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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绍山

为礼崩乐坏开药方

——读易中天《从春秋到战国》《百家争鸣》、

傅乐成《中国通史》、施展《枢纽:3000年的中国》

规则谁说了算,说到底是实力说了算,既有硬实力的拳头,胡萝卜加大棒,威逼利诱,还有软实力的文化,在忽悠中心悦诚服,“为你甘心情愿付一生”。

西周之后的东周,就是我们常说的春秋战国。东周的前半期,诸侯争相称霸,为春秋时代。历史上把先后称霸的五个诸侯叫做“春秋五霸”,比较典型的说法是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春秋时期的战争讲礼仪、多阳谋,为的是荣誉,流血而展血性。如果大国把你摁在地上,问的一定是“你服不服我当老大?”

公元前453年,韩、赵、魏推翻智氏,三家分晋,各诸侯相互征伐,称为战国时代。之后,赵国、魏国、韩国跻身强国之列,又有田氏代齐,“战国七雄”格局形成,齐国、楚国、燕国、韩国、赵国、魏国、秦国。战国时期的战争,无规则、多阴谋,为的是灭国,喋血而血腥。如果大国把你摁在地上,问的一定是“你服不服我当老子?”

从春秋开始,周王室日趋衰落,西周的礼法自然就不管用了,理解天地与社会的秩序也随之崩塌。那些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就像一群刚刚学会斗地主的新手,有牌无牌乱抓牌,牌打出来了,我再来定规则。

庙堂的雅乐也变成了俗乐。原来你胆敢演奏周天子才能演奏的音乐,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周天子可以看的演唱会,大家都可以看。出门坐头等舱还是经济舱,只看兜里有不有钱,再也不是等级身份的象征。

礼崩乐坏的华夏大地面临大洗牌,周代奴隶制社会正走向解体。人们需要重新寻找理解世界的坐标系,去定义这个世界的意义,开启了“轴心时代”华夏大地的思想大爆发。诸子百家纷纷开出药方,不同的药方催生了不同的思想流派。

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把这个时期称为“轴心时代”,就是在北纬30度上下,各个文明都出现了伟大的精神领袖,古希腊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以色列有犹太先知,古印度有释迦牟尼,中国有孔子、老子等诸子百家。

一般认为,诸子百家是儒、墨、道、法、名、杂、农、阴阳、纵横、小说“十家”,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儒、墨、道、法“四家”。儒家代表文士,墨家代表武士,道家代表隐士,法家代表谋士,纷纷亮出自己的主张,力图影响历史的进程。

施展在《中国史纲50讲》中说,如果按照对待传统的不同态度,可以把这些流派分为“三类”——

一类是力挺传统,搞复古,认为传统好极了。之所以事情搞糟了,是因为人们背离了传统。当今之计,是努力回归到传统。这是儒家的态度。

二类是抛弃传统,搞创新,认为传统坏透了。之所以事情搞糟了,是因为受到了传统的限制。当今之计,是努力开创新规范。这是法家的态度。

三类是无所谓,认为传统好坏跟我没关系。儒家和法家都有积极进取的入世心态,只不过给出的路径正好相反。道家认为,正是入世的念头才把事情搞糟了,倘若不再追求转瞬即逝的现世成就,天地一下子就宽了。传统本身好不好、有用没用,根本无关紧要。

复古的儒家,开出的药方是:礼治,这是王道。孔子提倡克己复礼,就是克制自己的冲动,依照传统的“礼”各行其是,安守本分,就像天上的星星参北斗,自然而然,垂拱而治。

这里的北斗就是仁爱,在血缘关系上体现亲亲之爱,在社会关系上体现尊尊之爱。比如,君臣关系就是君仁臣忠,父子关系就是父慈子孝,夫妻关系就是夫和妻柔,兄弟关系就是兄友弟恭,朋友关系就是与人为善。

儒家认为西周礼法所约定的,只要对此略作修改,就可以整饬纪纲,把不上轨道的世界,带回西周的盛世去。

创新的法家,开出的药方是:法治,这是霸道。韩非认为,人们之所以干坏事,并非有如此嗜好,而是利害使然。利之所至,趋之若鹜;害之所加,避之不及。

因此,必须是重赏与重罚。重赏就是高官厚禄,慷慨大方,说话算数,让人有利可图。重罚就是严刑峻法,心狠手辣,从重从快,让人魂飞魄散。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罚之下必有良民。

“守株待兔”这个成语,就出自韩非的著作中。韩非认为,想要用古代的政治逻辑,来治理当代的民众,基本上就是守株待兔的愚蠢办法。

无所谓的道家,开出的药方是:自治,这是天道。无论儒家法家是怎么思考的,在出于荆楚之地的道家看来,世间这点破事有什么好争的?中原的人也太看不开了,你若是站在更高的尺度,看见的是天道。

天道是万物之母,阴阳对立与统一是万物的本质,物极必反是万物演化的规律。所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那些得道之人往往都能顺应自然,做到不强制、不苛求,因势利导,使自己的行为合于自然规律。

所以,老子在生活上,主张纯朴、无私、清静、谦让、贵柔、守弱、淡泊等因循自然的德性。在政治上,主张小国寡民、无为而治。
  无为不是无所作为,也不是说人们在客观现实面前无能为力;而是不妄作为,不过分干预,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积极能动性。如果强制性地有所作为,都将招致灾难。

百家争鸣的思想自由,依赖于诸侯国彼此之间的竞争,竞争的终结是天下的大一统。秦汉时期,中央集权的封建制度逐渐稳固。伴随秦皇的焚书坑儒、汉武的独尊儒术,“轴心时代”的百家争鸣也随之走向了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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