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岁月 （一）
光辉岁月
作者 舟自横
一 大户人家
京东大鼓开头 火红的太阳刚出山，朝霞映满了半边天。路上走来了人俩个呀！一个老汉一个青年啊哈！哎！张老汉今年有五十多岁呀啊！后跟他的女儿﹍张桂兰。
“张桂兰！我奶奶就叫张桂兰！”
正坐在电视机前看京东大鼓的小男孩儿惊讶地说道。
话说时间回到了中华民国十四年，河北滦县大河湾村的张大财主家～这里就我祖母大人的娘家。
这一年是公元1923 年，在8月5日阴历六月二十三的这天夜晚，我的奶奶张桂兰，在河北滦县大河湾村张大财主家出生了。奶奶的母亲听到产婆说，恭喜三夫人你又喜得千金时。老人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命啊！大户人家最最盼望的就是传宗接代，生男孩继承家业鼎门立户。而三夫人十多年内连生了三胎都是女孩儿，这可如何在张家大户中立足。想到这里不禁泪水奔流染湿了枕巾。
日月轮转时光如梭！转眼来到了奶奶出生的第三个年头。奶奶的父亲张家三少爷刚从外面卖货回来，还没有来的及梳洗就听有人喊道:“三太太难产了！”
三少爷赶紧来到内室看望。全家上下竭尽全力抢救，由于当时中国农村的医疗条件太落后了。三夫人只能带着奶奶未出世的弟弟一起含恨地走了……
出殡那天小桂兰的长辈，抱着三岁的小桂兰看了她慈祥的母亲最后一眼就下葬了。这时的她就真正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儿了！
可能这个打击对奶奶太大了。晚年的奶奶在抚养我们姐弟时，每次讲述她的一生时总是从她三岁时讲起，她总是说她记事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母亲离世了，因此她只能到西院的正房祖母那里生活。在炕上玩耍的小桂兰，每天都看着她的祖父张二老爷抽着大烟。而她的祖母每次都是亲手给祖父张二老爷点上大烟炮儿。起初祖母大人不抽烟只看，后来俩人一起抽起了大烟。到后来在西院正房的窗格上，就全部放满了琳琅满目的大烟炮和醒酒汤啦。
张二老爷酒醒时每每看着挂在墙上的铁胎弓和雕翎箭总是痴痴地发呆……
清帝退位了！辛亥革命成功了！中华民国成立了……他这位清末的武秀才考武举人那是一点戏儿都没有啦 ！还开什么硬弓举什么石锁，那里有抽大烟来的舒服啊！云山雾照中什么都有，别说武举人啦就连武状元都有！
抽！抽！咱使劲的抽！
二 城宅
转眼又过了三年，小姑娘桂兰六岁了。张家大户经过这几年不肖子孙的败坏，家底那是败得所剩无几了。田产变卖的变卖，金银细软全都换成了大烟土，那是抽了个云山雾照天塌地陷啊！
没办法日子还总得过呀，这一年东院的长房长孙，桂兰的堂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按照惯例找来了保媒拉钎的媒婆。有钱赚媒婆当然求之不得，东拉西扯南骗北忽悠的找了一个好人家。那时的姑娘只有等到结婚那天才能到男方的家门。大家闺秀深居闺中，一切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的老父亲非常负责任，要亲自来庄上实地考查。媒婆也很负责亲自领路，来到了大河湾的北岸。
隔岸指着张家大院说到:“滦河穿越滦州形成了很多支流，支流沿线千百年来沿河岸就形成了很多村庄。咱们站的北岸是小河湾，南岸的七间大瓦房就是大河湾的张大财主家。你看将您的姑娘许配给这样的人家您还满意吗？”
老人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激动的颤抖着嘴唇连声说道:“满意！满意！这是城宅啊！我家姑娘真是有福气啊！谢谢啊！”
“那咱们是不是过河到他家再去看一看具体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媒人负责地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非常满意！！这是大户人家啊！我早就听说他家祖上中过武举真是名不虚传啊！名不虚传啊！赶紧和老张家订个黄道吉日，我好把姑娘送过来！”
姑娘的老父亲还没有过河就高兴的一路小跑回家了，高兴的向全家人报喜。语重心长的拉着姑娘的手说道:“姑娘啊！爹爹算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啊！深宅大院七间大瓦房那可是城宅啊……”
