就是龙凤图腾。凤图腾最早应该起源于有巢氏,龙图腾最早则起源于雷泽氏。可以说,雷泽氏就是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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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母的房子右侧,新近出现了三间草屋,是风虎的百人队前几日刚刚搞好的,准备给我住。他们从附近的山坡上砍了一些树木,又千辛万苦的运回来,在离练兵场边较近的地方选址搭建。人多力量大,没用几天房子就落成了。看来这个时代的构木为巢技术已经很普及了。房子落成的那天,老祖母还带着风铃等一些妇女帮忙收拾。她老人家看着风铃忙碌的身影,笑眯眯的对我说:“现在房子也有了,是时候给你找个女人了。”我当时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这次会见雷原集使者的地方就在我的房子里。风大山不放心,在一旁陪着。我见他们有十几个人抬着礼品,在风鹿导引下,一路行来。当先一人远远的便一揖到地,朗声说道:“雷原集族长坐下使者,拜见盘古族传龙阿耶导。”此人中等个头,相貌普通,似乎是随处可见之人。倘若他走在人群里,你绝对不会注意到有这个人存在。我见他礼数周全,内心先生几分好感,连忙客气道:“先生一路辛苦,先请屋中用水。”
双方分宾主坐定,那人开门见山说道:“此番我家族长遣小弟造访贵处,实为请罪而来。一些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阿耶导笑纳。”他将手一招,随从的几个人将一些美酒,鹿皮等抬了进来。我一笑问道:“雷族长前日领兵来犯,今日却上门送礼,不知何意?”那人微笑道:“我家族长听信小人谗言,以为贵处欲合谋兵犯雷原集。他老人家未加考虑,决定先发制人,因此起兵攻打贵处。前日兵败之后,便觉不妥,遂将报信的小人召至面前严加审讯,查明真相,方知错怪了诸位。他老人家如今后悔不已,故派兄弟前来说和,但愿双方摈弃前嫌,化敌为友。我家族长一片赤诚,还望阿耶导明见。”我问道:“不知雷族长是被何人所蒙骗?”他恭恭敬敬的说道:“那个骗子小人,已被我家族长拿住。今日特令小弟将此二人捆来,交于贵方,但凭阿耶导处置,以示我家族长和好之意。”他随即向外面喝道:“将那两个无耻之徒带上来。”
只见有人拖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顺势扔到地上,二人尚在瑟瑟发抖。等他们抬起头来时,我惊呼道:“仇老大,仇老二!”那人诚恳的说道:“正是仇老大兄弟二人。我家族长就是被此二贼蒙骗,才与贵方火拼的。只怪小弟眼拙,没有早日看出二贼的狼子野心,未能及时阻止族长出兵。谷口一战,数百兄弟命丧黄泉,正是拜此二人所赐。每念及此,我家族长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也。”
我拍手叫风鹿进来,将仇老大二人带了下去。
我见此人一团和气,言语得体,不免产生亲近之意。拱手问道:“愿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那人忙回道:“不敢,小弟雷三牙。”
我不由道一怔。向风大山望去,他也迷惑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以前并未见过此人。我暗忖按照目前的形势,实在不宜树一个强敌在侧。不管雷老虎目的如何,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因此我打足了官腔说道:“对于雷族长的此次修好之意,我们表示谨慎的欢迎。毕竟他有统兵来犯之举。还望雷族长日后说到做到,别再辜负了大家对于和平的期望。”雷三牙拍着胸脯说道:“一定一定!我们族长可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一向言出必行。小弟也在此对天立誓,倘或我们日后反悔,您就用战斧砍下我的脑袋!阿耶导难道还不肯相信小弟吗?”我又望了一眼风大山,他默默的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我起身笑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击掌为誓,从此化敌为友如何?”雷三牙也忙起身道:“正该如此。阿耶导果然快人快行,小弟佩服之至。”两人击掌三下,相视大笑。
雷三牙又笑道:“一月之后,是我家族长四十寿诞。他此次派小弟前来,一者为了和解,二者专程来请。还望传龙阿耶导和葫芦谷的各位族长到时移驾雷原集。雷族长一来想借此机会给各位赔罪,二来我们共商日后合作的细节。不知阿耶导肯赏光吗?”
我暗想刚才已经击掌为誓,现在想不去都不行了,于是就爽快的说道:“别人去不去我管不了,小弟到时肯定会去捧场。”雷三牙赞道:“传龙兄豪气冲天,真乃当时奇人。到时小弟必亲自来迎,还望兄台不负小弟期盼之意也。”说罢起身告辞。
我们将他送到谷口方归。回来的路上,风大山劈头问道:“你怎么能答应他去雷原集呢?”我苦笑道:“我当时也是骑虎难下。话赶话的说到那个份上,不答应也不行了。”风大山将当时的情景回顾一番,长叹道:“此人果真是个厉害角色。说话绵里藏针,一句一句的将我们赚入彀中,我们尚且浑然不觉。我看此事咱们需找人仔细商量一下。”我犹豫道:“我看此人说话一片赤诚,不似藏伪。或许雷老虎让我们打怕了,这次真的想和解。”风大山摇头道:“雷三牙的岂是易与之人。只说他过往的所作所为,我直觉他此行的目的绝不简单。”
老祖母自从被推为整个葫芦谷的族长之后,原来盘古村的族长一职此时已由风大山接替。按照过往的风俗,接替的应该是个女人才对。可一来风大山名望素著,二来此时战事频发,此类事情实不易再交由女人处理。因此老祖母选定了他,其他族人也没有意见。此次他怀疑雷三牙有诈,便请了老祖母、雷苍梧和三个百夫长一块来商议。
老祖母和风大山是不主张去雷原集的,三个百夫长却一致同意要去,看来这一仗他们是打出来信心来了。大家最后都望向雷苍梧,希望听听这位雷泽氏的族长是否有另有高见。因为若论对雷原集的了解,诸人均不及他。只听他捻须说道:“我跟雷原集常有往来,对其上面的几人也算知根知底。雷老虎经此大败,心下自然大恨,必定处心积虑的报复。雷三牙阴险小人,此番必定投其所好,暗中设计。依我之见,谷口一役,雷原集数年之内难以恢复元气,短期内不会跟咱们战场相见。所以他们密谋的诡计,必定阴险至极。大家若去了雷原集,岂不正中其下怀?他必定找个理由,将我们一网打尽。”我反问道:“如此说来,雷原集我们去不得?”他微笑道:“非也。去是去得,只是要看怎么去法。”众人齐齐一愣,不知这老族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解释道:“雷原集人员复杂,虽以雷泽氏为主,然四方归附定居下来的人也不少,这些人内心未必依附。就是雷泽氏内部,对于当前的形势,也有两种看法。以雷老虎的兄长雷公为首的一方,对雷老虎这种仗势欺压周边百姓的做法一直颇有微词,只是他们人单势薄罢了。而今雷老虎新败,实力肯定大幅削弱,其内部派系争斗必定暗潮汹涌,各方力量均在角力之中。如果我们能利用好这种局面,未尝不可一行。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问道:“这位雷公原是喜欢和平之人?”雷苍梧答道:“正是。我每次去雷原集,都是在他家中落脚。柱儿这些日子那边搜集情报,也仰仗他多方周旋。此人心胸开阔,见识不凡,名声素著。常言其弟恶人恶行,来日必遭天谴。他多次向雷老虎进言,劝其减少杀掠,只是雷老虎一直不听罢了。此番若去给雷老虎贺寿,须得他暗中协助方可。”
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雷公可是习武之人?”我这么问是有道理的,如果他手无缚鸡之力,是很难跟雷老虎对抗的。雷苍梧笑道:“他不仅习武,而且还是雷老虎的师哥。”我诧异道:“兄弟俩一块拜师学艺?”雷苍梧反问我道:“传龙可知雷祖此人?”我心想你肯定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所以才有此一问,这个年代的人我就认识眼前的这几个。当然这个话不能说出来,所以我只能回答道:“传龙年轻,涉世尚浅,不认得这些前辈高人。”他点点头,解释道:“雷祖是我族原住地的统领族长,此人年轻时曾得梵天指点,加上自己的实战经验,修成了一身神鬼莫测的玄功。他的玄功虽然不比梵天,但是比寻常之人高了何止百倍。凡人之中,此人可称当世第一人也。年轻一辈的人中很多跟他修习功夫。他手下有三个得意弟子,就是雷公、雷老虎和他的儿子雷炎。雷炎最小,武功修为却是最高。雷公次之,雷老虎的武学修为反而最低。然而雷公此人生性淡泊,最不喜以武欺人。此次雷公若肯站在我们这边,则大事可期矣。”我向其他人望去,见老祖母和风大山默然颔首,似乎再无异议,便向雷苍梧拱手道:“如此就有劳老族长辛苦一趟,咱们就先去拜会一下这位雷公。”
第二日一早,我们一行五人便沿着河边上路了。除去我和雷苍梧外,还有他的小儿子雷梁以及两个随从。我也穿着跟他们一样,又戴了个破帽子,以防他人起疑心。其实我们只是第一波人,风大山终归不放心,派了风鹿等十几个人远远的跟在后面,作为第二梯队接应我们。两拨人之间离的太近的话,目标太大;离得远的的话,联络问题又让人头疼。正当我们为此束手无策之时,没想到让风铃给解决了。
原来风铃家有一条好狗,取名黑虎。据说当时取名字的时候,风虎还不乐意,说家中有两只虎,必不能和平共处。风铃却执意要取这个名字,还说这个“虎”将来肯定比他哥哥那个“虎”有用。风虎拗不过妹妹,只能一笑了之。几年之后,黑虎不但长的膘肥体壮,而且颇通人性。风铃每日里对它呼来喝去,它竟似听得懂一般。自从上次风铃被劫持后,这条狗似乎意识到风铃随时会出危险,每日对她形影不离。风虎常常自嘲说,如今在风铃的眼中,他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没有一条狗重要。
今早她听说我们要去雷原集,坚持让我带上黑虎。她用手搂住狗的脖子,用手指着我,在狗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似乎是在嘱咐它保护我。我对此哭笑不得,又无法辜负她的好意,只好带上这个四条腿的家伙。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型的平原上,只见四周都是齐膝深的荒草,偶尔有几棵树孤零零的散落在荒野上,显得空旷而又平静。一路行来,不时的有鸟儿扑棱棱的从草丛中飞出,直冲到蓝天上去。我们脚下草似乎少一些,看来是经常有人走的缘故,已经算得上一条简单的路了。这一路来黑虎一点都没闲着,一会儿撒泡尿,一会儿追飞鸟,像个淘气的孩子。突然看到一只野兔窜到路上来,它立刻像离弦的箭一般追过去了。雷梁毕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也欢呼着追了上去。
