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驰//瞻仰陈忠实老师故居
瞻仰陈忠实老师故居(散文)
·马腾驰
地处白鹿原下、灞水河畔的西安市灞桥区西蒋村,是著名作家陈忠实老师生长的故乡,也是他创作包括《白鹿原》在内诸多传世佳作的地方。一直想去拜谒先生故居,庚子年初秋的这个下午终于成行。
此时,秋日的阳光下,我们就站在陈忠实老师故居门前。
故居门前靠马路左侧,一根银白色的钢管上,竖着一块小小的红底牌子。牌子上面,是一行横写着的黄颜色字:“樱桃谷景区”,下面竖写着“陈忠实故居”5个字,字是白色的。紧靠这5个字右侧,是竖写着的一行小字:白鹿原小说原创地。这一行小字,颜色也是白色的。
之前,我在网上看到过这块牌子的照片。那么小的一块牌子顶上,为什么一定要写上“樱桃谷景区”?是景区掏钱竖的这块小牌子,顺便宣传一下自己?还是想说明这个所谓的景区,比陈忠实老师,比长篇小说《白鹿原》的名气还要大?影响还要大?
村街上少有行人通过,陈忠实老师故居深红色的铁门紧锁着。门口两边的竹子葱绿碧翠,长得挺拔劲健。门前靠村街右侧,是一棵硕大粗壮的法国梧桐,浓密的枝叶覆盖了大门口,门口两侧的竹林,村街到大门口的路,都被掩映在深重的树荫之中。
来了,进不了门,怎么办?我们正嘀咕筹思着,一个骑蹦蹦车的中年男子从旁边路过。同行的贺海平先生问那中年男子,找谁才能进入院子啊?那中年男子回答,去陈老师他侄子家,那里有门上的钥匙。
海平开车过去找人。一会儿,陈忠实老师的大侄媳过来了。她说,我昨晚才从长安区回来,我不回来,你们还进不了门。同行的人,一边说着我们运气好的话,一边对她表示着感谢!很多来故居拜访的人都进不了门,只能站在门口,望望院子里高过房顶的树木,在门口照一张照片,失望地离开。
今天,我们是幸运的。
“叮哩咣当”,陈忠实老师故居的铁门打开了。我们怀着虔诚崇敬的心情进入了院子。
前院靠右侧是一株玉兰树,是陈忠实老师亲手栽种的。他在其散文名篇《两株玉兰树》中写过这颗树。这株玉兰树在成长过程中“有过障碍性经历”,病恹恹了几年的它差点被挖掉。
《两株玉兰树》中,陈老师是这样写这株玉兰树的:“几年前我重回原下小院读书写字,一位在灞河滩苗圃打工的乡党,闲聊中听说我喜欢玉兰花,便给我送来一株不过食指粗的幼苗,我便在大门右侧的围墙根下挖坑栽下了。……今年,这株玉兰树开花了。尽管只有两朵,却是一种美的生命的胜利。遭遇过生存劫难之后开放的这两朵洁白如玉的玉兰花,就不单是通常对所见的玉兰花的欣赏的愉悦了,多了一缕人生况味的感受。”
之前,只是从陈老师文章里知道这株玉兰树。此时,在先生故居的小院里,亲眼看到这株郁郁葱葱的玉兰树,很是亲切。
左侧靠二道门前,是一株挺拔高大的紫薇。这株紫薇是陈老师1987年春天栽种的,树姿优美,树干光滑洁净。33年后的今天,先生种植的这株紫薇竟长成似乔木一般高大茁壮的树木了,很是令人惊叹!
我走上前去摸了摸树干,仰头去看树上细碎的叶子。先生在写作间隙,站在小院里抽着他的雪茄,一定多次静静地看过、欣赏过这棵树的。这树的枝叶上,是留有先生目光的。紫薇树和那棵玉兰树,还有这寂静的农家小院,见证和记录了陈忠实老师《白鹿原》和一系列作品诞生的过程。它们是有记忆,是有感情的,会把它们看到、听到的主人的故事默默地记录下来,会无语地告诉给慕名而来的朝拜者。
进了二道门,紧靠房间走廊的左侧,一张深褐色的桌子上,靠墙放着陈忠实老师装在黑边镜框里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若有所思,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照片右侧,是陈老师手书竖幅的“白鹿魂”3个大字,比他的照片要高一些,同样装在黑边镜框里。我给先生的照片,给先生手书的“白鹿魂”3个字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一个后辈晚学的真诚敬意。
穿过走廊,进入中院。往里看去,上房门顶上挂着一块黑底的匾额,匾额上,“文炳雕龙”4个金黄色的大字洒脱昂扬,笔力遒劲。匾额落款为“古城西安 余文延”。显然,这是先生去世以后才挂上去的。
进入上房,右侧的房间是先生的书房。书房进门右手靠墙,是一张长条简易沙发。沙发南头的窗下,搁置着一张深黄色的三斗桌。桌面正当中放着一沓稿纸,稿纸上,放着先生生前用过的眼镜与两支中性笔。桌前挨窗户的右侧是一只台灯,台灯左侧是摞起来的两厚沓子书。再往左,放着先生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他中年时照的,很开心地笑着。最左边,是先生和另外一个人在灞河滩上的合影,照片上的先生正给那个人指点着什么,说着什么。
左侧墙角处,面对书桌是一个双开门的高书柜。书柜顶上,放着先生在海边照的一张小半身照片。书柜下,放着一个单人沙发,沙发过来,又是两个稍矮一些的宽大书柜。书房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一个小凳子。
我眼前一亮,先生生前接受中央电视台与省市电视台采访时,不就坐在这小桌前接受的采访么?我以敬仰的心情坐在三斗桌前,坐在这小圆桌旁的小凳子上,分别照了一张照片。照这两张照片,一是我要诚心学习了先生在文学创作上浩大昂扬、奋力上进的精神,二是希望能沾了先生写作上的灵气,让自己写出来的文字能变得好看一些。
我之所以要把先生书房的物件一一细心地看过,我和大家一样,是万分地崇拜与敬仰了先生的。先生不朽的小说《白鹿原》和一系列传世作品,就诞生在这间普普通通的书房里。这个乡村小院、这个普通的书房,是留存有先生魂魄,是留存有先生气息的。先生作品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会在这里找到根的啊!
