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国||我的二哥

我的二哥

文/老兵王爱国

我的二哥，是一个种菜的农民，我每次回老家，从二哥家的菜园边经过时，一股浓郁的蔬菜瓜果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我是从农村长大的，深知种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了解掌握一定的栽种和养护蔬菜的技术知识。二哥不但心细，干任何事情极为认真，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对蔬菜的栽种、养护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菜园的布局也很讲究，而且对每一小块地的用途安排得井井有条。

二哥之所以能成为农村种菜的一把好手，一方面是他自己辛勤付出的结果，另一个方面是那个年代所迫的因素。在我的记忆里，早年我家穷，兄弟姐妹多，尤其是在人民公社兴办大食堂这三年里，各家没有自留地，也没有自留粮，吃不饱肚子，成了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常态，后来到了一九六一年，全国农村勉强维持了三年之久的人民公社大食堂解散后，社员们像出了笼子的饿虎，疯狂地开垦自家的自留地，我家也不例外，在父亲的带领下，全家上阵父子兵，开垦了二亩自留地。在哪个饥饿的年代里，自留地，就成了全家的命根子、保命地。粮食不够吃的时候，自留地上的蔬菜就成了家里的救急粮，春耕季节，一家人全力以赴地在自家的菜地里种上土豆、红薯、大豆、南瓜、东瓜等；到了秋季时节，就开始往菜地里种萝卜、大白菜等，让自留地始终保持着四季有蔬菜，确保全家的后备供应。后来我的大姐出嫁了，到了六八年大哥又去了部队当兵，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家里的菜地主要就靠父亲和二哥耕种了。二哥跟在父亲的身后，跑前跑后，助头钉耙叮当作响。有时候我放学回家，看着二哥在地头，擦着汗水忙忙乎乎的，正像历彦林先生在《菜园小记》中所描写的说那样，二哥在菜地里，先把杂草铲除拔光，助头将地刨松，把较坚硬的土块砸碎、疏散、整理，再用钉耙把土地耧平整，整理成一块块菜畦子，在种萝卜、蔬菜的地边还挖上一条长长的沟，以便用于浇水和管理，然后把精心挑选好的蔬菜种子种下去，并且做到不密也不蔬，既要给蔬菜留下足够的生长空间，又不浪费土地。看着年纪轻轻的二哥，既熟练又老道的农活手法，让我佩服得无体投地。

过去农民种的蔬莱比较单一，主要种植土豆、红薯、大豆、南瓜、东瓜、萝卜、大白菜等，这些蔬菜成活力高，也好管理，产量又高，存放的时间又长，正好符合那个年代生活的需求。咱们浙东地区与北方有很大的不同。在北方一到入冬后，人们在自家的菜地里挖个地沟，把萝卜、白菜、土豆摆放整齐，盖上麦杆，再在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土，就冻不坏了，吃的时候再扒出来。当年我在北方部队时就这样干过。但在我们浙东地区就不需要用这些麻烦的工程，让蔬菜长在菜地里，什么时候想吃就到菜地里割上颗萝卜蔬菜。如果天气实在过于寒冷的话，最多在萝卜蔬菜上面盖上一些薄薄的稻草即可。那个时候也不用担心蔬菜上有没有农药，如果在菜叶上长出了虫子，也不需要打农药，多在早晨用手把虫子捉回家喂鸡，鸡吃下去又营养又下蛋。我小的时候主要任务就是每天早晨到莱地里捉虫子喂鸡。蔬菜施的肥料，大多都是用农家肥，如：大粪、猪粪、羊粪、牛粪、鸡粪。因而那些蔬菜无污染、颜色好、味道好，更有营养，是纯正的绿色食品。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二哥也有七十多岁的人了，但劳作了一辈子，忙碌了一辈子的二哥，还是舍不得离开自己脚下的这片菜园子，我每次回家，二哥总是在他的菜地里忙里忙外，我也喜欢到二哥的菜地去与二哥聊聊天，唠唠与菜有关的事儿。

近年来，我发现二哥种蔬菜的品种多了许多。当我问起为什么要种那么多种类的蔬菜时，二哥告诉我说，“现在种莱与过去大不同了，基本上都是大棚蔬菜，要想多赚点钱，必须要做到上市早，品种多，一年四季种什么菜，要合理安排，长短结合，品种齐全，样样菜种一点。如：什么时候种莴笋、包菜、毛豆、土豆、黄瓜、辣椒、茄子、苦瓜；什么时候种南瓜、葫芦、西红柿、萝卜、菠菜、白菜、芹菜等都得做到心中有数，并且还要了解市场的行情。”  二哥接着对我说，“现在岁数大了，想出门打工怕身体吃不消，在家闲着也无聊，种点蔬菜也是我轻车熟路的事情，一来不至于呆在家里无聊，二来还可以卖几个钱好补贴家里生活费用。”

在我的眼里，二哥一年带头没有停歇的时候，我每次回家，总见二哥一个人蹲在菜园里忙活。不是给这陇青菜松松土，就是给那畦白菜浇浇水，四季里应季的蔬菜样样不落套。二嫂有时候在我的面前也唠叨说，“你哥越来越不听使唤了，一门心思就花在那几分菜地上，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真拿他没有办法”。

二哥种蔬菜虽然是个行家，但一说起到市场卖菜的事情，却有一脸的无助。他告诉我说，“在手机支付越来越普及的年代里，卖菜收钱却成了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自己岁数大了，智能手机还真玩不转，手里的老年机又没有收款功能，现如今大部分人身上都不带现金，习惯于手机扫码付款，很多顾客菜都称好了，因为我手机没有扫码付款功能，只好放弃了卖买交易，有的顾客一问我不能用手机付款，转身就走了，就这样失去了很多蔬菜卖买机会，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孩子的收款码给摆了上去，而买主扫进的货款，都一股脑儿存进了孩子的手机里。”二哥还说，“由于手机不在身边，听不到提示音响，有时候还真的不知道钱付了没有，虽然自己多了个心眼，把每笔账记在本子上，可回家后与孩子手机一对，还是有少收钱的，虽然是少数现象，但心里真是有点不痛快。”

从我二哥的话中听得出，既有心甘情愿的付出，又有矛盾的一面，在二哥的身上，也反映出无数个曾忙碌于土地上的劳动人民的一个缩影，眼前的这几分菜地，就是他最后执着守望的精神家园。也许，他相信，也许，他会看到，在他热爱的这片土地上，终会耕种出一个更加绚丽的美好未来！

【作者简介】

王爱国，浙江省宁波市人，转业军人，现在象山工作。爱好散文，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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