结婚那天吹吹打打锣鼓宣天的将新媳妇娶进了门。到了第七天新媳妇下地给公婆做饭。一进厨房新媳妇差点没 嘎！一下抽过去！ 偌大的一个家只剩下了三酒缸子黍米，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新媳妇嫂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啊：“我的亲爹吖！你光看他家是城宅啦，你倒是看看他家里有没有米啊！咱家耗子偷走的米都比他家多啊！！！”
新媳妇实在是忍无可忍跑回了娘家，新郎大哥脸上也是实在挂不住了。大户人家少爷骨子里的高傲性情，让他一甩袖子负气而走，离家出走闯了关东啦！
“不挣到大钱我就不回来了！ ！！”
大哥哥真是争气啊！去东北筏木真是挣到大钱了，但是年轻气盛火力旺没把持住，去土窑子里爽了一把。回到家才知道染上了大炕病。新媳妇还得说是真够意思！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不但没计较长房大哥哥的唐突，还主动拿出嫁妆钱来给他治病。当年这种病老不好治了，听奶奶说花了好多大洋钱，好多都是新媳妇嫂子从娘家拿来的。最后郎中大夫使出了最后一招，给长房哥哥打了一针“绝户针”总算将毒给逼出来了。毒的冒点就出在了鼻子上，结果鼻子烂掉了只剩下了俩个通气孔。后来小桂兰每每见到长房大哥哥都亲切地叫他“没鼻子哥哥！”
唉！没鼻子就没鼻子吧！能保住命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啊😄！
三 疯了！都疯了！
六岁的小桂兰天真烂漫，童真无邪！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房前屋后的玩耍。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
秋天正是树上挂满果实的季节，采摘树上的果实成了小朋友们的娱乐活动。小桂兰和几个小伙伴，看到东院长房门前的枣树结满了枣子。于是都聚集到了树下合力摇晃起了茶碗粗的小枣树。本想能摇掉几个枣子来打打牙祭解解馋。但是枣子还没有熟透，怎么摇也摇不下来。聪明的小桂兰手急眼快的爬上了长得不是很高的小枣树。幸运的吃到了几个甜甜的枣子。还没有来得及向小伙伴们炫耀，就听到东院长房的张大老爷大声的呵斥着让她赶紧下来。并劈头盖脸的吓唬了小桂兰一顿，然而长房的大爷爷还不解气，于是跑到屋中拿出了劈柴的斧头，三下五除二的砍断了小枣树。
正在这时坐在门房乘凉的长房大奶奶一下子蹦了出来！对着长房张大老爷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你也算是读书人，你简直就是非人哉呀！人家一个没娘的孩子吃你几个枣子怎么啦！怎么啦！？别说是你家的堂孙女，就是两旁氏人你也不该如此啊！张家传到你这种没心肝的腌臜泼才手中合该家道中落啊！我当年也是眼瞎，我一个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怎么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稀了糊涂的就嫁到了你们这样破落的书香门第家中！”
长房大奶奶说着说着不禁就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当年张家祖上高中科举，那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啊！县太爷青天大老爷亲自手书楹联赐玉张家先祖～～耕读传家久，诗书岁月长！县太爷多大恩德呀，对老张家是多么大的期许啊！古人云：富不过三代啊！富贵三代必出败家子啊！你看看你们哥俩儿！一个整天喝得烂醉如泥，一个抽大烟扎吗啡眼圈发黑，大白天的看见他我都以为是碰到了夜游鬼啦！咱家长房的这个孽种更是风流成性啊，挣两钱装兜还没捂热乎呢就烧包儿啦。生冷不忌呀连土窑子他都敢去呀，结果染一身的大炕病不说，连鼻子都没保住还弄得传宗接代都成了问题，我的命好苦啊！”说到动情处张大奶奶放声号啕大哭起来……
长房大爷爷的科举梦破灭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变成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笔墨纸砚对他来说已经是空无一用，逢年过节给街坊四邻写个对联，都换不回这一捆子纸儿钱来。
“我写他何用！还是这把扫地的笤帚有用，这是多好的一支大楷笔啊！”
