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期征文116 | 无语东流:沙尘暴

《春天的故事》第二季全国大赛征文启事

凡参赛必加微信:shuai_pengju

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小说大世界》联合推出,以《春天的故事》为主题的文学创作大赛(题目自拟), 即日起正式启动。本大赛体裁、题材不限,参赛作品在《文学百花园》推出。 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1、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2、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3、大奖作品字数在2000字内,超过字数只能获最佳人气奖。

4、本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最佳人气奖一名,奖金:1600元。二等奖二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五名,每人奖金300元,优秀奖二十名,赠送《文学百花苑》(双月刊)2017年全年杂志,发荣誉证书,在《文学百花园 ·微刊精选》杂志第八期起,陆续选登 , 赠送当期杂志。

5、 收稿时间:即日起到7月20日止。

6、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参赛邮箱:1015044537@qq.com

原名,彭喜平。笔名.無語東流。爱好杂文,游泳。《若冲》,《东方文艺》平台曾登发杂文,散文。家住重庆市万州区。

 沙尘暴 

無語東流

词曰:無处登高眺望,大漠孤烟屏障。低头闻老鸦,啼满西风卷沙。   卷沙,卷沙,流放天山脚下。

——《如梦令》

今年春天,远在戈壁滩的老友给我发来一段视频,是沙尘暴。看着似曾相识的滚滚黄沙,那段裹着尘土的狰狞岁月又浮现在眼前……

沙尘暴不是年年有,风沙却是月月有。每年的春夏季节,实际上新疆只有冬夏两季。当口内(以嘉玉关为界,人们习惯性地划分口内口外)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新疆南北却冰雪未融,寒风依旧。春的气息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脱下臃肿的冬装,眨眼间就转入了夏天。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扬起的沙尘席卷而来,预示着春天来了。我特意地计算了一下,每逢农历的二十四节的节点上,前后三天都会疾风乍起,黄沙尘尘。冬季虽然没有沙尘,但寒风似刀,冰冻三尺。空气也非常干燥,尤其是夏天更甚。我曾经遭遇过一次口渴,一上午没有喝水,口干得发苦,找到水后一口气连喝了五大碗,才缓过口气来。那口干的滋味真是让人心有余悸,如果在沙漠也许会渴死。没有水,人真的无法存活。戈壁滩一直流传着吃过的西瓜皮不能乱扔,应该翻扣在地上,一块西瓜皮真的会救人一命。戈壁滩没有饮用水,低凹处有点积水也象海水一样,又苦又咸。

我们在戈壁滩开荒种地。荒地,也叫生地,头三年种水稻,目的是用水压沙土里的碱性。戈壁滩,盐碱地,其碱性含量非常大,碱没治好,会影响收成。三年后生地变为熟地,再种一季小麦。第四年才适合播种棉花,也播种我们遥远的希望一一自由。

没失去自由的人,对自由的认知是比较膜糊,不在意自由的意义,一旦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珍贵,后悔当初没有珍惜自由。为了获得自由,付出的代价是非常昂贵!有人翻墙越狱,挺而走险,以命相博。有人付出了青春,有人苦苦挣扎半生,有人终其一生也没能获得自由。通往自由的路荆棘丛生,异常艰苦。只有失去自由的人才真正明白自由的意义,懂得自由的重量!我失去自由多年,虽然一直在坚持无罪申诉,在没有得到法院改判之前,还得必须服从管理教育。自由对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就象玻璃缸里的金鱼,有光明无前途。久而久之,就麻木了。虽然内心十分渴望自由,但现实又是极其残酷艰难,面对现实才是明智的选择,不然就会被现实所抛弃。监狱一直流传着一句古话:"进了监狱,是虎必须卧着,是龙也得盘着"。在强大的法律威严下,古今中外的英雄好汉都会折腰屈服。

我们主要种植棉花,一年都围着它转。从棉种下地开始,定苗,打顶,拾花,挖渠,推土方,开荒平地等等一系列繁重的体力活,象天山一样压在背上。拾棉花时间的工期最长,定苗时间最短,但却是最艰苦折磨人。当棉花苗从地膜孔里长出一寸高时,人要趴在地上或蹲着,拔掉多于的苗,留下一珠健康茁壮的苗。双苗或多苗会吸收养分,长出的苗没有单苗健康,直接影响棉花的产量。定苗不是体力活,凭的是眼急手快,动作灵敏,操作失误就会把苗全拔掉。定苗时还要解放被薄膜遮盖着的苗或补上无苗的孔。播种虽然是机械化作业,却不可能做得100%的到位,这就需要人去操作。定苗必须是人才做得好,机器就无能为力。一块条田几百亩,一张薄膜一百多米长,从地头定到地尾,再从地尾定回来。人就象狗一样趴在地上,趴累了,又蹲着定。腿蹲麻木了,又趴着定,如此反复循环。天上太阳晒,地上薄膜烤,风卷着沙直往脸上来,汗水牵起线流,又刺眼。尽管大汗淋淋人累得要虚脱,定苗还得继续,动作还得要快,少留或不留双苗。大组长,小组长在身后检查,谁慢了,赶不上进度,双苗留多了,轻者训斥喝骂,重者立即受到体罚。

人有高矮之分,身体有强弱之别,干活就会有快有慢,但在劳动定额上没有多大差别。不管干啥活,都有定额。完成了就平安无事,完不成就会受到惩罚。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此话在特殊的环境下得到了完美的诠释。这种压力是长期的,是超负荷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力,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大部分组员都受到过体罚,只要在地里干活,谁也不敢保证做得完全正确,随时都有被体罚的事发生。人都有私心杂念,受情绪影响,在管理上,特别是对人的管理处罚上不可能做到公平公证,就是圣人长期面对天高地远的戈壁滩,心亦会落寞忧郁,何况又是远离自由的人,心理失衡更严重,用变态也不过分。在体罚人时会毫不手软,冷漠无情。

