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岭的记忆(5)

那些难忘的青涩时光

大丈岭曾经是我们当地的教育中心。

小学毕业后我们去丈岭上初中。那时是在老初中校园。

那时的同学记住的不多,可能年龄小的缘故。任课老师记得几位。最难忘的是体育课上刘老师那句:以林蕾为中心左右分开!哈哈,刘老师那时可真帅。

在旧初中上了一年搬到新的初中校园。在那里度过了生命中难忘的三年时光。

当时新校园刚建成,我们的第一个暑假都去劳动。第一排教室是初一,一班。前面没有院子,是一个大湾。我们两个人一组从湾边捡石头填教室前面的坑。一天下来,手上全是水泡。整个教室前面都是我们垫起来的。

那时的我干瘪瘦小,留着短发像个假小子。喜欢卷起衣袖,书包从来都是抱在怀里,走路匆匆。我爸买了供销社仓库卖不出的小轮自行车给我,结束了我步行上学的日子。小轮自行车在学校里很扎眼,男同学们课余拿自行车练习举重。我的自行车很快就坏了,回家路上总是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后来的一天,自行车不翼而飞。

那时的我们没有几个有好看的衣服。有的同学棉袄外面根本没有外套。棉袄袖子上有一层亮亮的油污。初一初二,冬天我用我娘的一个灰色外衣套棉袄上面。班里的朱月群借给我一件红色外套,衣服有两个侧口袋,没有扣子,一条长长拉链。那件衣服我周末回家洗洗,周一再穿。那是我第一件漂亮衣服。朱月群是全校公认的漂亮女生,个子高,说话温柔,嘴巴超级小,额头有一颗漂亮的黑痣。她穿什么衣服也好看,走起路来也好看。

三十几年前的我们都有一个专门记歌词的本子,叫“歌本”。里面是当时的流行歌曲和歌星照片。最火的是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万里长城永不倒》、还有《北国之春》、《小草》、《驼铃》等等。体育课上也会唱歌,音乐课很少,是一位个子不高的女老师教我们。断断续续上了几节音乐课,乐理知识仍是一窍不通。

校园里有几个漂亮女生,那时候还不知道“校花”这个词。三十多年过去了,这几个人的面容还印在脑海里。我甚至清楚记得她们当时穿过衣服的款式和颜色。泵站的女同学都比我们洋气,有位女同学特别有气质,姓曹,她穿军大衣都好看。二班有位张同学,她的衣服比老师穿的都好。三班的继晓端庄大方,那时候就能感觉到优雅。四班女生个子都高,感觉很成熟。虽然离得近,跟我熟悉的不多。但我都记得她们的名字。

丈岭初中的老师也各有特点。教我们生物的老师姓张,是迄今为止对我表扬最多的老师。他每节课都会用很长时间念出每一个认真写作业的同学名字。他念名字很特别,声音高亢,每个字顿开。林_蕾、朱_月_群、刘_淑_敏……他讲课嗓门高,枯燥的生物课被他讲的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因为说话声音大,他的脸涨的通红,脖子上有青筋爆出。张老师可能不会知道,当年他对我的表扬,给了我多大的自信。

方老师是语文老师,他的身板笔直,走起路来别有特色,有大将军气派。方老师文采飞扬,读起文章来铿锵有力。他给我们代过课,遗憾的是就几节课。从初一到初三,我们的语文老师都是另外一个人。

那时候没有电话,远方的朋友和亲人联络靠的是写信。学校传达室是位退休的张老师,人和蔼可亲,笑起来镶了的银牙闪闪发光。我喜欢写信给吉林的表妹,所以我会经常收到回信。日子久了,张老师跟我很熟悉。有时候,我受了委屈也会去张老师那里坐半天。他从不问我为什么旷课,也不会说我穿的一套运动服是奇装异服。

