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花园 晚来寂静

Hello,我是谷粒多

我以为留住光,就可以留住你

吉维尼位于法国西岸的一个小山坡上,和缓的坡地一直延伸到塞纳河边,傍晚时分,暮色染上了几分苍翠。远方的群山隐没在阴影里,一家家灯火亮起,整个镇子笼罩在土灰色的烟雾中,即将陷入酣睡。
小镇的另一头有座花园,人们只能远远地看见它的围墙,还有光影流动的几丛树叶。一片云飘过来,随即又飘走,从阴影中射出了灿烂的颜色。只一缕微露的光亮,就使人充满了一种模糊的、昏昏然的快乐。
人们后来称它为莫奈花园,从始至终,这座花园都只有一个主人。
自画像/莫奈/1884

有趣的是,一位非园艺师设计的花园,一位将要失明的人所设计的花园,竟然在一个世纪后成为了全人类的财富。尽管这座花园非常有名,但是除了观赏性似乎没有别的作用,它到底在哪个层面上有价值?

我决定投入这枝叶和阳光的游戏之中,触摸草木背后那闪烁着思想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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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3年,莫奈43岁,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妻子一年前患病离世,事业也毫无起色,尽管已经在艺术界崭露头角,但因为不被主流认可,生活上仍十分窘迫。他曾在给好友左拉的信中写道:家中无法生火,两个孩子饿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昨天我跑了一天也未借到钱,如果明晚我付不出600法郎,我们将被赶到街上。
莫奈
一个平常的日子里,苦闷的莫奈乘火车外出散心,偶然发现了隐藏在烂漫中的吉维尼,瞬间被击中了,仿佛这座小镇就是在等待他的到来而伫立在此。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他决定接下来的人生要在此度过。
往后的几十年,再没长久地离开过这里,正如一篇小说中写的那样:“在离开庸碌复杂的城市后,我遇见了一个宁静的小镇,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也许这是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进入吉维尼的小路风光秀丽
因为经济拮据,初到吉维尼时莫奈只能带着孩子租住在当地一户人家里,小镇不大,有新面孔到来第一时间就会传遍,起初大家纷纷对莫奈表示好奇,当听说莫奈是个画家后对他没有了好脸色。
对吉维尼的农民来说他们原本生在一个封闭如牢笼的环境,其中只有一种话语,只有一种思想,只有一种生活方式,只有一条道路通往未来,画家意味着不务正业。
莫奈在户外写生
于是人们试图将这个闯入者驱逐,莫奈对着柳树写生,人们就把柳树砍了,莫奈对着草堆写生,人们一把火将草堆烧了,气得莫奈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
花/莫奈/1885/佳士得拍出4,167,500美元
干草堆/莫奈/1890
正当莫奈绝望之际,命运却似乎从这时开始眷顾他,在吉维尼生活的这几年,印象派逐渐声名鹊起,作为印象派代表人物,莫奈的作品价格也一路攀升。终于在1890年他买下镇上一间农舍,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或许是不安全感作祟,他紧接着又买下不远处一块土地,想要建造属于自己的风景。
那间农舍,后来成为了独属于他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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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莫奈买下的农舍经过岁月腐蚀早已辨不出最初的模样,院子里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很少被人记起,莫奈首先改造的便是这栋二层小破楼。
外观上,所有的门窗均被重新染上明亮的绿色,绿色是莫奈最爱的颜色,搭配浅粉色的外墙显得活泼又不失庄重,原先附着在墙壁上自由生长的藤蔓并没有被除去,而是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混合着老树和颓墙别有一番韵味。

门窗都被染上明亮的绿

就连最著名的建筑设计师都得承认,莫奈设计的每一个门、窗、布局,都好像是优雅的精密仪器,并有着永不倦怠的能量,在确保每件事的完成度上,所有细节都落实得无可挑剔。
每个窗户都能看得见风景
室内则充满明快气息,将色彩运用到了极致。一楼厨房被布置成蓝色,墙壁、桌椅、装饰皆为蓝色,古铜色的器皿和餐具放置在橱柜上,与这片蓝色海洋形成和谐的画面。
蓝色的厨房
莫奈在厨房中
同厨房相邻的餐厅是明晃晃的黄,并非是典雅复古的棕黄,而是耀眼的正黄。缤纷色调使得餐区变得明快起来,不难想象,客人在这里用餐时心情一定是愉快而又轻盈的。

餐厅是纯正的明黄色

墙上挂满了日本浮世绘作品,这些都是莫奈的心头挚爱,他曾坦言,浮世绘对他的艺术启发非常大,不仅在作品中能看到浮世绘的影子,在整个环境设计中,也透露着日式元素。
餐厅中的挂画
客厅并无太多装饰,墙壁上主人的画作挂得满满当当,布局随意舒适,沙发、桌子、藤椅均是最朴素的样式,似乎在告诉人们:只需认真观赏作品就够了。
当然,光线是必须要充足的,朝南的窗户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用窗户来展示力量而不是墙,窗外是被阳光碾碎的风景,窗内是谈笑的人们。

光透进来,照得墙上的画也有了光辉

莫奈极爱阅读,平日里手中拿的不是画笔就是书本,书房采用了简洁的风格,主色调依然是蓝色,只是不再大面积使用,暖色灯光搭配简洁的蓝色线条,置身其中,外界的喧嚣仿佛自动被隔离了,只剩下一片寂静。