我不由的微笑,向雷苍梧请教说:“此处地势平坦,为何没有人种庄稼。”他感叹道:“雷原集周围的土地原本都开垦的差不多了,然而这里是属于小盘子村的,他们人少,是以没有全部开垦。其实还不是雷老虎整日家盘剥这些村子,弄的他们无心种地,都逃到山里去了。有的人干脆被雷老虎抓起做苦役,如此一来,干农活的人就更少了,这土地可不就逐年荒了下来。”我默然无语,他又说到:“目前小盘子村恐怕还不满百人,就在那边不远处。”他用手向路的右侧一指,我顺着方向望过去,只见远处有几缕浓烟弥漫,不由心下一凛:如今早过了吃饭的时间,谁还会生火?雷苍梧也发现不对了,招呼了大家一下,几个人便往那边赶去。
眼前的一幕令我们触目惊心:小盘子村已经烧成了废墟。大多数房屋被焚烧殆尽,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个别的未烧尽的还在阴燃,所以产生了浓烟。十几个灰头土脸的老年村民两眼空洞的望着,似乎丢失了魂魄一样。一个妇女抱着孩子,躲在一个角落里无声的流着眼泪,那近乎麻木的表情着实令人心颤。一只烧光了大片毛的小黄狗冲我们呜呜的悲鸣着,一边打着哆嗦。
雷苍梧走到一个老头儿身前,弯腰问道:“老哥哥,贵村这是怎么啦?失了火了?”老头儿抬头看了看他,问道:“客人这是从哪儿来啊?”雷苍梧告诉他我们是从葫芦谷来的。老头儿才回答道:“哪里是什么失火呀,这火是雷老虎放的。”我诧异道:“这是为什么?”老头儿叹了一口气,又确认了一遍我们不是来自雷原集,这才娓娓道出了原因。
原来前几日雷老虎兵败谷口,行至半路又饥又渴,便绕道来到小盘子村,逼着村民们拿出自家的食物和清水给他们。有些行动迟缓的老人送的慢了些,就被他们又打又骂。年轻一点的看不过去,就讽刺他们说“有种就打败葫芦谷,冲我们撒什么鸟气”之类的话,双方差点发生暴力冲突。雷老虎回去之后咽不下这口气,昨晚亲自带人来洗劫了村子。年轻一点的给他杀了几个,其余的都带走了,就剩下些老人和孩子。临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村子。
老人说完后,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土堆道:“这不,我们老哥几个刚刚把孩子们的尸首给埋了,总要让他们入土为安不是。”说罢用手拭泪不已。
我愤怒的仰天长啸,心中不停的诅咒着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昨天上午他们还在假仁假义的与我共商和平,至晚来就血洗了小盘子村。这些两面三刀的人,真的从来就不把什么道义放在心上!我本来已被雷三牙的言语打动,认为他们也希望和平。现在看来大错特错了,他们所要的只是占有和掠夺。所谓的和平,只不过是他们放出来的烟雾弹罢了!
雷苍梧唤过来黑虎,用手一指来路,大声说了一下“风鹿”,黑虎便一颠一颠的跑走了。一会儿功夫,它果然将风鹿等人引了过来。看来风铃说的没错,这家伙有时候还真像人一样懂事。
当风鹿等人听到原委后,更是激动的破口大骂。小盘子村的村民也是盘古氏后裔,大家同根同祖,如今自然变得同仇敌忾。
雷苍梧安排风鹿将幸存下来的村民转移回葫芦谷暂时安置,然后我们先头人员继续上路了。我阴着脸不说一句话,雷苍梧知道我的心事,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先走了。我默默的跟在后面,心中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到了雷原集,才发现这里比一般的村子不知大了多少倍。中央一条大街,两边都是摆摊的。这个时候货币还没有出现,大家都是实行物物交换。山里运来的皮货,野味;本地产的粮食,美酒;一些烧制的陶器,石制的农具、兵器,玉器,织物,以及家养的鸡羊等等都在这里交易。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难怪这雷原集闻名遐迩。
可是我连看这些的心情都没有,跟着雷苍梧拐弯抹角来到一个宅院前。雷原集的宅院是用土墙围起来的,已经跟后世的农村较为相似了。院内有一片小小的竹林,绿油油的高出墙来,平添了几分宁静的气息。雷苍梧熟练的敲了几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开了门,看到他惊喜的说道;“是苍梧伯伯。”然后冲屋里喊道:“大,快看看是谁来了。”
屋里缓缓的走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精神矍铄,下颌留着几寸短须。看到我们之后,马上快步迎了过来,大声说道:“稀客稀客,苍梧兄一向久违。小弟不知大哥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雷苍梧呵呵大笑,与他嘘寒问暖,把手言欢。
此人正是雷公。他请我们到屋中落座,几杯凉茶下肚,雷苍梧笑着说道:“贤弟可知此次我是秘密前来的,并没有让令弟的人知道。”雷公“唔”了一声,挥手让人关上院门,然后拱手道:“大哥但说无妨。有何吩咐,小弟必然从命。”雷苍梧一指我道:“贤弟可知此人是谁?”雷公说道;“入得院来,我便发现此子英姿焕发,卓尔不群,举止不类常人。若是我雷泽氏后裔,兄弟断然猜不出来。然若是葫芦谷的盘古族人,则此子必是大败雷原集之人:传龙是也。”
雷苍梧拍手道:“人道雷公慧眼识人,今日一试,果不其然。愚兄佩服之至。”雷公笑道:“惭愧,小弟这双眼睛,怎能比得上大哥。若我所料不差,大哥此行,专为与雷原集和平一事而来。”雷苍梧道:“贤弟所料不差。”二人同时大笑。我不由的暗暗佩服,这雷公深谙世事,果然名下无虚。
雷公叹道:“我这个弟弟,生性残暴,几番劝他都不听。终至此次大败,族人死伤无数。前日来家后,将瓶瓶罐罐的不知摔了多少。这两日跟雷三牙那畜生躲在屋里,整日叽叽咕咕的,肯定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如今他对手下之人非打即骂,目前没人敢近他,连孩子们如今都躲着他。”我冷冷的说道:“雷公可知他洗劫了小盘子村?”雷公讶然道:“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雷苍梧耐心的跟他解释了我们路上的所见所闻。雷公愤然而起,在屋中来回踱步,不停的骂道:“畜生,丧尽天良,丧尽天良!”然后说道:“说吧,你们打算让我做什么?”
雷苍梧又耐心的将雷三牙请我们来雷原集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令弟此举,必欲在雷原集将我等一网打尽。如今无论族内族外,他已尽失人心,大家只是畏惧他往日的淫威罢了。贤弟此时不出来收拾残局,更待何时?到时你我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雷公沉思了片刻,一声长叹道:“只得如此了。我本来念及兄弟之情,不愿出此下策。怎奈他多行不义,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双方又协商了一下具体的细节,然后我们起身告辞。雷苍梧又带我们到雷柱那里去了一次。原来雷柱平日在大街上卖皮货,风鸡等人扮作给他送皮子的,倒也没让人瞧出破绽。我假装要买东西,跟雷柱交代了一些新近的消息和联络方式,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行事。
出了雷原集没多远,黑虎就率先发现了风鹿他们藏身的地方。我们会合之后,开心的往回走,因为此行收获不小。不开心的是雷梁,他说道:“我跟允儿姐姐还没玩够呢。”雷公的女儿小名叫允儿,她带着雷梁去逛大街,正在兴头上,就被我们给拽了回来。好在小孩子的心情变得也快,这会儿又追在黑虎后面找乐子去了。
快到河谷的时候,前面的黑虎突然慢了下来,它蹑手蹑脚的向前迈去。雷梁也弯下了身子,冲我们直招手。我们都轻轻的掩过去,发现前面的荒草中是一头野牛。山林里是很少见到这种大型猎物的,风鹿做了个包围的手势,众人都分散了开来。
野牛开始处于上风口,等它发现我们时,双方已经很近了,黑虎撒腿冲了上去。野牛拼着命往前跑了一段,发现已到了河边,只得调转身子,将牛角对准黑虎,大有一拼到底之势。我们及时赶了过来,众人唤回黑虎,乱箭齐发,有几支射到了野牛身上。它狂怒之下,加速冲我奔了过来。我接过风鹿递来的战斧,静静的站在那里,等野牛堪堪冲到我面前时,一个侧身闪开,战斧同时向它前腿扫去。寒光闪过,整条牛腿被硬生生的劈了下来。野牛一个俯冲倒地,黑虎迅速地扑过去咬住了它的喉咙。一会儿功夫,野牛就断了气。风鹿等人大声欢呼着,似乎平时很少能打到这种庞大的猎物。
我砍下两只牛角,笑道:“这个归我,其他的归你们了。”众人不解的望着我,不明白我的用意。
几天后他们就明白过来了。我将牛角做成了两个号角,带在身边。这种号角的威力远非盘古氏族的葫芦号可比,当凄厉的号声响彻河谷时,我也吹响了这个时代的冲锋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风鸡和风羊不停的将雷原集的消息传递过来。首先雷公找到了小盘子村被抓的那些年轻人,原来他们被雷老虎送去修镇上的围墙了。看来雷老虎是想加强防备。第二个好消息是雷公暗地里联络了一大批反对雷老虎的族人,准备在其寿辰那天发难。再有就是雷原上越来越多的村子派人来联络我们,表示愿意同舟共济,对付雷原集。我跟他们商量好了具体的联络方式,让他们依计行事。
三个百夫长对此兴奋不已。风大山却不时的泼冷水道:“我总感觉雷三牙没这么好对付,他一定另有打算。”我闻言一笑了之。
这个时候,我们俘虏的那些雷原集的伤员,有些轻伤的也养的差不多了。我将这部分人先放了回去,让他们跟家人团聚。他们都千恩万谢的一再表示,再也不会给雷老虎卖命了。
临去雷原集的前两天,老祖母突然变的怪怪的,说是要陪我同去。我唬了一跳,连说带劝的总算把老人家稳住了。她不开心的说道:“我本来是要去看看你大展神威的,既然你嫌我老婆子累赘,我还是在家呆着吧。”
却说到了这天,我带了雷苍梧、风虎、仇方等二十几人去了雷原集。所有被邀请的族长们都没去,因为大家知道那里可能是一场恶战。黑虎精神抖擞的跟在队伍里,这次我没再表示异议。风鹿等人集合队伍,时刻准备接应我们。风大山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居中调度联络雷原一带的村子。
雷三牙果然远远的迎了出来,一见面就大笑道:“传龙兄果然是信人,言出必践,小弟佩服。”我见他上次还口口声声的尊称我阿耶导,这次改称传龙兄,看来是对当前的形势胸有成竹。同时他并没有问及老祖母和其他族长为何未到,说明这次的目标是针对我一个人。也许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将我拿下,其他的人还真可以不放在心上。我也上去握住他的手笑道:“自从上次一别,兄弟时刻都想着三牙兄。今日一早到此,无非想跟尊驾多亲近亲近罢了。”雷三牙一愣,转瞬笑道:“如此甚好。传龙兄初到鄙庄,待小弟前面引路,让传龙兄见识一下雷原集的风采。”二人并肩而行,外人看来,真似一对好友一般。
雷三牙指着一人多高的土墙说道:“如此围墙,环镇一周,外以小河为护,可谓坚不可摧。传龙兄纵有上千人手,恐怕也不易攻破吧?”