那时候学校里有早恋的同学,有的还真修成正果,到现在也是恩爱夫妻。我那时候不懂这些,有同学追过我,偷偷把纸条夹在我的作业本里,我都不知道还交了作业被老师发现。三年级时,收到男同学的信,我让要好的女同学帮忙回了。人家约了出去硬是失了约,惹得那男同学写信骂我是“愚蠢之妖”。当时也不生气,还跟同学笑做一团。

初三时也有喜欢的同学,不知道那叫爱情。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声音,会梦见跟他一起爬山、写作业。只是从来没有表白过,三十年多年过去了,彼此早已在记忆里走失。

几十年后同学聚会,有几个男同学说当年喜欢过我。我知道是玩笑,因为那时候我并没有听到任何人对我表白。

那时候有一个阶段住校,有一个故事想起来还会笑出声来。女生宿舍是集体大通铺,宿舍在学校操场前面,操场后就是围墙。附近村子有不良青年,在下课时提前进入宿舍藏起来,把灯开关破坏。同学们抹黑上床,黑暗中藏匿的人开始动手动脚,碰巧遇到的是最威武的女同学。她大喝一声,那人吓得夺门而逃。这位同学去追没追上,回来问平时跑得最快的女同学怎么不帮忙去追?这同学说要不是秋裤松紧腰坏了就去追了。哈哈,想起这段还是会笑,特别有画面感。只是,我想的是她一边拽着秋裤一边狂追的样子。

这件事我没在现场,那时候我住棉花加工厂家属院。因为我住宿舍竟然尿床,不好意思住校去了同学家住。去了以后还是断断续续尿床,半夜她陪我起来洗床单,没少给她添麻烦。如果她看到我的文字,请接收我真诚的感谢。

我的语文成绩还凑合,数学是一窍不通。六十几个人语文前几名,数学倒数第一。不是不想学,是真的对数字不感兴趣。初三代数课本是新的,几乎没有翻过的痕迹。数学课上我喜欢写东西,有一个16开的本上写满了我的“作品”。遗憾的是,没有留下来。

我的同桌叫张百喜,一个有点油腻的男同学。那么高的个子没少被我欺负。桌子上的“三八线”是我划的,越过“三八线”的也是我。张百喜没少被我难为,他在里面坐,下课我挡着不让他出去,被老师用笤帚疙瘩好一个教育。后来知道张百喜的儿子跟我儿子又成了同学。说起往事,都笑了。

我的同桌还有陈玉莲。叫她阿莲,一个漂亮的高个子女生。她家做着孵小鸡的生意,孵不出来小鸡的鸡蛋叫“毛蛋”,她会煮了带给我们吃。那可真的是人间美味啊!陈玉莲比我大两岁,早早就爱美了。她用塑料纸把姐姐的“奥琪增白粉蜜”包一点给我。那是我第一次用能增白的护肤品。我们两个课桌的抽屉都被老师翻过。里面有她的零食和我的日记。我在陈玉莲家住过,也去吃过饭,她的家人都很好。

后面的同学有高培忠和方友坤。高培忠是那个细长的大高个。我们是好哥们,他有好吃的上着课偷偷从桌子下给我。班里有个姓张的男同学,个子不高,有个奇怪的门牙,下课时说我坏话,被高培忠教训了。高培忠喜欢咬自己的小拇指,头发卷曲,挺可爱。

初三下学期来了一个贵州女孩,长得像外国女孩子。她的数学成绩比我还差。感谢她来了以后,我的数学名次从倒数第一光荣地成为倒数第二。现在的她在石埠开了青山庄园,专门做有机蔬菜,是个很大的项目。现在每周她都会快递给我一箱有机蔬菜,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合作得非常愉快。

初三五班的同学我都记得。

爱学习的代香、赵亭。斯文安静的白芸。大高个子孙玲、可爱的桂华、桂芳、俊英。大姐大秋兰,还有跟我一起旷课的秋华、……

初三有个男同学姓张,学习成绩很好。他有班里唯一的《少年文艺》和《儿童文学》。因为他平时不爱说话,表情严肃,女同学都不敢借他的书。他坐我前面,我也不跟他说话,总是用钢笔抵下他的后背,说一句“给我你的课外书看看”,两本书就到手了。跟我要好的女同学都是从我手里看到的这两本课外书。三十多年过去了,听说这位张同学做了很高的职务,怪不得那时候就一脸严肃。

