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燕|独山采风
陶燕|独山采风
围炉的友人相邀去独山采风,都是些志趣相投的人,选择的时间地点也比较相当,于是周六午餐后欣然赴约。
十来人三辆车,按点出发,出县城,上国道,过涵洞。距离县城仅二十多里的独山镇,说实话,我还真没去过,嗨,我这“老宅女”的级别够高的了。跟车上的友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闲话,眼睛时不时扫扫车外的景致,逼近隆冬的景致,又碰上一个大大的阴天,萧条、衰败的可想而知。只是这独山丘陵地貌,起起伏伏,光洁的公路如被风吹皱的飘带,人坐车中,犹如行舟,时而滑入波底,时而冲上浪尖,体验一下陆地上的随波逐流也不错。
车滑入最后一个波底,便见独山境内的源湖了。下车,眺望,好开阔啊!内湖被一条港堤一分为二,港通外湖,港内有停泊的渔船,堤坝边有不少的野钓者。走在三米宽的港堤上,大有“极目楚天舒”的感觉,水天一色,云雾缭绕。细看,却不是白茫茫一片,在那水天相连处,有一条条或短或长,或粗或细,或隐或现的淡墨线条。这景致,犹如水墨画家,向天铺一张巨大的晕白宣纸,拿起纤细毛笔,刚刚勾勒出一抹遒劲的线条时,忽闻牧歌短笛,于是撂笔追寻,留下这苍凉浩渺于天地之间。
朔风吹面,寒气袭人,我拉紧围脖,想起刚才在车上摄友的一个小段子。说县摄影家美术家协会的,一拔又一拔,隔三岔五的来此采风,湖边的一老渔民打趣说:怪不得这么多人来采风,还是我这湖口上风大啊,好采!
想想又暗自笑笑,好幽默纯朴的老渔民。友人们三三两两各自找寻兴趣点,有上东观亭观景的,有上港堤支架拍摄的,有看渔民网鱼的,有看人垂钓的。
最后下车的是女诗人星子,美丽温婉的星子着一身烟灰色的呢大衣,配一黑色毛呢长靴,黑色蕾丝短裙,一头微卷的秀发衬托白皙的脸庞愈发的温柔知性。星子拉着六岁的女儿点点,点点穿着大红的绒袄头戴红红的风帽,小脸蛋红朴朴的,红红的小嘴嘟哝着,极不情愿地被妈妈拽着往堤上走。“妈妈,那湖面上有好多黑色的鸟儿!”点点兴奋地喊道。我们循着手指的方向,果真是!因为远,看不太清楚,不知是滞留的黑天鹅,还是四处为家的黑野鸭,不等我们打听,点点又指着远处另一侧的水面。
“妈妈,那水上长着好多小逗号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呀?”
“我们走近去瞧瞧,哦,一池残荷,”
“残荷是什么呀?”
“就是荷叶老了的时候……”
快乐的点点已经完全融入这如诗的画面,在港堤上奔跑、跳跃,像一朵小红云。星子紧随其后。
作家玲子伫立在堤坝的斜坡上,眼睛出神地望着水天相接处。豪爽的玲子此刻沉静如多情的南国女子,白色的长丝巾如祈福的哈达飘在胸前,是在遥想“秋风萧瑟,洪波涌起”的诗意,还是又在构思一段江湖情深的故事情节?正欲打趣她,却见点点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稚嫩的双手抓着宝贝似的用力挥舞,摊开小手掌,原来是采来的焦黄的残菊、狗尾草,白色的蒲公英,还有几粒不知名的野果子。
“阿姨,知道这果子叫什么吗?告诉你吧,这叫‘俏姑娘’,瞧,剥开外面的灯笼样的盖头,就露出圆圆的漂亮的脸蛋!”
好可爱的点点!这冬日荒凉的港堤在孩子的眼中也尽是宝贝。我们被兴奋的点点感染着,在长长的港堤上奔跑起来,欢笑着,追随一团红云,霞光便印在脸上。
领队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们便尾随领队。
驱车沿原路返回,上一个坡,下一个坡,便到了独山东观村的东观街。这条街看起来与千万个大大小小的街没有什么不同,但这条街的奇特之处就在于:街的东边属安徽省宿松县的佐坝乡,西边属湖北省黄梅县的独山镇。你在街上走着走着就出省了,听着两边的人说着各自的方言,煞是有趣!
“独山镇东西二庙,普天下南北两京”,明朝兵部尚书汪静风的对联印证了当年这一带经济文化的繁华景象。东庙供奉的是福主菩萨宋益。西庙供奉的有北宋的杨五郎,杨五郎据史载是北方人,为什么在此供奉,没找到史料依据,执着的领队一定要探个究竟,我们也带着好奇跟随探访。
通往东庙的小路已被阻隔,寻路时,一位好心的大娘让我们从他们家通过。穿过堂屋、柴房、后院,便见不远处的东庙,地处开阔、环境幽静。只可惜“闲阶有鸟迹,禅室无人开”。
西庙在小桥流水处,庙内面积稍小,僧房、柴房、灵塔、大香炉、正殿错落有致,庙堂肃穆的气氛弥漫开来。我们向西庙大师询问供奉杨五郎的由来,大师谦和地叫来一大娘,带我们到李老先生家去。热心的大娘,丢下手里的活计,满脸微笑,几乎小跑着带我们穿过大路上小路,再过屋山头,踩瓦砾路,来到一家有小院的二层小楼门前。
李老先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八十二岁的老先生精神矍铄,面对十来人的听众,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李老先生自小就跟父亲一起给西庙作联、抄经、撰文,独自干了几十年的庙堂文字工作,说到供奉杨五郎的原由,严谨的李老说村里的聂老应该更清楚。说罢便要带我们去聂老家,天色已晚,李老的年岁又高,我们决定去问路,李老却执意要带我们去,弯弯曲曲绕了几个弯,便到了聂老的屋后。天色更晚了,家家都亮起了灯,闻到炊烟、饭香的味儿了,却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就象马上要揭晓谜底一样,大家兴致勃勃。真是一群执着的采风人!小点点也受了感染一样,安静懂事地精神抖擞地跟随着。
聂老家的房子估计是七十年代修筑的,房子不大,屋前有道场,柴房。十多人鱼贯而入,聂老的房间自是容不下这么多人,我和点点在屋外候着,没看清聂老的样子,只听见聂老沧桑的声音在屋梁上回旋。屋外聂老的老伴笑眯眯地忙出忙进,这么晚这么多人来打扰,老太太没有丝毫的不快。“老奶奶好!”懂事的点点惹人爱,“小乖乖,真懂礼,长大有出息!”奶奶慈祥的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阿姨,下雪啦!”点点惊喜地叫起来,哦,还真是,是雪子!
“太好了,我又可以堆雪人啦!”点点摊开小手掌,迎接雪精灵的降临,一个晶莹剔透的世界在点点的眼中仿佛就在摊开的小手掌上。
千年前杨五郎是否来过此地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夜已阑珊,风却温暖。
雪在天空酝酿,但愿点点明早醒来,一个洁白的世界就在眼前。
陶 燕,女,1971年9月出生,湖北黄梅人,黄冈市作协会员,黄梅作协会员,擅长散文,有多篇作品刊发于各类报刊杂志,并多次获奖。
曹锦军围炉微信公众号caojingjun19731216
欢迎广大微友原创首发作品投稿:29723531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