来先生故居,我是来朝拜,是带了特殊感情来的。1993年7月5日,先生来咸阳,我有幸接待了先生。那时,先生的《白鹿原》刚刚出版,随后他要去北京参加该书的研讨会。先生赠我《白鹿原》,并在书的扉页上写有我的名字,让我很是感激,很是感动。
那天,我把我的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送给先生,请先生批评指教。先生认真地翻看着,临吃中午饭时,他在大32开的日记本上,给我写了满满一页鼓励的话,让我既惊又喜。先生鼓励的话语中,有这样一段话让我终生难忘:“跋涉者到达理想目标的最重要之点,就是在几乎绝望的境况下决不绝望,重新获得继续跋涉的勇气和自信。”
后来,我请陕西师范大学教授、著名秦隶研究专家李甫运老师,把这段话用秦隶书法写了出来,作为我做人与作文的座右铭。先生去世,悲痛的我写了《怀念陈忠实老师》一文,这篇文章,收入了我年初出版的散文集《背馍记》之中。
同来的贺海平、史仁立和徐以荣,不停地用手机拍照着。他们要用照片,记录下今日这个难忘的朝圣之旅。
参观完先生故居,先生大侄媳从里往外,锁了打开的三道门。我们一再对她表示感谢。我将我的《背馍记》赠送给了她,并对她说,我在咸阳接待过陈老师,向他请教过写作上的事,很是怀念陈老师!今天,我们是专门来陈老师家拜访的。我这本书里,收有我怀念陈老师的文章,送给您留作一个纪念。
我们进入先生故居之后,不知什么时候,一位骑行爱好者跟在了我们后边。其间,他让我们同去的人,给他照了几张照片。参观完,我们一起走出了先生故居大门,他一边弯腰开他自行车的车锁,一边说,我多次从先生故居门前经过,大门都锁着。今天沾了你们的光,幸运地跟着你们瞻仰了先生故居!徐以荣说,能来这里的都是先生的崇拜者,都是先生的铁杆粉丝!我们跟你一样幸运,要是找不到先生的这位家人,咱们都进不了先生的家门!
离开先生故居,从白鹿原上吹下来的秋风沙沙地响着,路旁的树上,有几片干枯的树叶随风落下。我们的心里都不好受,史仁立有点伤感地说:参观完先生故居,心里酸酸的!这么伟大的一个作家,故居无人打理,无人想着怎么保护,就这么孤寂冷落、悄无声息地存在这个小村庄里,不应该呀!
唉!我长叹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我记得,著名作家贾平凹老师在悼念陈忠实老师的文章中有这样的话:“他是关中的正大人物,文坛的扛鼎角色,在感念着他作为一个作家的丰功伟绩,我就想到一句词:水流元在海,月落不离天。……更何况陈忠实有他的《白鹿原》。他依然在世间。”
是啊,陈忠实老师有他的《白鹿原》。他依然在世间!
2020年9月5日于驰风轩
作者简介:马腾驰,陕西礼泉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
散文《背馍》,网上十天时间,点击阅读量超过百万余人次,其后,各类网络平台迅速跟进大量转发,读者人数难以统计。拥有四亿用户,“最大的有声图书馆一一喜马拉雅FM听书社”,普通话与陕西方言版多版本诵读了该作品。网上其它单位制作的《背馍》音频作品版本众多,听众甚广。
其后,散文《母亲做的棉窝窝》《我的老父亲》《土布包袱》《姨亲》《那些年,我们过年的滋味》《烧娃》《下锅菜》《锅塌塌》《豆腐脑吔》《坐席》《交公粮》《打铁花》《感念玉米》《背娃》与《背粮》等作品在网上亦受热切关注,创阅读量新高。《打铁花》获2019年1月21日《今日头条》“青云计划”奖。
作者的散文集《背馍记》已于春节前出版,该书由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题写书名并作序:《马腾驰和他的散文》。该书已被国家图书馆与多家图书馆收藏。散文集《花本无心自在开》即将出版。
快递‖《背馍记》作者马腾驰签名本开始快递寄书
马腾驰散文集《背馍记》已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为该书题写书名并作序。全书36万字,由“心有沉香,何惧浮世”、“釆一缕阳光,温暖红尘过往”与“给心留一片宁静的地方”等六辑组成。
散文集《背馍记》,精选了包括作者具有广泛深远影响力的名篇《背馍》在内的86篇散文。
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说:“腾驰的散文,我是喜欢的,醇厚自然而又情深意浓,他的文字里,纯净温馨的气息时时在涌动。他的散文语言朴素大方,不做作,不故作高深,以真切贴心的笔触写他的过往之事,写他的痛切感受与深长情怀。他很多的乡土散文,不仅仅是昔日生活的一个记忆,更是挥之不去常常萦绕于胸间的悠长乡愁,读他的文章,不由人要生发出许多的感慨来。”
著名作家、鲁迅文学院原常务院长白描先生说:“腾驰的每一篇散文都用真情写就,饱含着深切的生命体验,读来格外动人。
“腾驰是近年来陕西很引人注目的一位作家,他书写的乡土题材作品,让一个时代的中国记忆复活,这样的作品是会传世的;而在我心中,他又是分量很重的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