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文/字衣

墓碑

竹海，恣意的吞没一切。

有一方空地，不知何年何月被开辟出来，野草已经生的极高了，但唯独未蔓延到那个坟包上。

碑是新的，上面刻的几个字明明白白告诉我：坟属于我

我赤裸着身躯，不觉寒冷，也不觉羞耻，坐在我的坟上望着头顶未被竹子遮蔽的天空，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从未想过我为何出现在此地。

风从竹林深处涌来，不顾我肮脏的胴体，肆意舔舐着，低语着。

我诧异于我明白了风的意思。林海奔啼下，开始回忆坟里那位的一生。

那位“我”。

记忆从六岁开始生长：他玩闹时打碎了碗，被父母打的哇哇大哭。

八岁：他与别人打架，因为生的纤瘦，被别人摁在地上，可死活不认输。

十三岁：他开始尝试写作，第一次领悟到文字给他带来的新生。

十六岁：失眠的他看了一宿的月亮。当眼泪濡湿了被子时第一次感受到孤独的美妙。

十九岁：他的名字随着他笔下的字句流传的越来越广。

二十一岁：他已经家喻户晓，世人称他“天才”，可他却选择了封笔。

在至后来……

记忆像油画被大雨渲染，模糊到看不清。

与此同时，我发现墓碑上我的名字开始褪去。

无端的惶恐起来。

我十指紧扣在碑上，试图刮出我的名字。但无论我怎么用力，纵使十指鲜血淋漓，指甲被掀开，仍无济于事。

双手上的伤总会愈合，可时间与风将我的名字抹去却无法被阻止。

我的名字越来越淡，当风再度吹来，我咆哮着，挣扎着，让风从我身边滚开。

但风如附骨之疽一般死死咬着。

我精疲力竭的瘫坐在地，发出无力地嘶吼与哭嚎，瞥向墓碑。

名字消失了。

二十一岁：当孤独再度向他涌来，他竟畏惧起来，意识到自己手中的笔已变得与世上无数庸人一般了。

二十二岁：挣扎了一年多，生活的倦怠击倒了他。不，是唤醒了他。

我睁开眼，从床上起来，被窗帘挡住的窗泄进了一抹光，已经早上了。我望向床上睡着的我，铁盆中的炭已经烧完，我的脸变成了好看的桃红色——一氧化碳中毒的象征。

我拉开帘子，握紧了第一缕阳光。

身体如泡沫般，蓦的消散了。

原来碑上的字，是我亲手抹去的。

阳光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