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有白云

秦岭（图片来自网络）

老石同志退休了！！知道这个消息我震惊了，因为他离退休年龄还有十好几年呢，却这么早就退休了！震惊之余，就想起和他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的那些日子里的许多事，觉得该要写点东西，以此作记，为他祝愿。之所以取这么个标题，是因为他的老家就在秦岭南麓或者北麓的某个地方，而白云二字，和他全无关联，只是因为这是一个挺有些滋味的句子，也是知道这事想要写点东西时突然想到的一个句子，当然硬说的话，他确实瘦得像一朵白云。

老石同志长我十多岁，但年龄不算大，虽然头发亦所剩不多了，只是因为很小就参军了，工龄已经达到了退休的条件。也是基于此，一方面他可以够条件而能退休，另一方面也是距离退休年龄挺远而让人难以关联起退休来，也由此而震惊不已。

我总体算个厚道的人，但也并不是全无刻薄，而这些刻薄如果拆开来盘点，当面或者身后，十分之中，大约有六分半是给了老石同志的。特别是背后埋汰人，向来是人类的特长与最爱，我也算与有荣焉了，虽然也在努力克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会，对别人刻薄，觉得于心不忍、或者于胆不敢，而对于他，却似乎全无心理障碍，我不知道基于什么样的缘由，便对他时常刻薄了，背后的那些，他知道多少，我不得而知，当面的那些，他似乎也浑不在意，彼此插科打诨，挤兑调侃，工作生涯里的闲暇，也被我们折腾地别有味道。

以写文章的方式向老石同志致意，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的热心读者，虽然总不点赞。此号的更新，有时候慢一点、久一点的时候，他就会念叨：“多写点，你个那啥不写文章，就像老母鸡不下蛋，老母鸡不下蛋就只能拿去杀掉，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嘚吧嘚吧嘚吧嘚吧……”实际上我是一直在犹豫这个号里该写些什么样的文章，该多写点还是少写点，就是老石这样的一些人，让我觉得，我的书写有人在用心读，有人在期待着，或许有人只是貌似在用心读，貌似在期待着，但我还是觉得我写点东西是值得的，是有意义的，也是应该和必要的。

还记得在办公室里，时常有哪个单位的小姑娘们来送材料、取文件时，老石同志一面拽住人家东拉西扯问这问那，一边对我挤眉弄眼，一顿奸笑，看我无动于衷，人家走了后，他就不免要念叨了：“你个二货，嘚吧嘚吧嘚吧嘚吧……”，然后一顿瞎聊胡扯。

老石同志在的时候，那栋大楼上，他在守着他的一方阵地，他走之后，阵地也少不得要换防了，他还年轻，对于高原水利事业，自是有一份责任在，当然组织和同事朋友们对于他，也有一份期许在，以主任科员的身份离开，一定是感觉有许多遗憾的。但他走了，这些都放下了，该批判他的退出阵地还是羡慕他的不贪不痴、云淡风轻，都随我们一时的侧重了。而且，我是知道一些老石同志过往的，知道他从哪儿走来，从哪里走过，那段极具故事性的过往，是可以写段传奇的，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可是他却突兀地画上句号，让它戛然而止了，或许这是一个分号，他会在其他的地方继续那段传奇吧。

老石同志的头上，老人多病，孩子还很小，他的负担是不轻的，当然有一份退休保障在，还有他的一份专业本领在，可观的收入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总觉得他这么就退休了，实在让人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他的决定，自有过深思熟虑的过程，但愿他此后的路途是坦荡平顺的。

去年年初的时候，那间办公室里四个人都在，我还是最小的一个，转眼间，一年多的时间，提的提，退的退，我也暂时离开，如今，都已换了一茬面孔。归期渐近，回去之后，我将是那里最年长的一个了。记得《神探狄仁杰》里，梁冠华饰演的狄仁杰与突厥的吉利可汗再次重逢后曾饱含深情地说“人老多情”，我虽努力回避着人渐中年的现实，但那一刻以及后来想起那一画面时，都情不自禁的感慨动容了。但一代代的人事更替与前赴后继，堆叠起的必是一个可以期待并寄予厚望的局面，我只好这么说吧。

好些日子了，我经常说一句以人为镜的话。每一个人，都是旁人的一面镜子，而身边之人的镜子意义，比起旁人而尤大尤重，在老石同志这面镜子里，照见了我们的贪嗔痴与戒定慧，以及其他的许许多多东西，这种折射，值得慢慢去反思品味，至于领受获得多少，只好随造化和慧根了。虽然时过境迁，我们很可能很快就将忘记这面镜子的折射意义，再次钻入贪嗔痴的泥潭中继续自以为是。

老石走后，我将会更加用心地去做一个不刻薄的人，因为我固也早已过了那个可以随意刻薄的时候，而且可以容我刻薄，我也愿意去刻薄的过往，早就不在了。

《红楼梦》的《葬花吟》云：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此刻，我为老石同志的退休在写文，到时候我退休的时候，能获几人记忆或者惦念，怕也难说的很吧。

就写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