初三那年我们五个女生一起吃饭。我们一周回家一次,从家里回来都有咸菜带回。装在罐头瓶里的辣菜疙瘩,加猪肉炒炒就是极好的,也有家长图省事只倒点酱油完事。她们都不吃肥肉,白色猪肉天冷都是硬的,都被我夹在馒头里吃了。那可真是唇齿留香啊!我们的馒头上午有值日生送去食堂集体加热。那时我饭量可真大,一个大馒头根本吃不饱,不好意思一次热两个,我都吃一个热的,吃一个凉的。遇到食堂弄错了,自己的馒头包被拿到别的班级,那个中午可惨了!挨个班级找自己的“口粮”!

有位男同学总是带玉米饼子,放筐里一热都碎了。我们几个商量着用白馒头换他的黄饼子。怕伤到他的自尊,我跟他说我们馋他的黄饼子。这同学刻苦,如今是中学老师了。

姥姥家在白家营,距离学校四公里。隔断时间我会去姥姥家打个“牙祭”。姥姥会给我烙饼。那饼一层层的冒出细细的油。去加热时,油能从包袱皮外面透出来。姥姥那时五十来岁,如今离开我已经九年多了。

初中三年比较难过,说不出的压抑。比如,班主任开班会说:班干部和团员擦一下窗户。我们身份不符,眼巴巴看着那几个同学劳动只能袖手旁观。事后班主任又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为什么不参加劳动?我百口莫辩,无可奈何。

我是1987年春天离开丈岭初中的。跟三年级五班的同学合了影。从此一些人一直联系,一些人散落天涯。

离开学校后那年,我在家里举办了一个“春草联欢会”。请了很多同学来家里。得到了娘的赞助买了各种零食。当时还给大家解释了“春草”的寓意是:我们做不了鲜花,就做一株小草,为大地增添一抹新绿。

哈哈,多么单纯的年纪!

如今丈岭初中搬迁了,校园开始荒芜,后来另作他用。琅琅书声没有了,笨拙的我们长大了。

那段青涩时光给我一生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来自一位老师的羞辱不提了,往事随风,感谢他教会我认识的这些字。他班会上拿我举例,说我将来“遗臭万年”。遗憾的是,可能今生也不能实现他的这句“祝福”。他那句“林蕾你不好好学习,将来进监狱”的假设,我一直没忘。不是不想忘记,是我能力不够,我用三十几年的时光才释怀那些伤害。

只盼望往后岁月,丈岭的孩子们都能沐浴校园阳光,快乐长大。

一首小诗,送给我的同学们:

一张黑白照片

让时光倒流了

记忆又回到三十年前

你在我左边

我在你右边

他在我前边

她在我后边

她是短发圆圆的脸

他是卷发眼镜总在鼻子上面

她是古灵精怪的女孩

他是老成持重的少年

每周的值日你和我一起

我洒水扫地

你擦着黑板

还记得那次化学考试吗

你为了不想让老师责骂

替我写了答案

是谁的扣子总系不整齐

是谁说话总慢条斯理

是谁跟老师的嗓音一样

是谁给我用了生平第一次的增白粉蜜

如果真有倒流的时光

你还愿意跟我一个座位吗

如果可以我会努力学习勇往直前

三十年前的那时候还很贫穷

我们刚刚吃饱穿暖

单调的色彩搭配青春的容颜

是你给老师起了外号吧

是你带着我逃课去了你家的菜园

是你偷偷骑了我的自行车

是你容忍我的胳膊总是越了三八线

我不知道有没有男生女生约会

我也不知道谁至今还保留着谁的照片

我只知道每个人都会留恋那段青葱岁月

留恋那段岁月里我们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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