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任何时候更懂你 作者:蒋玲香【散文】
我比任何时候更懂你
文/蒋玲香
2021年8月21日晚，镇安县城出现强降雨，降雨量达110.4毫米，大西沟山洪涌入县城......
在我的30多年的记忆里，模模糊糊地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仿佛经历过这样的暴雨，亲眼所见门前浑浊的黄泥水漫上了路沿，屋后山体滑坡，滚落的大石头将房顶砸了个大窟窿。后来也常听大人们讲起，暴雨中同村某某住户的房子被泥石流裹挟，瞬间坍塌；亦或是哪棵老树被闪电劈成了两半。所以，对于暴风雨，对于电闪雷鸣，我从小心生恐惧。不喜欢雨天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雨天的空气湿度较大，连心情都是潮湿而沉闷的。
这个美好的周末，满满的计划终究是没赶上变化，蓄积已久的坏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天的催化，在暴雨来临之际决堤崩塌。我自幼好胜心强且不甘示弱，工作中如此，生活中亦是。老公心思细腻，性格内敛，从不善于表达。所以，每一次的矛盾爆发，其实都是我一个人的主场，他要么倚靠沙发，凝眉闭目，闷不做声；要么撂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接下来我们双方就是无固定期限的冷战，每次如此，这也是令我最抓狂的吵架流程和方式，结婚六年以来，次次如是。
正当我数落完他，看着他故态复萌，我怒火中烧的时候，他给五岁的闺女说“走，爸爸带你去姑姑家玩”，说着就带着兴高采烈的女儿出了门，留我一个人在家中冷静。
因为心情郁闷，我也放下了手头的事物，早早休息。也不知道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窗外大雨的“哗哗”声，河道湍急的水流声，河内滚石碰撞的轰隆声，街道的喧杂声，铁锹与水泥路面的摩擦声，道路清扫车的蜂鸣声，执法的警笛和哨声，声声入耳。
“单位召集我们到岗执勤，我出去了”，老公到床前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我迷迷糊糊中应了声，抓过手机瞅了眼，凌晨4:30，很惊讶的是老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并不知道。放下手机，我继续入眠。然而，这一觉怎么也睡不踏实。我梦见河道的水漫上了路面，浑浊的洪水夹杂着滚石涌进了小区的院子，而我就站在院子中间，看着洪水猛兽扑面而来，想着孩子还在屋里熟睡，我转身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呼喊着老公的名字......
就在危急时刻，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别睡了，赶紧起来，洪水快漫进院子了，你站在阳台上观察动向。穿暖和点儿，穿双平底鞋......”电话那头，老公很严肃地交代。我被吓得一激灵，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瞅了眼手机，凌晨5:40。
慌忙穿好衣服，按照老公的吩咐，我就站在阳台上观察着外面的动向。门房的老大妈早已在门口盯守着，时不时挪着小碎步踱来踱去，阳台外依旧是大雨的“哗哗”声，河道湍急的水流声，河内滚石碰撞的轰隆声，街道的喧杂声，铁锹与水泥路面的摩擦声，道路清扫车的蜂鸣声，执法的警笛和哨声，扑面而来的还有空气中夹杂的潮湿泥土味。
原以为的天灾人祸是在电视新闻里，在朋友圈里，在别人发的抖音小视频里，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那句“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恐惧让早起的我变得格外清醒。此刻，朋友圈里、抖音里全是关于这场暴雨以及在暴雨中干群一心抗洪抢险的画面。我承认，年龄越大，越看不了诸如此类的视频，之前的抗疫，现在的抗洪，这类视频刷着刷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想着老公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洪水无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外边逞能。拿起手机，想给老公发条消息，让他注意安全，可是信息编辑了一半，我又果断地删除。在以往我跟老公吵架后的这个阶段，都是忍耐力的较劲，他等着我主动搭话，我等着他低头认错，高傲的我自然是像往常一样等着他主动开口......
外边的雨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电话也异常安静，为了打发时间，分散焦虑，枯燥的“中药化学成分与药理作用”我都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进不了脑，入不了心。眼瞅着快10点了，期间除了打电话询问了下孩子的情况，问了问老家的情况，电话还是很安静的在一旁躺着。
当我历经几番心理斗争，鼓起勇气拨出了老公的号码，可是等了半天，对方却提示无人接听，接着我又播了好几遍都是如此。我赶紧发了消息，可是依然没有回应，不知道他是因为忙着，还是因为生气，或是借此故意让我着急，灭灭我的嚣张气焰，亦或是在抢险中......