人与人之间在极度冷漠时,会对周围的一切产生莫名的敌意,这种思想的幻觉会被无限度蔓延,人的兽性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完全释放出来。兽类是为了生存而去吃其它物类才能活下来,而人类的兽性,虽然不是吃人,却是变态地折磨同类。

徐友长和王中,俩人在当组员时就话不投机,性格不合,在长期的劳动改造中矛盾越积越深,谁也不服谁。几年后王中当了大组长,在一个分队,除了队长,大组长统管整个分队七,八十人的生产劳动,权利仅次于队长。大组长虽然是犯人,却可以掌握整个分队的予夺之权,大组长的话就代表了队长。队长是狱警,是刑罚的执行者。大组长的权利是中队部和分队长给予的,要撤换一个大组长也是分分钟的事。

在犯人管理犯人时要给予管理者足够多的支持,所以大组长的话很有分量,中队领导有时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分队长更不在话下,在地里吃饭时俩人还在一个碗里夹菜吃呢。大组长一句话,可以高高举起,也可以轻轻放下。徐友长在王中几次打击折磨下,已经心灰意冷。在855条田干活时,因质量不合格被王中训斥。徐友长不服伸辨了几句。

农活不比机械加工,需要标准的尺度,高点低点本来无所谓,眼睛就是标准,合不合格看人来定。徐友长的伸辩正中王中下怀,其言行是抗拒改造,不服管理。王中身材瘦小,戴幅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徐友长身材粗旷,面貌贼眉鼠眼,个性有点张扬,但人却实在,就是口无遮拦。王中马上召集几个小组长,围着徐友长一阵猛揍。徐友长在忍无可忍的悲愤中,拿起砍土曼(类似我们四川的锄头),一下挖在王中的头上。王中一声惨叫,脑浆迸裂,当场死于非命。徐友长面如死灰,仰天静立。现场的人个个呆若木鸡,噤若寒颤,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谁也没有意识到惨案发生得如此迅速,没有意识到徐友长会怒发冲冠,反抗杀人。人的生命啊竟是如此脆弱又如此顽强。脆弱得如王中般一折就亡,顽强得如戈壁滩上的红柳,冬枯春发。徐友长被中队部迅速押送至狱部小监关押,等待他的是啥结果,大家都是过来人,很清楚劳改期间又重新犯罪,还是杀人重罪。几天后,消息传来:徐友长自己吊死在狱部小监。这一结果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徐友长是1983年"严打"时判刑入狱,已经劳改了十多年了。心里有一个愿望,就是活着走出戈壁滩, 身体完整地不缺零件地回到故土。这个愿望其实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愿望。奈何命运无常,事是无常。命运的提弄让人无法把握住命运的方向,客观发展不能与主观意愿在同一条轨道上并行,偏离轨道就会车毁人亡。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凡人不是清教徒,不食人间烟火。监狱不是道观庙宇,能修心养性。进监狱的人绝大多数不是善类,忍耐到了极线就会崩溃,暴发犹如火山井喷。正好应了一句名言:"不在沉默中暴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

王中犯了一致命错误,他不该以势压人,以权逼人。高压之下必会反弹!压得越狠,反弹得越历害。他应该刚柔相济,一紧一松,张弛有度。一昧地实施高压,扭紧钢丝,最后钢丝不堪重负,丝断人亡,整得自己命丧戈壁滩。徐友长就是在压抑中崩溃,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也意识到不管以啥理由去杀人,其后果将会以生命为代价。所以在狱部小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我了断,予其让检察院,法院来回折腾,拖个一年半载的活受罪,临死前还要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不如给自己来个痛快,一了百了。

其实徐友长死得很蹊跷,他要想自我了断还真不容易。他是重新犯罪的杀人犯,属重刑犯,在小监会被二十四小时监控。按规定,身为重刑犯他会被戴上全刑,全刑有两种:睡刑床,人会象个"大"字一样四肢被固定在床上,手脚有半米的活动余地,无法行走。我见过睡这种刑床的人,也就是死里逃生(死刑改为死缓或无期)。下刑床后人基本是瘫痪的,二十多天后人才恢复原状。另一种全刑就是加长的脚镣手铐,双手和双脚中间有根钢筋,四肢无法相绕,腰和脖子有两个铁圈,有四根钢筋撑住手脚,使手脚无法正常弯曲。此刑具戴上后可以缓慢行走。这就是生不如死,活受罪的煎熬痛苦。古代的枷锁与现代文明的全刑相比,虽然现代人的发明创造不如古人,但在折磨人的创意上古人拍马也赶不上。在如此刑具下想死真的很难,可徐友长却偏偏能上吊自杀,也许他没戴全刑?也许只有天知道?

风和沙象一对孪生兄弟,不分昼夜,不知疲倦相伴而行,风吹沙走,沙随风跑。我们每天迎着风沙走入戈壁滩,又伴着风沙拖着疲惫裹满尘土走入高墙。那高墙电网耸立在地平线上格外醒目刺眼。在荒芜中也是唯一有人烟的地方。大漠戈壁,风沙无情。生命犹如空气一样干燥,没有了弹性,没有了活力。风不张牙舞爪的时侯,乌鸦在顽强韧性的胡杨树上“哇哇……”   的嚎叫。听着那凄凉的音符,划破沉寂空旷的戈壁,是那般的绵长而悠远。我的心随着那追魂的鸦声裹着风沙飘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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