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独磨来到这画桥西，俺本是出龙鹰，被别人剪折了双翼……”，在北方昆曲剧院排练场上，在悠扬的笛声中，本剧院的优秀青年演员李相凱正在排练演唱昆曲传统剧目《孙诈》。在排练间隙，我对他进行了访谈。
出生于江苏省徐州的李相凯是2002年12岁时进入的江苏省戏剧学校学戏，六年之后进入南京市京剧团实习，于2011年考入中国戏曲学院，学老生行当，受教于陈国卿、杜鹏、董德光、王少生、贾劲松、吴泽东等老师，学习了《失·空·斩》《洪洋洞》《捉放曹》《武家坡》《击鼓骂曹》等京剧老生传统戏。2015年毕业后考入北方昆曲剧院工作，在由京剧改唱昆曲过程的磨炼中。李相凯又向本剧院的张国泰、陆永昌、曹文震、海军、许乃强、杨晓勇、李欣（昆曲老生）等老师学习，先后学了《浣纱记.寄子》《千忠戮·搜山打车》《草诏》《牧羊记·望乡》《长生殿·弹词》《四声猿·骂曹》《马陵道·孙诈》等戏。
《牧羊记·望乡》中饰苏武，张贝勒饰李陵
《牧羊记·望乡》和陆永昌老师
《望乡》是昆曲《牧羊记》中的一折戏，是一出有人情味的家国情怀戏，也是昆曲经典剧目之一。这出戏与京剧的《苏武牧羊》情节基本相同，但表演上却有所不同。李相凯作为剧院后继人才有幸接演了这出戏，当时他就被苏武的民族气节深深打动，也成了对他影响很大的一出戏。[谒金门]：“凝望眼，极目关山远，思想君亲肠寸断，怎消忠孝愿？回首羝羊散乱，幸遇野人为伴，试把节旄一看，表我君亲面。”这是苏武手执节杖上场时的一段唱，李相凯将这段唱的凝重深沉，唱出了人物此时对家乡的思念和对君王忠贞不渝之情。在望乡台上遥望拜家乡时不禁惆怅满怀，面对劝降的李陵，怒斥了他的投降变节行为：“背义忘恩，实人臣之共耻，去顺效逆，岂忠臣之所为！[前腔]：“为人臣子，当为邦家守节，我若见利忘义，肯与那盗贼无别？……我若是贪图富贵，哪肯餐毡啮雪？！”表明了苏武的民族气节。当见到李陵也遥拜家乡时，他并不愿与之同拜，斥责道：“呸！你既降顺在此，那一带就不是你的家乡了，谁要你拜，没廉耻！”当李陵表示还要再来看他时，被苏武断然拒绝。李相凯在接演苏武这个人物时，他多次看了前辈艺术家演出的录像，并根据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在舞台上诠释了这个具有民族气节的人物，使他每次演这出戏时都有不同的感受。《伍子胥·寄子》是李相凯擅演的剧目之一，此剧无论是情感和人物表演上都对他有所触动。此剧讲的是伍子胥冒着灭族的危险，决心死谏吴王夫差，为保全伍氏之脉，不得不将儿子寄托给齐国大夫好友鲍牧家的故事。伍子胥在送子的路上，看到儿子在路上开心的样子，他心中不免感到凄凉，但儿子不知道父亲要将他寄养给它处。[意难忘]：“岁月驱驰叹终身未了，志轻隳颓，丹心空报主，白首做抛儿……(白)裒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家乡何处，死别生离，说甚恩情。″这是伍子胥上场时的一段唱，表现了他忧国忧民和将要与子离别的痛楚心情。路途中，有一段父子对唱尤为凄凉：这一段对唱唱出了父子俩内心的伤痛，李相凯也唱出了人物此时内心无比的苍凉感。伍子胥将儿子寄托给好友鲍牧后就要走了，伍子痛楚地道出：“爹爹果然把孩儿撇在此了？”伍子胥[前腔]：“堪悲家国渐顷欹，我身无葬地，汝向何依……”(白)非是为父的无情撇你，我今回去报国杀身也是没奈何。我倒忘怀了，今趁我在此，就拜鲍叔叔为父，犹如嫡亲一般。”父子忍痛分别，李相凱的这段唱腔和念白痛彻心扉，使人为之落泪，正是：从此去海角天涯，人何处梦空归。李相凯在剧中很好的把握了人物情感，在艺术上也提升了自己的表演。