我因上次没有仔细观看,今天细细打量,果然有了初级城市的原型。其实小时候听我父亲说过,在文革前的华北平原上,很多乡村还保留着解放前的形式:周遭依水傍源,有人工开挖的护墙河,俗称“海子河”,村旁的大片水域就叫“海子”。海子河之内就是“海子墙”,就像古代的土城墙,上面可以走人。只不过村一级的海子墙比起县一级的城墙来,规模要小得多罢了。
如今的雷原集也建成了海子河并海子墙,防卫能力一下子增强了不少,难怪雷三牙如此洋洋自得。我听他话里有话,便一语双关的说道:“三牙兄可知,最坚固的墙不在外部,而在其内部?”雷三牙讶然道:“传龙兄此言何意?”我哈哈一笑道:“兄台日后自知!”
雷原集的大街是东西走向,中段有一条往北去的小路,路不长,只有几十米,路的尽头就是雷老虎的宅院。路的两旁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兵士,从街口处一直排到院子门口。整个院子坐北朝南,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气势恢宏;两扇木制栅栏大门,四周是高高的夯土围墙。进的院来,正面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厅堂,房顶铺有茅草,下面也是夯土结构。院子两边还设有厢房,类似后世的四合院。雷三牙将我们让进大厅,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这大厅进深有十几米,两侧各有两排柱子,撑起大厅的顶部,上面横梁竖檩,让人眼花缭乱。如今大厅中间放了一张长长的木案,两边是做为凳子用的木墩子。
这个木案的制作已经反应了这个时代较高的技术水平。选材都是长短粗细差不多的小树的树干,上面覆上一层厚厚的粘土,然后刮平了晾干,最后上色,就成了一件表面平整的艺术品。雷三牙给我详细讲解这件艺术品的制作过程,炫耀之心溢于言表。他哪里知道我是个“过来人”,比这高精尖的家具见的多了。他见我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心中暗暗纳罕。
这时听到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贵客远来,雷某未曾出迎,还望恕罪。”进来的是雷老虎。上次因在战场上并未看的仔细,今日走到跟前,只见他身材几乎高我一头,浓眉凤目,虬髯戟张,黝黑的面孔上带着一副刚毅自信的表情,灼灼有神的目光正仔细的打量着我。当我起身相迎时,他森然说道:“传龙小兄弟年纪轻轻,武功心计却如此深不可测,雷某佩服。”我也不卑不亢的回道:“雷族长好说。晚辈也是为形势所迫,得罪之处,还望海涵。”雷老虎单刀直入的说道:“不知传龙以后作何打算?”我知道这种自负之人喜欢直来直去,拱手道:“还请族长明示。”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我联合,不仅可以控制雷原及周边地区,还可以沿河向东开拓更大的地界。”我慢慢的说道:“族长恕罪,晚辈胸无大志。似族长这般无情杀戮,恕传龙不能奉陪。”他说道:“愚顽之民,不杀不足以服众。倘若整个地区统一成一个很大的部族,对大家有什么不好?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你我自会名垂千古,传龙何必太痴。”雷三牙也苦口婆心的劝道:“传龙兄弟,且听我一言。你我皆是凡人,不比那些梵天。人生百年,倘若碌碌无为,如何对得起生我养我的双亲,如何对的起祖先?男儿立世,自当做成一番事业,不然何为?试看今日雷原集之繁华,岂是你等葫芦谷的小村落可比?这不都是我家族长作成的吗?人多才能办大事,不给那些愚顽之人点颜色看看,他们能口服心服,听我们指挥?族长原非暴虐之人,只是身处其位,不得已而为之罢了。统一之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乐而不为也?况我家族长虽有两子,皆不成器,必不能继承父业。将来这片土地,还不都是贤弟的吗?”
我不得不佩服雷三牙伶牙俐齿,换作一般人,早就让他说服了。我冷笑道:“这么说来,雷原集也属于我的?”雷三牙道:“双方联合之后,我的就是你的,还分什么彼此。”他向雷老虎使了一个眼色,见他微微点头,便拍了拍双手,只见外面簇拥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进来。
这几个女子慈眉顺目,双手低垂,一个个走到我跟前施礼。雷三牙一边观察着我的反应,一边说道:“这几个美女都是我家族长精心挑选,为传龙准备的。葫芦谷虽有美貌女子,恐怕仍不及这几位吧?还请贤弟笑纳。”说罢又拍了一下手,几个女孩子马上来到我身边,莺莺燕燕的亲热起来。我不由的大为尴尬,没想到他们给我来这一手,这种场面是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生活的人不敢想象的。我求助的望向雷苍梧。他暗自笑笑,过来解围道:“两位不是打算让传龙就在这儿跟女孩子亲热吧?何况他目前心有所属,不会为其他女子所动的。”说罢给风虎使了个眼色,风虎果然跳出来说道:“我家阿耶导岂会喜欢这等女子,全都给我走开!”说着就把我身边的女孩子一个个拉开,其中一个还差点让他拽倒。我立刻如释重负。
暂时脱离“险境”之后,我的头脑马上变得灵活起来,出口反击道:“三牙兄所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实情恐怕并非如此吧?雷原之上的村落,很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土地荒芜,人口凋敝,跟诸位丰衣足食相比,怎可算是有福同享?”风虎大声说道:“小盘子村的人被你们抓来当奴隶,哪天不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快将他们交出来,让我们带走。”雷老虎将脸一沉说道:“如此说来,诸位是打算放弃合作了?”我明确回答道:“若雷族长还是像以前那样为祸四方,恕我等不能应允。”雷三牙语重心长的说道:“凡事不能做绝了呀。”风虎的嗓门变得更大:“老子们就是不应,啰嗦个鸟!”
正在此时,门口站岗的兵士进来报告:葫芦河谷的盘古族的老祖母来了。我和风虎大吃一惊,抢到院子里看时,可不正是她老人家到了!除去随从的一些人外,旁边搀着老祖母的居然是风铃!
我当时就傻了眼,目前我和雷老虎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会开战,这时候老祖母来干什么?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簇拥着走进大厅,自己却在院子里愣住了。
等风虎拉着我重回大厅时,老人家已经安然的坐在那儿了,她笑眯眯的向雷老虎说道:“雷族长四十寿辰,我老婆子特地给你来祝寿。我年龄大了,腿脚慢,落在后面了。我那几个小孙子倒是先到了,他们没有得罪你吧?”雷老虎见她一团和气,立时将刚才的火气消了大半,连忙说道:“老族长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商量下一步合作的事。我想听听您对此事的看法。”老祖母还是笑呵呵的说道:“合作的事情啊,一会儿再说。我老婆子走了一路,肚子早就饿了。我这大老远的来,雷族长不会让我空着肚子谈合作吧?”雷三牙忙道:“饭菜早就备好了,专等各位族长前来,我马上就让他们上。”老祖母冲我意味深长得说道:“这就对了。咱们呐,先吃饭。饭吃好了,才有力气干大事情。”
雷老虎的寿宴安排的是晚宴,此刻方近午时,所以上来的都是客饭,基本上是每人一份。这时雷公也来了,跟大家见礼之后,向雷苍梧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雷苍梧明白他是想问老祖母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问题他自己也确实不知道,遂摇了摇头。却不料这一幕早就落在了雷三牙眼里。
雷公稍一思索,向老祖母说道:“老人家远道而来,身上必然疲乏,就到我家中歇息一下如何?”我大为叹服,这分明是找个借口将老人家事先保护起来,这雷公做事确实周到。雷三牙忙道:“此事何必叨扰雷公家眷?这里旁边有个小院,是孩子们小时候用的,贵府允儿姑娘也常去的。如今他们大了,这里正好幽静无人,不如请老人家暂时在那里休息片刻。雷公如不放心,可以同去一看,或是换上自己的人守卫亦可。”我也不想连累雷公的家属,连忙表示同意。在我看来,万一跟雷老虎冲突起来,我和老祖母带来的这些人再加上雷公的人,守住那个院子一个时辰是没问题的。只要我们能守住,我就有办法将局面翻转过来。
这果然是个幽静的小院,正面是一所普普通通的房屋,角落里同雷公家一样,有一小片竹林。清风吹来,竹叶发出微微的响声,似乎是少女的叹息。
风虎走上前去,将屋门一把推开,突然变色道:“有血腥气!”
