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堂跟诊日记》——以毒攻毒，肿瘤妙药话“马钱”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
以毒攻毒话“马钱”
南方医科大学 梁燕婷
上中药课的时候，中药老师就提到过马钱子是一味好药，但现在临床会用的并不多见。《中药大辞典》记载，马钱子，又名番木鳖，是马前树干燥成熟的种子，始记载于《本草纲目》，曰：“番木鳖生回回国，今西土卭州诸处皆有之。”也就是说，该药是西域的舶来货。马钱子苦，寒。有大毒；具有通络、强筋、散结、止痛、消肿、解毒的功效。“马钱子、马钱子,马前吃了马后死”，是中医界里常说的俗语。误服、过服或炮制不得法，则中毒，轻者肌肉抽搐，咽下困难，全身不安，重者呼吸麻痹而死亡。以其有剧毒，向为医家所畏用。其实，只要炮制恰当，运用得当，可起重病，疗沉疴。
在读《医学衷中参西录》的时候，我发现张锡纯是擅长用马钱子的大家。他认识到马钱子用途有二：一是开通经络、透达关节，治疗中风痿痹，用汤药送制马钱子二分（约0.8克）；二是健胃。
国医大师朱良春朱老亦擅长用马钱子，配金狗脊、瓦楞子等药，治疗胃癌；配鹿角片、露蜂房等药，制成龙马起废丹，治疗外伤性截瘫；配紫河车、血竭等药，制成健脑散，治疗脑震荡后遗症；上海中医学院附属曙光医院曾用制马钱子，加露蜂房、全蝎等药，治疗乳腺癌和胃癌，疗效显著。在肿瘤科耳熟能详的平消片，也是常用的抗肿瘤中成药，其组成有制马钱子、枳壳、仙鹤草等，可以用于多种恶性肿瘤的辅助治疗。
在明医堂学习的时候，我发现李保平老师也擅长用制马钱子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曾有一位肺部恶性占位病人前来复诊。因肿瘤已经侵犯了纵隔，只能暂行姑息性手术，也就是说，切除部分肿瘤，姑且缓解症状。尽管已经做完手术，但是胸痛、胸闷、咳嗽等症状依旧让患者非常难受。家属对老师说，只要他不“痛死”就行了。老师开的其中一个处方是仙方岐黄散，其中主要成分含有制马前子、壁虎、三七和八厘麻等。现在，他精神好转，能吃得下东西，睡眠质量也明显提高了。患者服药前后状态差别明显，之前脸色不自然，颧骨处有阵阵红晕，亦即是“虚阳上泛”，而现在面色正常，只是稍有萎黄。这说明虚阳已经缓解了，只是脾胃稍虚弱。之前深红的舌头现在慢慢变得正常而且有了舌苔。脉也比之前平和有力了。
肿瘤是有形之邪，是人体阳气周流不利，气血津液凝结，癌毒内生的结果（《孙秉严肿瘤治疗方案》李保平·明医堂·国医工作室内部资料）。而马钱子有消肿散结、解毒的功效，对原发病灶、复发转移的结节等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此外，马钱子还扮演了另一个重要角色——顾护胃气。水蛭、壁虎等抗肿瘤药物对胃肠道的刺激性较大，不少病人难以坚持服用，且部分肿瘤患者手术放化疗后，脾胃虚弱，胃口欠佳，而马钱子可以开胃进食。故大部分肿瘤患者在服用了一段时间以后，胃口都有好转，气色也会越来越好。
下一位病人是从陕西慕名而来的脑梗塞病人，中风已有半年时间，左边半个身子都动不了。马钱子可通经活络，善治中风。老师配了大续命散，并加了制马钱子、三七、水蛭，用汤药地黄引子送服。李老师本打算先开15副药。但家属犹豫了，不是非常相信，说：“还是开7副看看吧。”不久，家属反馈，喝完第二剂，患者的左脚可以有意识地往前迈步了；喝完一个星期的药，患者可自主地向前迈步。在复诊时，家属主动要求多开一些中药带回去。以大续命散配制马钱子为基础治疗中风后遗症，见效较快，治疗时间较短，大大减轻了患者的精神压力和经济负担。老师嘱咐患者家属，用马钱子治中风，很多患者晚上患侧肢体会不停地抖动，而白天则不会抖动。这真是一个很神奇的现象！