《精忠记》饰岳飞
《精忠记》导演宋捷老师和全体演员合影
岳飞的故事在中国大地上广为流传，戏曲舞台上也有多剧种来歌颂这位抗金英雄。昆曲《精忠记》是明传奇之一，全剧三十五出，改编起来工程量很大。剧院领导一为弘扬优秀传统和坚持守正创新，二为培养剧院优秀青年演员的原则，特邀宋捷老师专门为李相凯量身打造了这出小剧场剧目《精忠记》。本剧讲的是宰相秦桧暗结金邦，将正在抗金中的岳飞父子召回下獄，秦桧与妻王氏定计欲将岳飞父子害死。地藏王菩萨化身疯僧劝前来灵隐寺拜佛的秦桧不要加害岳飞，但秦桧不听还是将岳飞父子杀害于风波亭。李相凯在剧中前面“诛心”一折饰疯僧（《精忠记》传奇这一角色由“外”扮，所以京剧舞台有“麒派”老生的《疯僧扫秦》），后在“赴难”一折中饰岳飞（“生”扮），一人分饰二角。“疯僧”这个人物在本剧中有大量的身段动作、唱腔和表演，很颇极有特色，难度也很大，虽是文戏，但没有很好的武功底子就不能驾驭。后面的岳飞在痛斥秦桧时还有大段的念白和唱，对演员要求又很讲究。李相凱较成功地刻画了两个不同人物性格，李相凯的唱则满宫满调，舞则情技相融，在表现岳飞痛斥秦桧时用了传统的惯口念白，干净利落、口齿清晰，突出了岳飞的大义凛然和威武不屈的刚强决心。全剧以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昆曲谱唱放到结尾来表现岳飞强烈的爱国精神，成功的遵循推陈出新、去芜存真的原则，展现了时代精神，把老传奇本《精忠记》以新面貌推向昆曲小剧场舞台，也较成功地刻画了两个不同性格的人物形象。除上述几出戏外，他还在《赵氏孤儿》中饰演了为救孤儿而舍生取义的公孙杵臼，与京剧所不同的是其中公孙杵臼有大段唱和念白，深层次的挖掘了内心世界，更好的展现了这一人物形象。
《赵氏孤儿》饰公孙杵臼
《千忠戮·草诏》和李欣老师（昆曲）
张国泰老师在教授《千忠戮·搜山打车》
李相凯的嗓音宽亮舒展、表演朴实，很注重塑造人物，是北昆的青年艺术人才，他的老师陆永昌这样评价他：“我和相凯相处不到两年，在向我学习过程中总提出问题，直到搞懂为止，还请我提出他演出中的不足之处。他为人正派，没有戏班中的不良习气，生活中也很朴实，且对艺术标准要求很高，我也愿意将自己所学的戏全部毫无保留的传承给他。相信通过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会继承好我们的昆曲事业！″李相凯对于这几年的学习也颇有一番感言：“一个演员在表演上不仅要把情感放在第一位，唱、念是必须过关的，否则人物就会显得空洞，所以作为演员平时要多练功、多琢磨，要达到精，要有扎实的基本功，才能使艺术上有所提升。我很感恩在艺术上给予帮助的每位老师，我也决不辜负他们对我的培养，我现在还很年青，还需要多向前辈艺术家多请教、多学习来充实自己。我现在就是以继承传统戏为主，让原汁原味儿的骨子老戏展现在舞台上。
爱好摄影的李相凯
李相凯与本文作者郭宗民合影
文：郭宗民
图片提供：李相凯
作者 郭宗民：北京市房山区人，《戏剧传媒》特约作者。以釆访宣传戏曲名家为主，数篇作品被《中国京剧》《北广人物》刊登发表，部分作品均被报刊、杂志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