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家乡走了】/王库良
春天里家乡走了
王库良
十六岁时离开了家乡，注定了今生漂泊 ，四十三年岁月沧桑，一个朝气蓬勃的青葱少年，被光阴蹂躏成满头花发，老气十足、淡定无惊，恬静无争的小老头。最近经常做着与家乡有关的梦 ，朋友告诉我，这就是乡愁 ，因为你的根在那里，你牵挂的人是亲人，你的亲人在家乡。
我是流着眼泪离开家乡的，一九七八年，考试制度恢复，上初二的我稀里糊涂考上了中专，也考上了长安重点高中尖子班，上大学是我的梦想，老师也认为将来一定会考取重点大学 ，建议不要去上中专。高中提前开课了，一个大雨天，正专心上课的我突然发现母亲爬在窗口张望，下课了，被雨水浇透的母亲很严肃的跟我说 "娃呀 高中咱不念了，十里八乡就考上两个娃，上你的中专去吧，你不要犟嘴，我把你的粮都转了，家里已经没有你吃的了，去吃你的商品粮去"。母亲非常坚决，几天以后，她背负着厚厚的被褥，把我"压送"到省城里的中专。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母亲撵我离乡，是想让我脱离农村，吃上商品粮，走的更远，飞的更高，这是爱的放飞，这是母爱的的牵挂。多年以后，生活里遇到烦恼，事业上遭遇挫折，不顺心的时候，我总是回到故乡，在村庄里谝谝闲传，啦啦家常，到田野里走上一圈，看看庄家，所有的烦恼就随烟云飘散。心情自然也就舒畅起来。
家乡承载着我少年时代的全部记忆，离开了家乡，就变成飞在空中的纸莺，无论走的多远，无论飞的多高，家乡就像纸莺那一头的绞盘，一直牵绊着你，像父亲的脊背让你有所依偎，像母亲的手一直爱牵着远方的你。当年母亲对儿子的执意放飞，从此我便有了乡愁。
家乡每一处土丘，城壕里雨季的一泓秋水，远处巍峨层叠的秦岭，近处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苗，甚至"深挖洞，广积粮"时期连接个家各户的地道 ，都时常灵动在我的梦里。
我的家乡距长安橘河不远，一个很小的自然村，有一个非常响亮，远近闻名的名字"官坊"，名字的来由无从考究，也许是古代出过亲民爱国的大官吧。村口的牌楼非常华丽，门外有对联 "官府以人为本政通人和，坊间爱国如家民富国强"，体现了官坊村人的爱国情怀和对政府的拥戴，门里亦有对联，上联"日华灿灿勤奋创家业" 下联 "月辉溶溶安然入好梦"，彰显了官坊村人自强不息，勤劳创业，以及善良、悠然恬静的幸福生活。
家乡人有其典型的家乡性格，六十年代之前，家乡老一辈人基本过着自给自足的自然生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辛苦劳作着这片不大的土地，养成了纯朴勤劳，与人为善，与世无争的性格，薪火相传，六十年代出生的我显然继承了祖辈的基因，在那个论成分的年代，高成分的我从小经历了比常人更多的磨难，养成了少言寡语的习惯，骨子里也多了些桀骜不驯，屋檐之下仍然抬头的倔犟，曾记得离开家乡，外出求学，奶奶反复叮咛，"娃呀，在外要有眼色，活泼泼转泼泼，吃咧喝咧落几个，死顶儿、不行儿、把嘴饿的青青"，这话奶奶已对我经说了很多年，奶奶离世快三十年了，到现在我才弄明白奶奶这话的高妙之处。家乡人性格比较执 ，只知道认死理，死守着规矩牛一样埋头干活，对待自身的事也从不周全考虑，咋就不知道向人家那样，有事没事道搂下去"活泼泼转泼泼"？。不善行此类之事，这也算是家乡性格使然吧。
几十年来，如一叶孤舟，奔波在远离家乡的省城，事业谈不上小有所成，却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日华灿灿无私念公务，月辉溶溶安然入好梦，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再收一茬麦就退休了，是该回归了，奔波的人，成功了，失败了，热闹了，冷清了，那又能怎样，回归故乡的家是最美的归宿，回家的梦刚刚启程，故乡却没有了，拆迁了 ，将要成为大西安的金融中心，高科技产业高地。
有一种感觉一直徘徊在心头，我不是城市人，是地道的乡村人，这种感觉沉淀在骨子里，成为永远丢之不去的套。无奈在都市里生活，也曾尝试着改变，但总是无能为力。真羡慕我的一位兄长，退休了，老家的房子盖成了，幸福的舒融在乡愁里，远离去农林一号的喧嚣，恬静的生活，我的家乡又在那里？。
从离开那一天，家乡从未曾远离，我也从未曾离开，那里一草一木时刻在心间，生我养我的小村不在了，拆去的只是腐朽，诞生的必将是风流，我亲爱的家乡，虽然你不在了 ，你会永远在我的灵魂里面。
作者简介：王库良，1961年生于长安，恢复高考时考入初中专，毕业后从事农业工作至今。热爱乡村，喜耕读，好爱乡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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