这位病人是个小姑娘，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骨髓没办法制造新的血液。老师开了补中益气汤等方药，并配上制马钱子。老师说，若不用制马钱子，病情易反复，血象也不稳定。二个月后，该患者的血象基本就恢复正常了。
马钱子的另外一种用法是，以1：1的比例配伍虫白蜡，制成黑白散使用。黑白散是太师爷王勇所传清朝太医院治疗骨痛的神方。
李老师认为，临床运用马钱子要点有二：一是服用制马前子应逐日加量直至找到最合适的用量；二是与患者保持良好的沟通，部分痹证患者服用黑白散会导致一过性疼痛加重，此时应继续用药，不应半途而废。
恰逢此时母亲颈部和右臂疼痛、麻木，磁共振结果显示：颈3/4、4/5、5/6椎间盘向后方脱出，颈6/7椎间盘向右后方脱出，伴骨质增生。经过广州两家三甲医院治疗，但病情总是反复；专家推荐做手术，母亲吓得一身冷汗。我决定试试，颈椎病的中医诊断是痹症（颈痹），正是黑白散的适应症。
我买来生马钱子，自己炮制。张锡纯、赵心波等医家记录了炮制的流程，其过程可归纳为两点：一是去皮毛，二是油炸或砂炒。马钱子的毒性成分是番木鳖碱，即士的宁。老师发表的文章中也提到，已经有学者研究，马钱子的皮毛不是士的宁含量最大的地方，这也意味着，去不去皮毛其实关系不大。我看到有医家提出新的炮制方法——红外线加热。《中华本草》记载，马钱子经高温（220-260℃）加热3分钟，剧毒成分降低。因此，只要能使马钱子处于高温状态，应该可不必拘泥究竟用什么方法炮制。因此，我用烤箱加热马钱子。这既能控制温度也能控制时间，似乎很适合我这个新手。不久，烤箱传出爆破声。我把制马前子与虫白蜡混在一起打粉，无论是外观还是香味，都像李老师说的一样：“黑白散与速溶咖啡非常相似。”
我让母亲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冲服黑白散。服药第三天开始，她疼痛明显增加，我便说服母亲坚持服用。调理了不到一个月，她就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跟着李老师抄方久了，我偶然发现，对于同一个患者，前后几年复诊，老师开制马钱子的用量时多时少，为什么呢？老师说：“曾经有一批黑白散，我吃到了单日8g还没有任何中毒反应，但用另一批同样火候的制马钱子配药，我只吃了1g，就有中毒症状。不同批次的马钱子，以及每次炮制火候的略微差异，其毒性和有效成分含量不一。所以，每新用一批马钱子，都要自己先试药，看看这批马钱子的劲有多大，据此确定患者的服用剂量。”
马钱子的确是味妙药。面对较为棘手的疾病，马钱子发挥了重要作用。
李保平主任简介：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毕业，中西医结合执业医师；中华中医药学会仲景学说、肿瘤、出版分会委员；中国抗癌协会肿瘤传统医学专业委员会委员；顾氏家传截根疗法第四代传人；广州明医堂中医门诊创始人；古籍文献学者，出版医学著作数部，《中国中医药报》发表学术文章10余篇。
主编：
《伤寒杂病论会通读本》 学苑出版社
底本持有：
影印孤本《伤寒杂病论读本》 学苑出版社
参编：
《国医大师卢芳学术经验集》 科学出版社
《大国医-四季五脏小经方》 吉林科学技术出版社
擅长：
从事中医临床二十余年，具有丰富的中医肿瘤临证经验，提出“从和解入手，肝脾肾同调、清和消补四步疗法”，治疗恶性肿瘤，调理肿瘤及术后预防复发。临床擅长运用中医微创截根疗法和虫类药，提倡针药并施，截根疗法配合中药治疗脾胃病、乳腺肿块、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不孕不育、痔疮和食道癌、胃癌、肝癌、结直肠癌、骨肿瘤、乳腺癌等恶性肿瘤及术后预防复发。广受海内外患者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