长房大爷爷去滦县县城赶大集，买了把笤帚视如珍宝。从滦县大集写“一”字直接写到了大河湾张家大院。长房大奶奶看着已经疯癫地病入膏肓，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长房大爷爷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仰天长叹一声：“命啊！天若与之我自取，天若不与我之奈何！奈何奈何奈若何！项王有力拔山河之气，在垓下之败都无力回天，何况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啊！”伤感过后大奶奶给长房大爷爷也点起了一个大烟炮，乘着咱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还能收租子，咱就舒坦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四 烧香
滦河九曲十八弯沿线村庄无不受益。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当年的滦河没有工业污染，因此滦河水产丰富各种鱼类也很多。
大河湾是滦河水道上一支很大的支流。蓝盈莹的河水恰巧水流就从张家大院门前流过。“天若与之必自取之！”随着河水的流动，各种鱼虾也时不时的从张家门前游过。张家的几个成年男子为了给一家人打牙祭，就快速地行动了起来。
大家在河岸旁挖了一个支路，将河水连同滦河水中的水族一同引了进来。然后筑起围堰不让河水回流，这样用耖子就能耖到很多的水产品。由于那时水系几乎没有什么污染，所以鱼虾鳖蟹之类的东西都很多。起初大都很爱吃鱼虾之类的东西，因为烹饪方便，吃的时候壳少所以吃起来也方便。后来由于西院的张二奶奶很会烹饪王八，并且大家吃了以后，就觉得王八肉比鱼虾的肉好吃多了。因此在捕捉王八时就更加的用心了。
东院的长房大奶奶看见西院这一家子吃起王八来没有节制。就过来好心善意的提醒大家，不要这样滥杀水族以免招来祸事。西院这一家子只管顾着王八肉就酒香啦，哪里还顾得上东院长房大奶奶的善意提醒。
一天大家依旧捉来了王八交由张二奶奶烹饪。这天捉来的王八个儿大非常与众不同，并且用滚开的水一浇王八盖子顺势一起，好事来了！竟然杀出现了王八蛋来。王八能杀出蛋来这可真是不容易啊！大家都非常的高兴赶紧摆上好酒，中午西院几位男丁咱们都要好好的喝上几盅，把酒临风其乐融融。古人云：百日之劳一日之欢，举杯畅饮醉酒当歌咱一家人也尽尽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正在谈笑风声举杯高歌之时。忽然天空中响了一个闷雷，随之电闪雷鸣乌云滚滚而至！这是要下雨啦！大家刚开始根本就没有当做一回事儿，继续喝酒。但是雷越打越低沉，雨也越下越大。张二爷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开始画魂儿了，是不是让东院大嫂子给说中了，惊动了滦河水族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二爷来到了贡奉祖宗牌位的房间，虔诚的上了一柱香。磕头如捣蒜，虔诚地忏悔道：“龙王龟相在上我向你们保证再也不吃王八了！再也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雨越下越大滦河水爆涨！水浪冲出了河岸直接涌向了张家大院，小桂兰的叔父张四少爷高声喊道：“快跑！！”顺手抓起还在地上玩耍的小桂兰，飞一般的向后院山坡上奔去。水浪追着张四少爷从后面涌来，张四少爷心中一急，将小桂兰一甩手扔上了地巴坎子，自己也连滚带爬的爬了上去……
雷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被洗刷了一遍。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大水总算退去了，大家清点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张家大院的八铺大炕被冲倒了七铺炕。同样住在河岸的别人家却是安然无恙。长房大奶奶被气得连咬牙带躲脚啊！
“该！该！叫你们西院的不听话！就知道吃，咋不把你们几个嘴馋的都捎走啊！ ”
这时张家祠堂内响起了长房大爷张秀才朗朗地读书声……
“人老猫腰把头低，树老焦梢叶儿稀。龙行风雨常相伴，王八老了吃不滴！王八老了吃不滴呀😄！吃不滴😄！！”
五 大姐出嫁
昨夜星辰昨夜风，春去秋来又是冬。
年华不为少年留，转眼几度夕阳红。