我和雷公随他冲了进去,只见侧室床上赤身裸体的躺着一个年轻女子,胸口一片腥红,鲜血从床上流到地下。她脸色煞白,显然已经死去。地上坐着一个同样赤身的男人,身子靠在床腿上,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石斧,冲我们几个痴痴的笑着,居然是风羊!
雷公向床上的女孩看来一眼,惊呼道:“是允儿!”他的身子似站不住了一般,然后就是放声痛哭。
老祖母这时也进来了,见此情景,马上拦住了后面的人,又让风铃将雷云儿的身体盖上。
我和雷苍梧四目以对,均感大事不妙。
雷老虎和雷三牙此时也“正好”过来了,见此情景,勃然大怒。雷老虎将风羊拎到院子里,大声问道:“快说,你是不是羞辱了她?为什么要杀了她?说!”他的嗓门很大,立时有人闻声前来。不一会儿,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风羊还是痴痴的笑着,痴痴的说道:“老子要睡她,她不同意,所以老子杀了她,嘻嘻。杀完之后又把她睡了,嘻嘻嘻。”雷公疯子般的过来冲他拳打脚踢,嘴里大骂着:“畜生,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不由担心起来,这雷公既然武功高强,要是下重手的话,十个风羊也打死了。却见雷老虎及时劝道:“大哥且慢,侄女的仇,我一定给你报!还有些重要的事情,等我问清楚了咱再报仇不迟,好吗?”
他揪住风羊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来,大声说道:“此人是葫芦河谷的,名字叫风羊。我且问你,你来雷原集做什么,谁派你来的?”风羊用手指着我嘿嘿笑道:“他,是他派我来的。他让我来联络雷公,里应外合,打进雷原集来。等拿下雷原集之后,再杀了雷公,雷原集就是我们的了。”
我心头一沉,大声呵斥道:“风羊,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我此时终于明白了其中关节,只是苦于一时无法破局。
雷三牙精心设计了这个现场,又想方设法让风羊说出那些话来,无非是离间我跟雷公的关系。他肯定探查到我们去过雷公家里,再根据种种迹象分析出我们要里应外合,攻打雷原集。然后他又发现了我们安插在雷原集的情报人员,在雷柱、风鸡和风羊中间选定了风羊做突破口,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将他抓获,布下这个陷阱。现在唯一不解之处,就是他是用什么方法让风羊说出那番话的。
老祖母这时已经来到风羊的身边,对他说道:“孩子啊,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可知道这种话一说,你、我还有大家伙的命都保不住了。你好好想想孩子,好好想想。告诉老祖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知风羊还是痴痴的笑着,嘴里反复不停的说着:“我来联络雷公,里应外合,打进雷原集来。等拿下雷原集之后,再杀了雷公,雷原集就是我们的了。”
雷老虎大声道:“大家都听明白了。我今天请他们来和解,他们却阴谋杀了我们,占领雷原集。如此背信弃义之人,我们该怎么办?”雷原集那边立时人声鼎沸,齐声呼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雷公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喃喃的向雷苍梧说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纵然我有失德之处,也不该祸及我的允儿啊?”雷苍梧知他心痛女儿之死,此时已经方寸大乱,连忙安慰他道:“贤弟节哀。我看此事大有蹊跷,需仔细查明方可。”雷三牙讥笑道:“还查什么,事实俱在,难道还有其他原因?”雷苍梧朗声说道:“各位,请听我一言!”雷原集人群中有不少人认识他,见他说话,逐渐都安静了下来。只听他说道:“我也是雷泽氏子孙,允儿也是我的侄女,遭此不幸,本人也万分悲痛。然此事尚有几处疑点,若不经查明,便与对方火拼,徒令亲者痛仇者快。”雷老虎冷笑道:“你跟盘古氏一个鼻孔出气,也配作我雷泽氏子孙?”众人重新又鼓噪起来。老祖母举杖高呼道:“大家听我说,倘若雷苍梧说的没有道理,大家只管拿我老婆子顶罪就是了。我老婆子今日来此,就是为和解来的。如果真要打仗,我今天以身犯险,难道是活腻了不成?”
众人一想也对,倘若盘古族今天准备跟雷原集开战,为何还让这老太太前来?一时大家都不再出声,望向雷苍梧,想听听他说什么。
雷苍梧知道今天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登时就是双方火拼的局面。他稍微理了一下思路,高声说道:“我适才得知,允儿姑娘是今早出门的。如今她被人杀死,地上血迹未干,说明她刚刚死去不久。允儿自幼跟雷公习武,功夫虽未登堂入室,然寻常男子亦非其对手。大家再看这风羊,精神萎靡,四肢无力。虽不知他为何会这样,然而这样一个人怎么有力气杀死一个身体健全的女子?此为疑点一也。”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众人留了些思考时间,然后继续说道:“此人若是奸细,自然身担重任。既然如此,为何甘冒暴露身份的危险,去非礼对方族长的侄女?此为疑点二也。此人现今神志不清,言语颠三倒四,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可信?此为疑点三也。此三处疑点若不解开,我们怎么能断定就是他杀了允儿姑娘?”我见他长须飘飘,款款而谈,身处险境却思路始终清晰,不由大为折服。雷公也听住了。
雷三牙缓缓说道:“苍梧族长话虽有理,然不可否认的是,目前还是这风羊嫌疑最大。依我之见,此时应将盘古族人全部拿下,然后分开关押,细细审问,自然能问出个青红皂白来。倘若他们是无辜的,再将他们放了就是了。族长以为如何?”最后这句他是向雷老虎说的。
雷老虎心领神会,大声应道:“正该如此。来人,将盘古族人给我拿下。”他右手一挥,几十个人立刻从人群中钻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风虎等也同时亮出兵器,将老祖母和风铃护在中心。
雷苍梧怒道:“原因尚未查明就拿人,这算哪门子道理?”雷老虎哈哈笑道:“道理?我说的就是道理!”
我冷眼旁观,知道今日之事断难善终,向雷老虎朗声道:“雷族长想要拿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随手将号角放在嘴边,高亢的声音马上响彻了整个雷原集。等我这边号声一停,远处传来了同样的号声,这是风鹿的冲锋号。当时的野牛角做成了两个号角,我和风鹿各带一个。我跟他事先约定,如果我们在雷原集碰到紧急情况,就吹号示警,他就带人攻进来。他的队伍不光有葫芦河谷的战士,还有雷原上那些跟我们联合的村子的战士。至于雷原集内,负责看守小盘子村奴隶的守卫都换成了雷公的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听到号声之后,首先放出那些奴隶,然后打开雷原集的大门,将风鹿的队伍放进来。
果然风鹿的冲锋号响过之后,外面杀声震天。小院里的人都大眼瞪小眼,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雷原集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向雷老虎报告:“族长,不好了。他们、他们已经杀进来了。”雷老虎大喝道:“不可能,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那个士兵带着哭腔说道:“有人打开了大门,将他们放进来了。”
雷老虎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冲他笑笑,没有说话。没过多久,就听见大街上乱哄哄的声音,我又吹了一遍号角,外面的人终于得知我们的确切位置,赶了过来。只听见风鹿大声指挥着:“所有人员将院子团团围住。”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其实非常担心雷老虎他们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我们有可能没事,但是老祖母和风铃就很难保全了。好在这个院子太小,又进来一些闲散人员,不利于行动的展开,雷老虎的手下进来的只有几十人,对付我和老祖母带来的几十个人,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雷老虎终归是个角色,此时仍然面不改色,淡定的说道:“有理不在人多。我侄女尸骨未寒,盘古氏终究要给我们个说法。”他此时咬定雷允儿是风羊杀死的,目的就是想把雷公跟他绑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整个雷原集的队伍还在他二人的联合指挥下,确实有实力跟我们决一死战。
我走到雷公面前,深深一揖道:“雷公前辈,允儿姑娘遭此大难,实在是因晚辈跟雷原集争端而引起。依我之见,此事绝非风羊所为。晚辈在次保证,一定查出允儿姑娘死因。如若不能,就请前辈拿传龙问罪,在下死而无憾。然而今日之事,事关雷原各村百姓,如今他们都来了,无非是要讨个公道。还望雷公暂放悲声,以大局为重。”雷苍梧也劝道:“传龙之言有理,还望贤弟三思。”
雷公摇头道:“今日我心已乱,断不能再理此事。雷原集众人听了,凡我属下,今日悉听雷苍梧族长之令,不得违抗。有不从者,莫怪我日后无情。”说罢,他转身进屋,将死去的雷允儿抱在怀里,慢慢的走出了小院。
雷苍梧略一思索,对雷公的一名亲随说道:“将你们的人都撤回到雷公院子周围,一定要保护好他和他的家人安全。今天雷原集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过来。”那人领命而去。
我看着雷老虎说道:“雷族长,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拼个鱼死网破?”雷老虎哈哈笑道:“我雷某只有战死,哪有投降的道理!若我拼死一战,纵然最后不免一死,你也绝对讨不了好去。我保证你那个老祖母和相好的一个也活不了。对了,还有你这个苍梧老儿。哈哈哈!”我大为头痛,但是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雷老虎收起笑容,向我淡淡的说道:“传龙阿耶导,咱们们做个交易如何?”我讶然道:“什么交易?”他回道:“雷某一直想见识一下尊驾的武功,今日大好机会,如何肯错过?我们可以来三场决斗,三局两胜,赢者留下,输者带人退出雷原集,永远不再回来,如何?”我问道:“刀枪无眼,倘若输的人不幸死了呢?”雷老虎哼道:“那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你我各挑两名族人,加上你我,三场定胜负,何如?传龙莫非怕了?”风虎大声道:“怕你个大头鬼!我家阿耶导武功盖世,我就不信有人能打过他。既然是三场,老子就先打第一场。”
我在谷口一战中见识过雷老虎的武功,知道他比眼下的风虎高不了太多。雷原集肯定没有其他人能高过雷老虎,不然也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当然雷公除外。而我们这边的三个百夫长再加上风鸡,这段日子武功均有进益。这三场对决下来,说不定我们全都能赢下来。如果能借机杀掉雷老虎,那就更理想了。想到这里,我爽快的答道:“既然雷族长有意,在下等恭敬不如从命。”
雷老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向我说道:“小院场地狭小,我们去长街比试如何?”我暗想大街上我们人多的优势更利于展开,而他们连个利于防守的地形都没有,于是就痛快的答应了。
夏日的过午一般是炎热的,今天却格外不同。这是个多云的日子,从早上就没见到太阳。习习的清风吹过大街,也吹走了人身上的火气。
雷老虎现在就没有火气。他站在大街的另一边,外表显得很平静,往日的暴脾气也没有了,脸上写满了自信。他正在看着下场的两个人。我们这边是风虎,那边是他的徒弟雷麻子。
雷麻子身材并不出众,出众的是他的脸。此刻他脸上的每颗麻子粒粒都放着光,嘲笑着他面前的风虎。
风虎越看他那张麻脸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懒得跟他客气,一拳就冲着那一片麻点打去。他脾气执拗,向来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招招都冲着麻脸而去。十几个回合之后,他终于成功的打到了那一片麻点上。雷麻子很不情愿的听到了自己鼻梁断裂的声音,然后软软的倒在地上。风虎得意的看了大家一眼,他赢了。
周围响起了大片的叫好声。雷老虎似乎不为其所动,慢慢的问我道:“不知贵方第二个下场的是谁?”仇方站出来说道:“我。”
我感觉有些不对,这第一阵是不是赢得太容易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向雷老虎望去,他的自信还挂在脸上。我有点不解的问他道:“不知雷族长这边谁打第二场?”雷老虎笑了,与雷三牙对望了一眼,淡然说道:“我。”我心头一沉,自己似乎钻进了一个圈子里,忙问道;“第三场呢?你们谁打第三场?”雷三牙笑眯眯的跟我说:“传龙兄莫急,那人马上就来。”
仇方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事到临头,就决不能退缩,只得大声说道:“如此甚好,我来领教雷族长高招。”
他一手持枪,一手持盾,慢慢的向场中走去。雷老虎不屑的看着他,大喝一声,挥斧向他头上砍去。仇方用盾牌一挡,然后后退两步,挺枪刺向雷老虎腰腹。这正是仇方的聪明之处,别人以为他是被雷老虎一斧震退的,其实他借着后退的步伐将冲击力减到了最低的程度,同时又拉开了一点距离,正好便于长枪出击。他的武器比雷老虎长,不利于近身搏击,远了对他有好处。如今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一杆长枪挥舞开来,迫使雷老虎无法靠近,万一离近了就用盾牌防守。三十个回合之后,雷老虎竟然没有占得半点便宜。
这边的人都大声的给仇方打气。他能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很让人意外了。以往的日子,那些雷原周围的战士,谁能在雷老虎手下走过三招?