坐在书桌前,哪怕什么也不做,静静沉思也是莫大的享受。

穿过淡蓝色的门廊,就是整栋房子中最为温馨的卧室,明黄色的船搭配米色墙壁,淡雅宜人,宽大的落地窗使屋内光线充足,躺在温暖的房间,也许就能忘掉一天的疲惫,忘掉黑夜,以及比黑夜更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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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奈的观念里,环境不是孤立存在的,春天屋顶上漂浮着鸽子的哨音,夏天有冗长的蝉歌,秋天风铃在屋檐底下呼呼作响,冬天是林中空地上几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为了能仔细观赏大自然,莫奈决定亲手打造属于自己的四季。
买下房子后,莫奈雇了5个园丁来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花园,因为这座花园,莫奈晚年时常感恩命运,“除了画画和园艺,我一无是处”,他曾如是说。
莫奈花园总共分为两部分,紧挨着居所的是陆园,不远处被烟柳和雾气缠绕的则是水园,两座园子风格不一,却同样生机勃发。

陆园

水园
漫步在莫奈花园中,贪婪地呼吸着园中空气,所有情绪都化作一股温柔和激情在胸膛中澎湃,我试图从自我中解脱出来,融入这用草木打造的感动中。

莫奈在园中

绿色铺满了整座园子,但比起水园的绿,陆园的绿似乎成为了衬托,主角是那些红的、紫的、黄的花朵以及各式各样的树木。陆园还有一个名称“诺曼底花园”,只因这园里种的并非是普通植物,绝大多数都是莫奈从日本引进的稀有品种。

莫奈深爱日本浮世绘,园子的设计也以东方美学为标榜,崇尚“野生花园”精神——让植物在花园中按照自己的天性恣意生长。

园中野蛮生长的鲜花

莫奈角度的同一棵花/1901
在色彩布局上却暗藏玄机,假如仔细观察可以看出,莫奈用绿色植物做背景,视觉上看起来遥远而深邃,其他颜色则无序排列,营造一种逼仄感。
莫奈笔下的诺曼底花园
与陆园的热烈不同,水园是静谧的。池塘的水缓慢流动,这是从塞纳河引入的水流,在池中短暂停留片刻,最终变成隐蔽的清溪,流回塞纳河里去。一道日式拱桥横跨在水面,桥上缠满了紫藤,桥下是一丛丛的花团。
莫奈笔下的日本桥
葱郁的柳树和竹子将水园层层包裹,水面铺了睡莲,这些神秘的睡莲后来占据了莫奈大部分绘画主题。

莫奈花园的睡莲

睡莲/莫奈/1914/佳士得拍卖价格为84,687,500美元
睡莲/1919/佳士得拍卖价格为40,921,250英镑
莫奈每天三点钟起床,在池塘边支起画架,仔细记录着园里不同时分的变化。“我曾以为留住光,就可以留住你”,清透冰凉的水园是上帝开的方子,治愈了莫奈前半生所有苦楚。

莫奈与法国总理克雷蒙索在桥上

花园初步形成的时候,莫奈长子不幸离世,迈入花甲之年的莫奈更显孤独,在老友劝说下,莫奈在庭院中重新建造了一个长23米、宽20米、高15米的大画室,宽阔明亮的画室催生了《睡莲》系列大型画作。

睡莲系列局部/莫奈/1926

老友们时常造访新画室,室内塞满了画架和工具,常春藤已经在屋顶上生长。你会觉得莫奈的好朋友雷诺阿曾经来这里喝过一瓶葡萄酒,并会在任何时候回来完成他的画作,那些泛泛的凄惶在颜料和笑声中被悄悄抹了去。
作画间隙,莫奈喜欢时而在种满绿色植物、立有灰石圆柱的花园里驻足。此时的莫奈患上了严重的眼疾,从远处看去,景物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于是他想,索性随它去吧,就算瞎了也还是要画的。
没有了顾及以后莫奈画风自由到了极致,经常随性而作,任由颜料和画笔挥洒开去。

莫奈潦草的画笔

莫奈对生活的全部热爱都藏于此:这是对于世间求而不得之物默然不语的激情,是隐藏在炽烈之下的苦涩。听见的只不过是自己脚下的步履声,或者是空中飞过的鸟群,身影在眼前墙上仍有日光处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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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时期,这座陪伴了莫奈40年时光的花园被毁于一旦,满园的珍稀花草就像打翻的颜料盒散落一地,池塘漂浮着昏黄污灰的泡沫,全无平日里的清澈。
战争结束后,政府出钱修复整个园子,吉维尼小镇来了更多外界的人,他们急切地闯入这座神秘花园,就像当年莫奈急切地想要留在吉维尼一样。
睡莲/莫奈/1919
我想,真正能理解这座花园的人少之又少,我们只是朦胧地觉得这是一座非同寻常的花园,大部分人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视觉上的满足,而那些不可言说的东西,早已在一百多年前随主人永远消失。
自画像/莫奈/1917
远方的群山仍隐没在阴影里,一只燕子飞过上空,吉维尼小镇响起了第一声晨钟,仿佛在问:假如当年莫奈乘坐的火车没有经过这里,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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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谷粒多

收集资料整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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