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众生相,看尽人间冷暖
我在临床护理工作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了。我一直认为,医院是一个最能看清人性的地方,因为金钱和生死都将在这里不停的上演。天使和魔鬼,都仅仅是一念之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也没有绝对错误的选择。你看着风平浪静,事实上都是千疮百孔,这就是人生。
鲁迅先生说,人类悲欢并不相通,是多么残忍。众生皆苦,众生又都孤独。
我们都曾对亲人豪言壮语:“定当竭尽全力治疗”。而真的可以做到竭尽全力吗?每当你想用尽全力的时候,你是否还有别的牵挂?如果你的父母治疗费用需要80万,而你的房子还有贷款,你孩子还要上学。你可以卖掉房子,再去借钱,去竭尽全力,但你孩子呢?或者说,如果你孩子得了很难去治愈的疾病,你想无论如何也要竭尽全力,但如果你家中还有需要你去赡养的父母,还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大女儿,你怎么办?无论如何取舍,仿佛都会变成那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而这取舍之间,又如何去定义这个对错呢?
曾经有一位头发花白、瘦瘦小小的老太太,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生活拮据的农村家庭。只是得了青光眼罢了,在我们看来花不了几个钱的病。但还是那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每次我们发催款单去她的病床,她儿子拿着单子都会皱起眉头,老太太一脸内疚的望着她的儿子,嘴里碎碎念:“出院吧?问问大夫,能出院吧?” 看起来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这一幕,每每想起,都是利刃入心。 也许你觉得这是听起来很难过的故事,但这个故事仅仅是难过,她的儿子仅仅是没有能力,而她仅仅是眼神里充满了自卑和内疚,这个故事,至少是悲伤却温暖的。虽然只是青光眼手术,但她的儿子已经在竭尽全力了,至少他的妈妈未曾感受到心寒。
事实上,有更多的病人,是被家人所抛弃的。在高昂 ,甚至于不高昂的费用的面前。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各种演技轮番上场。有时候不知道那些被家人所放弃的人,是如何去应付余生的;也不知道那些选择去放弃家人的家属,是如何去应付余生的。无论放弃还是被放弃,其实都是可怜人。
贫富差距、医疗报销的局限性,让每一个中国人都感到步履维艰。你不敢孤注一掷,因为病来如山倒,没钱怎么办;你不敢追求梦想,因为梦想的代价,也许会让你赤裸裸的去面对医院里选择题;你不敢创业,因为创业需要资金,你手头没钱不行,万一 ...我们谁也承受不了这个万一!
其实我们不怕穷,大不了就是吃的差一些,穿的差一些,这些都没关系。我们怕的是,在而立之年,站在家人的病床前,我们拿不出钱来!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死的人,或心寒或不甘或绝望。活的人,或内疚或悔恨或更绝望。国人眼中的光亮,也就在这没有硝烟的生死较量中,一点点黯淡下来了。我们无暇顾及,我们心生怨恨,这不可解决的社会矛盾转为了医患之间的矛盾。
生与死,在这世间最是不能逆转之事。也就成了千千万万国人最不敢贸然赌注之事。宁可俯下身子,卸下一身才华,做点实际事拼命挣钱,只为应付哪天去了医院,不至于尴尬站立、毫无办法。而立之年,大好年华,只为钱奔波,说是为钱奔波,倒不如说是为“命”奔波更为合理。全红婵是幸运的,拼命努力,只为给妈妈看病。而这世间,又有多少像全红婵妈妈这样的,只能眼巴巴看着病情加重,无钱治疗。又有多少像全红婵这样的孩子,没有那么幸运,也不会是奥运冠军,只能用苦力去换取微薄的工资来贴补家用。又徒增了多少医院里的冷暖人生。
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圣经里有句话说:“你必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