雷老虎越打越焦躁,暗想自己威震雷原一方,几层碰到过如此难缠的敌手。倘若连这个徒弟都对付不了,他那个师傅传龙不是更厉害?看来需走险招才行。想到这里,他再也不顾身份,石斧虚晃一下,引开仇方的盾牌,然后猛的跨前一步,不顾仇方刺向自己大腿的一枪,直向仇方面门劈去,用的居然是两败俱伤的法子。仇方大惊,知道自己若不闪避,雷老虎固然会废掉一条腿,自己说不定会面门开花。他忙不迭的扔掉盾牌,右手收回长枪,护住要害,同时后退一步闪避。雷老虎看他手忙脚乱,趁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我过去拉起仇方,他一脸的愧意。我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没关系,你今天打的很好,比平时练习的好多了。”然后转身问雷老虎道:“不知你们是哪位好汉下场,陪我走上几招?”旁边的雷三牙露出诡秘的笑容,抢先说道:“不着急,他马上就来了。”说罢,他拿出一支淡黄的竹管放在嘴里,一声尖锐的哨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我正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忽听得西边半空中一声鸟鸣。众人抬头望时,只见天空飞来一只大鸟,赤首黑羽,在我们头顶盘旋了几圈,竟然往大街缓缓降落下来。众人大惊,纷纷躲避。雷老虎大喊道:“都不要慌,这是神鸟,是来保护我们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有的人开始下跪膜拜。
大鸟越飞越低,身型也变得越来越庞大,我的思虑竟然变得有些恍惚,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种奇怪的鸟儿。猛然想起自己被张真人催眠的时候,看到的大鸟就是这个样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等我定下神来时,大鸟已经落在了我们面前的大街上,它的身上竟然还骑着一个黑衣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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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午饭时间。穿越舱成功发射之后,政委给大家下了一条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每天的午饭和晚饭大家一块吃,顺便可以讨论一些个人的观点和新近出现的情况。由于保密程度高,参与的只有九个人:政委,雷刚船长,王教授,张真人,黄博士,阿郎,利剑,卫中华,还有就是那个中尉。因为中尉对整个事件参与甚多,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他,所以政委让他也参加了这个小组。除去这九人之外,就只有中央高层知道这个秘密了。
现在吃饭的只有八个人,张真人一直没到。
卫中华小声的跟利剑说道:“这个张真人在忙什么,到现在还不来?害的一屋子人都在等他。”利剑摇了摇头,他这人原则性很强,不知道的事情肯定不会乱说。卫中华自言自语道:“要说他也真是,既然有这种本领,干脆把传龙的信息一股脑的都告诉我们不就得了?毕竟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看吧,这都过去一天了,才搞了一张鬼画符给我们。”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有人说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张?第二张这不是已经来了。”卫中华听到是张真人的声音,慌忙站起来。张真人慢斯条理的说道:“小伙子,背后千万别说人坏话。你说的每一句我都会知道。”卫中华赔笑道:“是是是。”张真人解释道:“通灵术是一种精神联络的方法,不是用现代科学理论可以解释的。实施这种法术,时间只能持续短短的几分钟,可就这几分钟就用尽了我全部的灵力。每次施术完毕时,我都有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头痛欲裂,需休息半日才能恢复过来。所以非我不愿,是不能也。昨夜过后,我直到上午才恢复了体力,运功施术,才收到了这张画面。”
他将一张草纸放到政委面前,政委又将它递给王教授。教授看了看笑道:“画工虽然不好,我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三青鸟。《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云:'西有 王母之山……有三青鸟,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少鵹,一名曰青鸟。’说的就是这种鸟。有的叫它玄鸟,也有的叫它大鹏。雷泽氏族则称它雷鸟或雷音鸟。今天的藏传佛教将雷音鸟置于最高的神圣龛位来祭拜,其他的诸佛都要位居其下。由此可见它的尊崇。”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在北美印第安神话中,雷鸟是全能神灵的化身,在空中具有搅动雷电的威力。”
众人都点头表示会意。雷刚询问道:“由此我们可以得知的信息是……”教授回答道:“这种雷鸟出现在我们的目标地点,应该跟雷泽氏有着一定的关系。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梵天,因为这些雷鸟正是梵天的守护者。若我所料不差,传龙很快就会见到梵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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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老祖母望去,她冲我点头道:“这是雷鸟。”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看来她也不认识那个黑衣人。我又看了看雷苍梧,他冲我点点头,但没说话。
黑衣人从鸟背之上一跃而下,冲雷老虎拱手道:“雷炎见过二师兄。”原来他就是雷祖的儿子,雷老虎的师弟雷炎。只见他二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胸口的黑衣上绣了一条白色的像龙一样的东西,我知道这是雷泽氏族的族徽。
只见他头部微微上扬,不满的说道:“小弟正在练习如何驾驭雷鸟,二师兄有何大事,如此着急的唤回小弟。”雷三牙连忙赔笑道:“原来只说借族长生日之际,请少统领来此小住几日,顺道还有些孝敬。今日本不欲打搅您的雅兴,谁知这帮人不识抬举,竟敢犯上作乱,还杀死了您大师兄雷公的女儿,也就是您的侄女允儿姑娘。他们人多,我们实在招架不住,这才请您回来帮忙。都是三牙擅自决定,还请少酋长勿怪。”雷炎大怒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到这里撒野,竟然欺负到我雷泽氏头上来了。”
我气极反笑道:“好你个雷三牙,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雷炎向我斜睨道:“此人是谁?”雷三牙答道:“好教少统领得知,此人名叫传龙,今天就是他带头来捣乱的。”雷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几眼,说道:“既然是他们的头目,手底下想必有两下子,不然怎敢到这里闹事。”
雷苍梧连忙出来见礼道:“老朽雷苍梧,见过少统领。”雷炎点头道:“我认得你。你怎么跟他们一块啊?”雷三牙连忙插嘴道:“这个老儿如今跟盘古氏一个鼻孔出气,他……”雷炎打断他的话道:“问你了吗?”雷三牙只得讪讪的退下。雷苍梧不禁暗自好笑,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说了一遍。他知道雷炎这人极其自负,因此只说了事情的过程,并没有加以评论,然后静待他的反应。
那雷炎思索了片刻道:“既然此事是个误会,双方还是冰释前嫌的好。我看这样吧,盘古氏立即退出雷原集,二师兄也不必计较他们大闹寿宴之事,如此化敌为友,岂不两妙?至于允儿一事,我日后自会查明。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拱手道:“少统领此言,传龙不敢苟同。若我们就此退兵,小盘子村那些被掳和被杀的村民怎么办?被烧掉房屋的老人孩子怎么办?雷原上其他那些受迫害的村子又怎么办?他们的人现在可都在这里,少统领不想给他们一个交代吗?”雷炎冷冷的说道:“依你说该怎样?”我回他道:“杀人偿命,欠债还……唔,欠东西还东西。”我硬生生的将这个“钱”字咽了下去,好不辛苦。因为这个时候货币还没出现呢。
雷炎还是冷冷的问道:“什么意思?”我严肃的说道:“既然他杀了那么多人,抢了那么多东西,别人来报仇也是应该的。我认为应该将其拿下,然后交给这些受害人处理。”雷炎仰天大笑道:“如此说来,尊驾最终还是要将雷泽氏赶出雷原集,自己独霸一方了?只是没问我雷炎答不答应!”我耐心的说道:“雷原集还有雷公嘛。”他将笑容一收,慢慢的说道:“传龙阿耶导,你如此不将我雷泽氏放在眼里,想来必有绝学。今日你划出道来,雷某人奉陪就是。”
我拱手道:“少统领……”他打断我的话道:“多说无益,出招吧。”他左手一摆,做了个请我下场的姿势。
我知道现在不打也不行了,遂言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有一样,在下若能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又当如何?”他傲然道:“我和二师兄自当退出雷原集。如果阁下输了呢?”我说道:“就依刚才之约,我们退出雷原集,从此再不相扰。”他晒笑道:“正该如此,请吧。”
他双腿不丁不八道站在那里,紧握双拳,顿时一阵杀气袭来。这雷炎尚未出手,就展现出了一代武学奇才的风范,看来雷老虎实在不能与其相比。我终于明白他的名头为什么这样响了,正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当下不敢大意,摆出六合拳的起手式,与他遥相呼应。这套拳法是我自小练习,打的最熟的一套拳法。六合指东南西北四方与上下,出拳时前后、左右、上下都需照顾,做到手与眼合,步与身合,智与力合。后来在部队中,雷刚叔叔又结合实际经验,做了少许变动,使其更利于实战。
