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明白了我写作,确实是为着什么的,不仅仅是为了我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是装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当我写到有关我爸爸的一个章节时开始哭泣了。我一写到爸爸泪水就沿着脸颊往下流,让我几乎看不清键盘或是屏幕,只是敲打着字符。当这些伤痛已经在我身上消失后,我感觉不到它曾经的存在,我不知道在哪里能寻到它。我的父亲是个蠢货,一个我不想与他有什么干系的人,和他保持远距离对我来讲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了。这里说的不是保持距离,而是根本就没有他,他的什么事也触及不到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情况了,然而现在我坐在这里写着,眼泪哗哗地直流。试想一下,天黑得早的黄昏,时间尚早便可收拾妥当,钻进暖和和的被子。故事开阔绵延,和冬夜一样,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永恒。我像提着一盏小灯行路的孩子。灯光昏暗微弱,在风中颤颤悠悠。我睁大好奇的眼睛,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述远方,旅行,欢喜悲伤。或许遗憾读书时没有怀抱大开本厚书的(痛苦)经验成为了某种执念吧,或许想分享写下如此巨著的作者的成就感。而这次,《我的奋斗》还承担了“拯救”的角色——帮我放缓了走进广阔的俄罗斯文学的脚步。
《我的奋斗》确实可以称为“延伸至永恒”的书籍。作者克瑙斯高用六卷本自传体小说讲述四十几年的成长与生活。时而切入对往事的回忆,时而记录当前的生活。有时用几页阐述一个主题。像是边走边看边想,没有特定目的地——就如人生本身。作者有一种概述人在时间流动中所做、所想的野心和自信。长篇幅的小说,靠近北极的北欧人最适合担当讲述者的角色吧。或许和费兰特使用的词语“清算”意思类似,克瑙斯高试图清算、梳理自己的整个人生,而且从六卷本的篇幅来看,他似乎必须做一场“清算”,否则灵魂将不得安宁。把每个人都会去往的终点作为小说的起点,似乎包含着“没有认真思考过死亡,就不能更好地生活”的意味。而父亲的死亡,对一个人是更为复杂的事件——一道人生界碑。但还有一部分人,与父亲的关系可能造成一生挣不脱的枷锁。
在书中,卡尔·奥韦自己一度不敢成为父亲。他担心父亲的暴戾在自己身上重演。直到哥哥成为一位不错的父亲,他才扭转想法,相信自己。父亲因酗酒离世后,卡尔·奥韦和哥哥英韦回到那座被父亲弄得又脏又臭的房子。他们兄弟两人打扫整理的仿佛不仅是外在可见的脏污,还有他们心理承受的来自父亲的种种污迹。作者一面抱怨父亲愚蠢,不愿与父亲有任何关系,一面不能自控地流泪。我在其中看见自己,也仿佛走进他的人生,愿意跟着他一直一直地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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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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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 night I cut out my heart…
But in the morning it was full 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