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治县主题文学征文2】法不容情（小说）/焦艳华
“笨牛”，其实姓“牛”名“犇”，又属牛，家里又喜欢养牛，老娘给他取名叫牛犇。上小学时，同村加同桌的王三，一看他名字一堆“牛”就可笑，加上他贪玩儿不爱学，考试老垫底儿，就送一个“笨牛”的雅号。
说起“笨牛”这个小名，五十多岁的人了，除上小学时，“牛犇”这两个字支离八叉写在作业本上外，两个字四头“牛”，从没有囫囫囵囵写支楞过，“笨牛”也早已认领了大家送的雅号。
其实，笨牛并不笨。在乡亲们眼里，笨牛是个有思路，脑瓜子灵的能人。前些年，南方搞建筑，当包工头，收获了第一桶金。为了回报生他养他的洪河村，让乡亲们彻底不走泥路，出资修了一条八公里的水泥路，无偿为村小学建一栋五层教学楼。在村里，笨牛享有很好的口碑，是一个很有威望、了不起的大能人。
去年，他听说家乡正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就有了想成立农业合作社的念想。他寻思，如今，外面的钱也不好挣，不如把村民土地进行流转，让大家来合作社打工挣钱，为老少爷们儿做点实在事儿，也是他的心愿。所以，他筹划着先围绕洪河岸边的洪河村搞试点，流转1000多亩坑田荒地，围绕“农”转圈儿，在土里淘金。
粮草未动，兵马先行。走南闯北二十年，也算是吃过大盘荆芥的笨牛，很有法制观念。成立合作社，第一步必先依法办理各种有效证件、依法履行公民义务。这不，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刚刚拿到手。
还是党的政策好。按理说，农业合作社，既是上级鼓励农民进行土地流转、让农民过上好日子的组织依靠；又是让“菜篮子”工程助乡村振兴提档加速、满足城乡供应的合理需求。能摊上这等好事，实属难得。
可这几天，笨牛是吃不香，睡不好，整日愁眉苦脸的。
啥事儿让笨牛如此烦恼呢？原来，他是在争取市里一笔农业合作社扶持资金。虽然项目报上去了，可内心一直没谱，惴惴不安。要是项目审批不过，这将近煮熟的鸭子，又一下子飞了多可惜。
“八一”建军节那天，笨牛去市区参加四十年战友聚会。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他意外地发现，昔日在部队睡上下铺的老战友廉清明，现已是发改委一把手主任。连敬三杯酒，笨牛接过廉清明的名片，小心翼翼地装进钱包里，内心一阵激动。阴沉多日的脸，终于露出不易察觉的窃喜。
战友聚会，本来酒量不咋地的笨牛，一开始还愁眉不展，这一会儿，却一改他平日在酒桌上刷小花招，扭扭捏捏的做派，破例喝了两大杯，足足有半斤。酒足饭饱，开腿走人，在酒精的麻醉下，笨牛一路公交车晃晃悠悠到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中午，在老婆的催促下，笨牛揉揉眼睛，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梦中醒来。
他一边用毛巾沾这脸盘里的水，擦着脸，一边时不时定睛瞅了瞅老婆的脸，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大嘴巴立马咧开了。“孩他娘啊，昨儿个虽是酒喝多了，可这酒也算没白喝，酒醉人清楚，等两天你就知道了，就安心地在堂屋当门儿，做你的合作社长夫人梦吧。”
“这是真的？事儿办妥了？战友聚会，又是喝酒又是闹腾的，哪有工夫办正事儿！”老婆嘴巴一撇，一脸的狐疑。
“别忘了，俺老战友廉清明，四十年前在部队那会儿，可是我下铺五年的老战友，当兵的时候，一个战壕摸爬滚打五年的真兄弟啊！人家现在可是发改委主任！发改委是做啥的知道不？是管大事的知道不？”笨牛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笨牛有点儿得意洋洋，偷偷瞥一眼老婆半信半疑的眼神儿，掏出手机，“啪啪啪”一串数字哗啦出去……短暂的等待后，听筒传出来“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停机……一连打了好几遍，听筒里一直传出机械的提示。
一头汗珠子，哗啦哗啦顺着脖子直往下淌，笨牛不知所措，搓着两手，急的团团转。
“快……快，照名片上这个号码，去村头王三超市代办点交话费去。”随手掏出一张小红鱼，对着老婆直嚷嚷。
老婆不解地瞪了他一眼，“老东西，神经。哼，难道你破葫芦里还能藏啥好药不成？”
“嗨，这么好的机会，咋能轻易放掉，你就快去吧，别磨叽！”笨牛一时无计可施，心里没底儿，“砰砰”直跳。
老婆手里捏住那张名片，拉开大门，转身交话费去了。笨牛又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把那天聚会的老战友手机挨个打一遍，再次确认老廉手机号码确定无误。每隔十来分钟，他就打一次，一连三天没出门，打了三天电话，依旧提示，“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停机”。
欠费停机这件事儿，把笨牛折腾的身心皆惫。这项目审批大权，可是在老战友廉清明手里攥住啊！
五天头上，一大早，无精打采的他慢腾腾穿上衣服，仰躺在客厅沙发上，抽着闷烟，眼眨也不眨地盯住天花板。饭桌上，老婆盛好的饭菜，没有半点胃口，吃不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衣兜里手机，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啪”的一下，甩在饭桌上。
“唉......都是这破手机惹的祸啊，你早不欠费晚不欠费，咋就专门在我最需要你不该欠费的时候欠费啊！”
“呼”的一下，笨牛又从沙发上坐起来，有点不甘心，也不死心。伸手抓过手机，再次抱着一丝念想，再试拨老廉的手机。这一打不当紧，电话那头，竟传来“当干部就应该常吃亏”彩铃声。电话打通了，笨牛额头上的大雁纹，瞬间绽成一盆莲花。“喂”喂，喂，老战友，我是笨牛啊！“笨牛一边接电话，一手还不忘平抚着激动的小心肝儿。“哟，是老战友呀，你好，你好，这一大早的打电话，不会是有啥事吧？”接电话的是老廉。
“唉，老战友啊，千不该万不该，你的手机不该在不该停机的时候停机啊！都五天了，我打了你上百个电话了……”笨牛窝了一肚子火，语气，明显充满了责怨。
“哦，你说这事啊！别提了老战友，这几天，市里有个农业合作社扶持资金的审批项目吗，这也是我们发改委具体把关审批的，找我的人也特别多，关键时候，还是俺家那位'法律顾问’您弟妹想得周到啊，把我手机呼叫转移到她欠费停机的手机上，这下子让我省了不少心。”
停了停，老廉接着说：“老战友啊，那天战友聚会，听说你正在竞聘村主任，可别做贿选拉票的事儿！我正准备送你一本《民法典》呢，你当上村主任喽，要好好看看，多学法做乡村振兴路上的带头人，要懂法律，会维权，一个都不能少。尤其是法治社会，可别忘了为民初心，依法办事要遵规守矩。”
笨牛一边“嗯嗯”不住点头，一边接过老婆递过来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珠子。
“还别说老战友，俺家您弟妹转移呼叫这一招，关键时候还真管用，无论官职大小，不违法，少犯错，千万记住哦，违法犯纪的事咱可不能碰，不能干，哈哈......”老廉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
放下电话，笨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循着敞开的大门口望去，对面墙上“崇尚法典精神，共筑美好生活”，宣传标语，格外醒目。
（焦艳华，西平县税务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