这雷炎见我不主动出击,大喝一声,几步抢上,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过来。原来他用的是雷祖自创的暴风拳法,讲究主动出击、多点出击,将敌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雷炎也是自幼修习此拳法,精熟无比,只见他越打越快,漫天都是拳头的影子。当此之时,我也只能快接快挡,没有丝毫的考虑时间,全靠下意识的动作,一时之间两人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围观的人纷纷喝彩,我却知道这只是个试探。果然几十个回合之后,那雷炎忽然拳法一变,速度陡然慢了下来,似乎一招一式都显得特别吃力。我知道这才是他的真才实学,动作貌似非常缓慢,其实是含劲不吐,蓄意待发。只要我稍有空当,他的内力就会排山倒海般的攻将进来。我当时雄心抖起,将跟雷刚练习的一套刚猛的拳法使将出来,存心比一比谁的功力深厚。这种打法其实最耗体力,三、四十招一过,两人均感体力有些不支。
我暗叫不妙,俗话说“刚不可久”,那雷炎年龄大我七、八岁,习武的时间比我长,后劲肯定比我持久。倘若再这样硬碰硬下去,不用二十招我就会落到下风,看来还是以柔克刚为妙。我拳式一变,用一招“进步搬拦捶”搭上他的右臂,改打太极拳与他较量。众人见我出招似绵软无力,偏又连绵不断、行云流水一般,将雷炎威猛的拳势一招招的化解开来,都看的如痴如醉。风虎一开始以为我没力气了,急的来回踱步。后来见无论雷炎怎样攻击,都不能耐我分毫,这才放下心来。
却说雷炎越打越心惊。在换了几套拳法之后,发现我还是直如闲庭信步一般,而他自己力量却几近透支。这时他才想到先走一走防守的路数,缓一下体力也好。岂料他刚一收力,却发现我的内力如影随形般的跟了过来,让他一时竟无法抽身。我此时展开太极推手,就如一台水磨一般,将他的力气一点点的磨去。等雷炎气喘吁吁,步履蹒跚时,我顺势将其一带,他的身子就如陀螺一般转着甩了出去,定了几下也没有站住,一跤蹲在地上。葫芦河谷的人大声为我叫好。
雷炎不服气的说道:“你、你这算哪门子拳法?”我得意之下,差点将太极拳的名字告诉他,后来还是忍住了,只是微笑道:“别管什么拳法,你认不认输了?”他摇头道:“不算!你这不是拳法,分明用的是妖法,不能算我输。”众人大哗。我问道:“依你说咋办?”他说道:“我们再比试一下兵器如何?”我回道:“没问题。咱们稍事休息一下再比吧。”我知道刚才赢得有些侥幸。假如是跟他硬拼的话,现在力竭倒地的应该就是我了,即使这样,我也有一种脱力的感觉。这雷炎果然是威猛无比。
天色这时似乎逐渐暗了下来,太阳正吐着今天的最后一缕阳光。雷老虎令人点起两堆篝火,提前做好夜战的准备。火光冲天而起,似乎象征着雷原集的辉煌。突然一阵猩风扑来,火苗往一边窜去。紧跟着听到大街的西头人声嘈杂,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往那边望去。只听一阵低沉的吼声传来,似乎是野牛的声音,但又比野牛的声音大得多。
我好奇的走到大街中央,只见西头的人们正纷纷逃散。人群中有人高喊着:“快走啊,年兽来了。”整个大街本来挤满了人,听到喊声后,一个个狼奔彘突,各自找地方躲避,风鹿等人也忙架着老祖母往附近的房屋中躲去。我拽住风大山问道:“怎么回事?”他急促的说道:“是年兽,要吃人的,快躲起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小胡同里冲去。
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喊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风铃忙乱中被人挤倒了,一时没有爬起来。我甩开风大山的手,狂奔到她身边,伸手准备将她拉起来。谁料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坐在地上拼命往后缩去,一双大眼睛中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蓦然感觉身后一阵地面颤动,我急忙转身看时,一头巨大的怪兽已冲到我身边来了。只见它高如巨象,狮面鹿角,红毛黄鬃,眼似铜铃,仿佛科幻中的怪物一般。它见我没有逃避,将头一伸,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叫声,伴随着一股猩臭迎面扑来。
我知道如今已无法再逃,随手拉长战斧,站在它和风铃之间,大声呼喊道:“风铃,快跑!”说罢,径直朝怪兽冲去。既然最终是死,何不死的英勇一些!怪兽被激怒了,张开大嘴咬来,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它那四颗硕大闪光的尖牙。我看准时机,挥斧向斜上方撩劈,正中它的下巴。它吃痛之下奋起前爪,将我打飞到十几米远的墙上,然后仰天长吼。我耳边只听到风铃疾呼的声音:“传龙哥!”
所幸它拍过来的时候,我用斧柄用了支撑了一下,利爪没有直接划到我身上,否则皮肉都会给它划开了。不过就这一摔也够我受的。当我的身子从墙上弹到地下时,我感觉嗓子眼一咸,知道内脏给震出血了,我一咬牙将它咽了下去。此时怪兽已向我冲了过来。我见它速度奇快,知道不能在空旷的大街上奔跑,起身往最近的一个小胡同里钻去。怪兽在后面穷追不舍,我只得拐弯抹角的跟它兜圈子。突然前面出现一片绿影,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小片竹林,我立刻冲了进去。怪兽赶过来之后,狂性大发,不停的向竹林拍打撕咬着,竹子当时给它扑倒一片。
我这时方喘了一口气。这时只见旁边一个小院门口有人给我招手,居然是仇方,我连忙几步窜了进去,里面的人立马关上了门。
我大口的喘着气,问仇方道:“这到底是什么怪兽,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我说的是实话,未来的世界中确实没有了这种动物,看来它在不久之后就会绝迹了。但是眼下没命的却不是它,很可能是我们。
仇方小声说道:“它叫年,一般天黑之后才会出来。它什么猎物都吃,还特别喜欢吃人。所以这一带的人晚上轻易不敢出门。”我惊喜的问道:“它叫年?”仇方茫然的看着我道:“是啊。”众人也都大眼瞪小眼的望着,似乎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兴奋。
我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假装咳嗽掩饰过去。小时候经常听老人讲过年的来历,据说这年兽特别怕响声。所以当我听说它的名字之后,马上想到了对付它的办法。
我立即对仇方宣布了下一步行动:我负责引开年兽,他带人负责将那些被年兽扑断的竹子扔到篝火堆中去。
仇方等人不解的看着我,似乎我比年兽还像怪物。我没时间跟他解释,低喝了一声:“执行命令!”然后就冲了出去
年兽将一大片竹子扑倒之后仍没找到我,愤怒的仰天大吼。我急忙“招呼”了它一声,转身往另外一边的胡同跑去。年兽果然追了过来。它气呼呼的左冲右突,将土墙和茅屋不知撞坏了多少。这时候我长跑的功夫就逐渐显露出来了。以前在军中训练,每天早上都搞五公里越野,当时简直是苦不堪言。如今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何况后面还有一个比教官更厉害的伙计“督促”着我,让我跑起来更加有“动力”。
突然看到眼前一亮,不由得暗暗叫苦。原来是我慌不择路,又转回到大街上来了。这时已经没有了办法,只能围着火堆团团转。好在年兽怕火,转了几圈之后,它似乎也没有了主意。
蓦然火苗跳动了几下,火堆中的竹子终于噼里啪啦的爆响起来。年兽果然惊恐异常,狼狈不堪的向远处跑去,一转眼的功夫就无影无踪了。
刚才的一路狂奔可把我累坏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再也不想起来。
躲在暗处的仇方等人见年兽走了,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出来。他们欢呼着将我一次次的抛起来,还有的人将我驱逐年兽的过程不厌其烦的讲给来晚的人听。我被他们抛的肠子都快甩出来了,只得求饶,可怜巴巴的对仇方说:“能給碗水喝不?”一旁的人都笑了,立马就有人送上水来。
猛然有人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将水洒了我一身,原来是风铃。她抽抽噎噎的说道:“传龙哥,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让年兽吃了呢,吓死我了。”我苦笑道:“你没有吓死,我却快渴死了。你看,到嘴边的水都让你给洒了。”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风铃的耳朵根都羞红了,将脸深深的埋在我的怀里,不肯再露面。
这时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喊着:“他在哪里,我那乖孙子在哪里?快让我看看他。”原来是老祖母被风大山搀着赶了过来。
我连忙拉着风铃起身道:“老祖母,这儿呐。”老人家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拉着我的手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你可不知道,那头年兽都祸害了多少人了,老祖母见你去救铃儿,还以为你让它给吃了呐。刚才我在外面啊,听他们说这个怪兽是你想办法吓走了,我就更高兴了。真是个好孩子啊。你说,你这些能耐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呀?”我知道她就是随口说说,况且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她,连忙引开话题说道:“老祖母,大山叔,这个年兽啊,它特别怕响声。我刚才就是用烧竹子的声音把它吓跑的。我看这样,为了防止它再去祸害别人,咱们马上把这个方法告诉周围这些村子,让大家都做好准备。这样一来,人人就都不用再怕它了。”
只听人群中有人说道:“传龙宅心仁厚,事事都为他人着想,在下佩服之至。”我扭头看时,原来是雷炎。他拱手为礼道:“在下原来从不服任何人,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阁下以一己之力击退年兽,保全雷原一方百姓,功德匪浅。在下自当传言四方,说雷炎在传龙面前一败涂地,口服心服!”我暗叫惭愧,自己仅仅是比他多了一些知识而已,连忙客气道:“雷兄言重了!咱们适才并未分出胜负,何以言败?至于吓走年兽,只是运气好罢了。若不是仇方等人将竹子扔到火里,我现在早就进它的肚子里了。”雷炎叹道:“但凭传龙这番心胸,雷炎就万万不及。在下常闻人言:武学修为乃是末节,品行心性方是正途。如今方知其中之意也。”
蓦然一个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道:“这话说的对极了!少统领,我将雷鸟借与你,是让你到雷原集来显摆的吗?”