顿时，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我开始后悔，后悔不该跟他吵架，后悔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伤人，后悔......
每一次的吵架都是源自鸡毛蒜皮，甚至不知所起。焦急的我感觉心中有数万只蚂蚁乱窜，脑子里浮现出许许多多不好的画面。好几次，感觉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事实却证明是自己听岔了。突然电话铃响了，我急忙抓起电话，手竟有些颤抖，惊喜、担心，还夹杂着恐惧。见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的恐惧瞬间添了几分。
“中午我不回去吃饭了，没事你不要出门，家里储备点水......”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事无巨细地叮嘱着零零碎碎。所有的担心和恐惧在此刻释然，之前心里想了一遍遍道歉或是关怀的话语被一个“嗯”字代替，不同的是，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我乖巧的竟像个做错了事被大人训斥的孩子。
挂完电话，我喜极而泣。由于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在给孩子和家里通完电话，手机恰好电量耗尽，便借了同事的电话打给我。结婚这么多年，每晚睡前他习惯性地把我的手机充上电，看似极其琐碎的一件事，但是此刻我明白了他是害怕某天突然联系不上我。
一直以来，我抱怨他凡事总是父母第一、孩子第二，对我关心太少，也经常因为这些跟他怄气，但是正如他所说，父母给了他生命，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我是能与他并肩历经风雨的另一半，他希望我独立果敢，也相信我能跟他一起共苦同甘。
虽然他电话里报了平安，但雨一直未驻，抗洪抢险依然在继续，我担忧的心始终被这场雨牵动着。再次翻看朋友圈和抖音，通过抖音、朋友圈了解洪灾的实况，却意外在别人的抖音视频里，在抗洪抢险的干群中看见老公扛沙袋的背影，穿梭在没过小腿肚的洪流中，那湿透的衣衫，那满身的污泥......,突然觉得那个熟悉的背影格外俊朗、高大，敬意油然而生。
整整一天里，三餐没有家人的陪伴令我食之无味，也不知道老公是不是一直饿着肚子。傍晚时分，老公穿着湿透的衣服，带着满身的泥泞和疲惫回到家，我顾不上询问其他，赶紧接了盆热水，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干净的衣物。可能是因为太累、或是太困，他说不想吃饭了，便将手机充上电后将来电铃声的音量调到最大搁在枕边，倒头就睡。看着他的双足因在水中浸泡太久，皮肤苍白而皱缩，我不由地心疼。但是我知道，他只是这次抗洪抢险中最普通、微渺的一员。危急时刻见精神，艰难之中显品格，从来没有谁生来伟大，他们都是凡胎肉体。但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平凡而普通的参与者齐心聚力，舍己利他，才筑成了保障居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钢铁屏障。
卷头重来的疫情，突如其来的洪水，让我们明白，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财富。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爱你想爱的人。
这一夜，雨终于停了。我悬空的心终于落地，这一觉，我睡的格外踏实。
清晨，我早早地起床去买早餐，街道上除了环卫工人，还有许许多多不同行业，不同职别的人们在继续清扫着路上的淤泥。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街小巷的商铺早早开门营业，各种热气腾腾的小吃飘散出诱人的人间烟火气，这座历经劫难的小城依然充满着蓬勃的生机。
吃完早餐，老公洗漱完毕准备上班，一切像往常一样，我们各自忙碌。暴雨后的清晨显得格外爽朗，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了阳台的花草上，照在他舒展开的眉宇间，顺手帮他理了理衣领，那一瞬，我想说：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懂你......
蒋玲香，女，1988年生于陕西省镇安县，毕业于陕西中医学院中药学专业，从事医药行业十二载，业余兼职自由撰稿人。自幼爱好阅读、写作、朗诵、演讲，喜欢让文字在指尖流淌，用文字记录成长。散文代表作有《半生记忆》、《悉数过往，岁月凝香》、《记忆碎片》、《我的妈妈是农民》等。
版面主编：Arc.
排版编辑：史以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