众人惊诧不已,想不到居然有人用这种语气跟雷炎说话。再看这雷炎时,似乎早已没有了以往目空一切的神态,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说道:“玄女仙子教训的是。”
此时人群纷纷闪开,一个女子仪态万方的走了过来,只见她手拿法杖,脸上蒙着黑纱,身上穿的似乎也是黑纱,着装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我这段日子所见之人,穿着大都是麻布,有身份的人穿的也不过是兽皮织就的衣物。而雷原那些受雷老虎压迫的百姓,有些个连衣服都穿不起。这个年代的衣服都是用骨针缝制的,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女子的纱衣是如何织成的呢?
黑衣女子还是用冰冷的语气教训雷炎道:“令尊遣你来雷原集,目的是让你查看一下民情民风,看看雷原的百姓生活的怎么样。谁料你竟然不闻不问,自顾徜徉山水之中,将他的吩咐抛诸脑后,是何道理?再有一节,我是为了方便你的行程,才将雷鸟借你,不是让你当成玩具。”雷炎被她骂的大汗淋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衣女子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继续数落道:“适才我在一旁听得良久,刚才年兽来袭,多亏了这个叫传龙的年轻人设法驱离,彼时你躲到哪里去了?竟然置你雷泽氏族人于不顾吗?”雷炎吃吃的说道:“在下、在下刚才被二师兄拉进屋中,以为、以为大家都躲起来了。再加上二师兄极力劝阻,所以没有出来。”
我知道他说的不全是实话,当时雷老虎不让他出来,肯定是想借年兽除去我这个心头大患。
我见雷炎一时无法下台,一旁劝道:“姑娘勿怪我多言,当时事起突然,大家的本能反应首先就是找地方躲起来,这个不能怪雷炎兄。我当时本来也躲了起来,只是为了救一个人,不得已才跑出来的。咱们还是互相体谅一下吧。”
黑衣女子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语气回暖道:“你就是传龙?”我回答道:“是的。”她又问道:“你们为什么比武?”我只得将前因后果跟她说了一遍。她听完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吩咐道:“带我去小院一看,在场的相关人员也一同前去。”
小院内,我们这边和雷老虎那边的主要人员都到齐了,大家都想看看这个黑衣女子怎么处理此事。她将众人挡在屋外,自己在屋里仔细查看,尤其是在血迹附近观察了良久。然后走出屋子,来到风羊面前,将他的眼睛翻起来看了看,问道:“那个受害的女孩子在哪里?”雷苍梧忙回答道:“雷公将她带回自己家里去了。”
大家又全部来到雷公的家里。只见他和家老小已经哭作一团,雷允儿的母亲更是寻死觅活的,一旁诸人正在劝解中。
雷苍梧向雷公说明情况,然后请黑衣女子去看雷允儿的尸体。片刻之后,她走了出来,眼光缓缓的扫过众人。当她的眼光扫过我的眼睛时,我感觉自己内心被她扫描过一样,似乎任何秘密都会给她看出来。她这种眼神我以前在张真人那里见过,如果这也是一种法术的话,她在这方面应该比张真人高深的多。
黑衣女子让人取来一个大陶盆,另外还有一罐清水。她将风羊带到雷公面前说道:“您的女儿并没受到侮辱,我刚刚去看过了,她仍然是处子之身。另外她的死跟这个人也没关系。这人中了'迷魂术’,现在他连自己的意识都控制不了,又怎么能杀死允儿姑娘。”
众人显然不清楚迷魂术是什么东西,在底下窃窃私语。黑衣女子没有理睬大家,她将风羊的头抬起来,用法杖对着他的眉心,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天书一样的语言,不由令我想起后世的道士们念经的声音。她念完之后,口里含了一口清水,喷到风羊的面门上。过了一小会,风羊宛如从梦中醒来一般,目光也从迷离状态逐渐变得有了神采。他“啊”的大叫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紧跟着大叫一声:“我不说——”
黑衣女子冲老祖母点点头道:“他没事了,先给他喂点水吧。”风鹿风鸡赶紧上去扶住风羊,只见他喃喃的说道:“我这是在哪里?”
一碗水下肚之后,风羊变得更加清醒了一些,慢慢的向我们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我们来雷原集的前两天,雷柱在跟踪雷老虎的时候,发现他跟一个骑着大鸟的黑衣人频繁接触,当然他不知那人就是雷炎。他感觉有异,就让风羊赶紧将这个情况回葫芦谷向我汇报。哪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雷三牙监视了,等风羊一出雷原集,马上就被雷老虎的手下给捉住了。他们将风羊蒙上眼睛,带到一间屋子里,里面有个巫师一样的怪人,他浑身罩在一件厚厚的黑袍子里面,晦暗的脸上有着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如同来自地府的幽灵。当这双眼睛盯着风羊的时候,似乎同时攫取了他的心神。从那一刻起,他感觉自己一直活在噩梦中,直到刚才才醒了过来。
雷公等人听后甚是不解,他摇头道:“据我所知,雷原集没有这样的人物。何况大热天的,他穿这么厚的袍子做什么?”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她将清水倒在大陶盆里,对雷公说:“你现在凝神静气,看着水面,心里除了允儿什么都不要想。她是你的至亲骨肉,事情的经过,就让她自己告诉你吧。”她似乎念了几句咒语,将杖头向陶盆一指,众人恍惚间看到一道细细的蓝光从她法杖上的一个小圆球里直飞到陶盆里,整个水面都蒙上了一层蓝盈盈的光芒。
众人对她的这种神通是打心眼里佩服,我却不像他们那样盲从,心里感到很怪异,因为这是后世的科学无法解释的,她真的能如传说中的那样长生不老吗?
雷公静静的看着,本来空空的水面似乎变成了一面镜子(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镜子)。里面出现了允儿的影子,只见她一蹦一跳的走出家门,来到了雷老虎的家中,见到雷老虎之后深深的鞠了一躬,看来是给他请安拜寿的。雷老虎开心的笑着,嘴里还跟她说着什么话,然后令人给她端上来一碗水来喝。接着就是雷三牙从雷老虎身后闪了出来,他笑容满面的给雷允儿拱手施礼,嘴里滔滔不绝的给她讲着什么。只见允儿频频点头,然后就跟着雷三牙来那个小院中。允儿的步伐慢慢变的有些蹒跚,到了屋中后不久就倒在地上。这时令人发指的一幕出现了:雷三牙将她放到床上,亲自剥掉她的衣服,然后用石斧在她胸口狠狠的劈起来……
“住手——”雷公高喊了一句,眼前的幻想突然消失。他双手抱住头,痛苦的喊道:“住手,住手,雷三牙你个畜生!你竟敢杀了我的允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雷苍梧环顾四周道:“雷三牙呢?”众人纷纷找寻时,却发现雷三牙已经不见了。人群后面有个人说道:“刚才玄女仙子救醒那个人的时候,我看到雷三牙匆匆的出去了。”风虎大怒道:“我去追他。”风大山制止他道:“雷三牙人鬼的很,他肯定是看到这里事情不妙就脚底抹油了。如今过去大半天了,这黑灯瞎火的,你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只要出了雷原集,就像泥鳅钻进了河底,你就找不到他了。”风虎恨恨的说道:“便宜了这个兔崽子!”
黑衣女子没有理会这一茬,她缓缓的说道:“大家难道不想知道,允儿姑娘是如何莫名奇妙的倒下的吗?”她转向雷老虎,望着他那逐渐发白的脸说道:“问题就出在她喝的那碗水里。”她用手一指雷老虎道:“是你在里面下了迷魂药。”
众人不由大哗。有些人本来不信的,但看着雷老虎那惊恐的眼神,似乎确是他无疑。雷公愤怒的说道:“你说,事情是不是她说的那样,是不是?允儿可是你的亲侄女啊?你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心里可一直当你是最亲的人。她头几天里就念叨着你的生日,今天一大早就特地来给你拜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啊?你的心呢,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
雷老虎闭上眼睛,紧绷着双唇,一句话都没说。
黑衣女子冷冷的说道:“他的心早就没了!”她冲着雷苍梧示意了一下,雷苍梧马上让人用绳子将雷老虎绑了起来。雷老虎竟然没有一点反抗,就这样被人押了下去。
事情到此总算有了个结局,可是能算得上完美吗?如果不是这个黑衣女子及时到来,我们这边说不定已经跟雷原集拼个你死我活了。那个雷三牙设下圈套,我就乖乖的钻了进去。我呢,虽然后来知道了是个圈套,却毫无破解的办法,也算无能之极!
想到这里,我没有一点喜悦的心情,向老祖母赔罪道:“孙儿无能,对敌经验不足,害的老祖母身处险境,铃儿也差点丢了性命,真是该死。若不是这位仙子及时到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请老祖母责罚。”老人家呵呵大笑道:“你呀,才多大年龄?能做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看看眼前的这些人,他们年轻的时候谁能有你这样出息!再说了,今天是我自己要来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也不想想,我老婆子明知今天这里有着天大的干系,还能自个儿撞上来,做这种没把握的事儿?”她冲我挤了挤眼睛,我一时怔住了。
只见她笑呵呵的走到黑衣女子面前,弯腰施礼道:“老身见过婼亚姐姐!一别数十年,姐姐风采如昔,老妹子我却已是风烛残年了。”说罢用手拭泪。黑衣女子上前挽住她的手,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原来她竟然是在老祖母年轻时,给她们族人领路的玄女婼亚。
老祖母手里拿出一块黑丝面纱来,向婼亚说道:“前天我接到你托人带来的这个面纱,就知道是你来了。今天我如约来到雷原集,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姐姐一面,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祖母敢以身犯险,原来是那个婼亚约她来的。可为什么她不事先告诉我呢,连风铃居然也瞒着我?
我转身向风铃望去,她正在调皮的冲我吐舌头。
只听婼亚温和的跟老祖母说道:“今天我既然来了,咱们姐妹啊,正好聊个通宵,一解相思之苦。”她回头对雷苍梧和雷公说道:“这里的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吧。”雷苍梧连忙应允,然后笑道:“苍梧年轻之时,多亏仙子指点行医之道,至今受益匪浅,在此谢过。”婼亚说道:“不必客气。”搀着老祖母往外走去。
雷炎几个快步赶上,双手托着雷三牙吹过的那个淡黄色竹管,恭恭敬敬的跟婼亚说道:“雷炎再不敢贪玩雷鸟了,今日就将雷音哨还给仙子。”婼亚闪身说道:“这个你自己留着吧,我那里还有。两个臭男人用过的东西,还给我做什么?”雷炎当场就愣住了。
我一旁暗自好笑,咳嗽一声,对雷炎拱手道:“雷兄请了。”雷炎连忙还礼。我微笑道:“不知为何,我与雷兄一见如故,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今天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不如你我化敌为友,做个朋友如何?”雷炎苦笑道:“传龙有意,雷炎怎敢不从?”
我见他话虽客气,却始终似与我有点隔阂,灵机一动道:“雷兄之名,如雷贯耳,小弟早有结识之意。今日天随人愿,咱们借此良机,义结金兰如何?”雷炎问道:“什么叫义结金兰?”我连忙掩饰道:“这是我族个别地方的方言,意思就是你我结为异姓兄弟,你看可好?”雷炎大喜道:“如此甚好,在下正想与传龙多亲近,就怕你不答应。”我连忙说道:“这个怎么会,雷兄世家子弟,我还怕高攀不上呢。”
雷原集的中心位置,有一个九天玄女的生祠。每逢集会之日,祠堂内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第二日一早,在雷苍梧的主持下,我和雷炎在祠堂内完成了结拜之礼。因他年龄较大,遂以兄称之。一时之间,我们似乎成了闲人。我是个外人,不好插手雷原集的内务;雷炎则不惯俗务,一向以清闲孤傲自居。这时最忙的人是雷公,他一边要料理女儿的丧事,一边要处理雷老虎留下的烂摊子。除去雷苍梧之外,他连仇方都留下来帮忙了。眼下比较要紧的是清点雷原集的库存财物。雷老虎积攒了大量的粮食和衣物等,如今自然要接济一下周围的村子。这时仇方把我处理仇家三兄弟的善后方案拿了出来,依葫芦画瓢的圆满完成了此事。然后就是雷老虎的手下之人也要严加看管,防止他们趁机添乱子。被年兽毁坏的房屋也要重新修缮等等。一连忙了几日之后,雷公才似乎有了些许空闲时间。
我见他依然愁眉不展,于是问道:“如今大局已定,雷公还有什么烦心之事未了?”他叹道:“局势虽定,然而雷老虎属下之人尚有不少,连其家眷共有数百人之众。这些人往日借着雷老虎的威风,跟雷原集一般百姓的关系都不是太好,跟周围村子的关系那是更不必说,他们哪个人身上没染过血债?如今虽然不追究他们的罪行,然天长日久,难免与周围之人不再起冲突。我近日为此事日夜悬心,寝食难安啊。”我苦笑道:“这还真是个难事,你找人商量了没有?”他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但是我已经有了腹案,只是还不成熟,想要找玄女仙子讨个主意。”我建议道:“叫上苍梧老族长吧,他年龄大,见识广,没准会有什么好主意。”
那个婼亚跟老祖母还真有话说。两人有时在外面,有时在屋内,叽叽咕咕的都说了好几天了,似乎还意犹未尽。老祖母看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回葫芦谷的意思。我曾经私下问风铃她们谈话的内容,她冲我皱了皱鼻子说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我也只好一笑了之,
今天雷公、雷苍梧和我来访,众人在老祖母客居的屋中坐定,雷公首先表明来意,打开话题说道:“昔日有巢氏一支东迁至昆仑山一带定居下来,山下有池,取名雷泽,乃是我雷泽氏发源之地也。雷泽地势险要,位居昆仑三成东南,实为其东边之门户。我等祖上有人在此间得道,修成梵天,乃是凤凰中的一员,其名伊洛雷姆,仙子想必知晓。”婼亚点头道:“她是我师姐。这次本来也要来雷原集的,因她另有要务,所以没有成行。”雷公接着说道:“我雷泽氏族徽人首龙身,也是拜她老人家所制。我族后来人丁兴旺,食物供应却日渐匮乏。到我师傅雷祖之时,又赶上洪水,只得将部分族人东迁至此。数十年来,倒也平安无事。直到我兄弟雷老虎掌事,倒行逆施,为害乡里,才搞到如今的局面。如今他属下部分族人与他人势同水火,实为未来之大患。还望仙子明鉴。”
一时众人沉默,半日雷苍梧方道:“依我之见,可将这些人分区安置,尽量减少他们与其他族人见面的机会,或可一解燃眉之急。”雷公说道:“好是好,然大家总会见面,终非长策。”老祖母说道:“或可由雷公亲自监管这些人,另外派人严密监视,只要他们不作乱就行了。”雷公摇头道:“亦非长策。总不能终年将他们关押,养一大批闲人。”婼亚此时笑道:“我看雷公已有主意,何妨说出来一听,大家共同裁度。”
雷公说道:“若依我之意,不如另选地方迁移他们。”雷苍梧问道:“往何处迁移?”雷公道:“我闻东方尚有不少闲置之地,或可往东一行。只是具体位置,还要婼亚仙子来定。她到过的地方比我多,必然知道一两处合适之地。”
婼亚没有说话,起身走到门前,往屋外望去,半日方说道:“此去向东千里,有一处沼泽之地,周围土地肥沃,人烟稀少。雷泽氏喜欢依水而居,或可一行。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路上虎狼甚多,年老之人恐难成行。另外需有人引路方可。此事待我向师姐请示一下,咱们需从长计议。”她想了想,问雷公道:“那雷老虎你打算如何处置?”雷公说道:“还请仙子定夺。”婼亚说道:“还是交给你师傅雷祖处置吧,此事外人不便置喙。”
她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雷三牙一伙的那个神秘的黑袍巫师,你们要派人多方打听。此人法力邪恶,害人不浅。我当初破解他的迷魂术时,就发现他的法术不似我们中土。若任由他到处施法害人,不知又会挑起多少战端。此人不除,终非我族之幸。”
众人点头称是,见再没有其他事情,起身告辞。
谁知婼亚叫住我道;“传龙阿耶导,暂请留步。”我不解的望着她,肚子里猜测她找我作什么。本来我还想单独问她一下太阳凬圣剑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当着老祖母和风铃两人,我能提出来这个问题吗?
她看着我,眼角似乎有着一丝笑意,温和的说道:“你那个驱赶年兽的法子是跟谁学的?还挺有用的嘛。”我愣了一下,胡乱编排道:“那是我叔叔教给我的。这个叫炮竹。”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后面这句似乎说多了。她没有理会,接着问道:“你这一身功夫也是跟他学的?”我反问道:“不行吗?”她又问道:“你那些战场上用的战法呢,也是你叔叔教的?他一个猎人怎么会这些东西?”我不由的心跳加快,胡吹道:“也许他年轻的时候打过仗吧?”她扑哧一下笑了,说道:“我活了数百年,才第一次听说这么有章法的战法。你的叔叔是在哪里打的仗?”我出汗了,只能推脱道:“他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她步步紧逼道:“撵走仇家三兄弟后,你在仇夷氏村子里处理善后的方法挺不错的。这么老到的经验也是他教给你的吧?”她不容我考虑,最后问道:“你身上的衣服质地和做工都不错,也是他亲自织就和缝制的?”
我被她问的几乎崩溃了。我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因为我告诉过他们从小跟着叔叔,两人在山林里相依为命。这样一来,我所有异乎常人的本领就只能是他一人教出来的。那么在这个远古的时代,我这位雷叔叔岂不成了神人?可是那些梵天神人们婼亚应该都认识,那这个谎话我该怎么去圆?
婼亚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似乎感觉我这人很有趣的样子。她离我如此的近,我甚至都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这些日子以来,她肯定从老祖母那里没少打听我的事情,我能告诉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我犹豫半天,决定还是不能说出来。只能故作神秘道:“这个问题是秘密,恕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她还还是笑眯眯的说道:“那你能告诉我,下一步你准备干什么吗?”她几乎每个问题都掐中了我的要害,想要脱身都不能。我想了半日才说道:“我准备西行,去找寻一个秘密,或者说去找一件东西。”她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信口说道:“我丢了一把剑,要将它找回来。”
她的脸色马上变了,虽然隔着面纱,但是我能感觉到那种严肃的气氛。她郑重其事的问道:“你是说,你丢了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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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庆文,1973年生,山东省郓城县人,大学学历,现为工程师。主要作品:长篇小说《开天辟地》。现已完成了其中的第一部《凤凰传说》和第二部《中土帝国》,第三部《大陆归墟》还在创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