转眼又过了两年这年是1931年小桂兰已经八岁了。桂兰的二姐一十三岁。大姐姐已经一十八岁了出落的婷婷玉立。十八姑娘一朵花娇艳欲滴到了婚配的年龄了。
婚姻大事当然要由长辈们做主。桂兰的大伯父二伯父是西院原配嫡出，张三少爷和老叔张四少爷是现在的填房张二奶奶所生。当时的中国农村讲究长幼有序，嫡庶分明。三少爷生性善良软弱再加之贤妻早亡，自西院张二爷离世后，在大事上一直都是两位哥哥大少爷和二少爷当家做主。
大伯父和二伯父合议后决定，将大姐姐许配于前来提亲的滦县研庄的大地主刘士贵家。刘家当时家财万贯良田百亩，出行使奴唤婢。最主要的是刘家出的花红彩礼最多，够张家抽大烟抽一阵子的！
一切都谈的妥当了告知三少爷准备择良辰吉日嫁女。三少爷也很高兴大姑娘出嫁这是多么高兴的事情啊！张家与刘家几经搓商婚期就订在了今年的年尾。
正值寒冬腊月滦河都结冰了，因为腊月是农闲的季节，因此大地主家一般都在农闲时候娶亲。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滦河冰面上。四个轿夫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碎步生怕滑倒，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滦河的河中心。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将大家吹的东倒西歪，四个轿夫站立不稳全部跌倒平趴在了冰面上。凛冽刺骨的狂风连轿顶子都给刮飞了。（奶奶说到这里满脸的无奈！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张家的衰败从此以后无法挽回！）
迎亲的队伍历经了千辛万苦一路颠簸，总算回到了研庄大地主刘士贵家。摆席坐宴开始，大家推杯换盏喝得个一醉方休。
白酒文化在华夏大地传播，自夏代少康发明蒸馏法造酒流传至今，已有四千多年的酒文化历史了。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56个民族55个喝完了以后都载歌载舞、载歌载舞唯独咱这民族喝完以后净吹牛逼，一点别的事没有！
年芳一十三岁的小新郎官刘士贵，看着大家在酒席上兴高彩烈的推杯换盏，喝得是天昏地暗的模样但他却一点儿都无动于衷。就好像是别人在娶媳妇，和他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似的！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院里的小伙伴都只顾着吃饭了，没有一个人陪着他去玩捉迷藏。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参加婚宴的佳宾都陆陆续续的步履蹒跚的散去了。最精彩的闹洞房的环节马上要开始了，平辈的年轻人们卯足了劲，都在擦拳摩掌跃跃欲试。
这时候大家忽然发现小新郎刘士贵不知去向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没他还得了，这洞房怎么入哇？
全家人急得团团转四处找寻着小新郎刘士贵，亲朋好友呼天喊地急得滋哇乱叫，但就是不见新郎的踪迹。
不知是谁眼尖儿看见了树影下正坐在墙头望月的小新郎---刘士贵。
“你咋就那巧儿呢？！咋还搬了个梯子爬墙头看月亮去了呢？”
“你咋心那大吖？！新婚之夜你不入洞房咋还数上星星了呢？！”
“大家喊你半天了你没听见啊？”刘老爷对刘士贵大声的训斥道！
“听见了！！” 刘士贵漫不经心地答道。
“听见了你就不知道回一声吗？这是你大喜的日子看把大家急得！”
“我又不想结婚我着什么急？”
“你少给我废话！赶紧给我入洞房去！这一天叫你闹的！”
众人一闹新娘子也出来了。一面劝着众人，一面哄着小新郎。
“天色不早了，士贵你就别闹了！来！姐带你去屋里玩捉迷藏。”
大家伙儿看着小俩口进了洞房全家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散去了。
六 回门省亲
新婚的第三天到了大姑娘回娘家省亲的日子。张家人早早起床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好丰盛的酒席就等新姑爷回门啦。
中午时分“没鼻子”哥哥和嫂子将刘士贵夫妻从研庄接到了大河湾张家大院。三少爷笔直的站在门口迎接新姑爷和大姑娘的到来。一番嘘寒问暖将大姑爷和大姑娘让到了里屋。
老岳父三少盘腿上炕，大姑娘也经不住老父亲的关爱，上了炕坐到了紧挨窗格子的位置，用口气哈着双手取暖。 寒冬腊月的大风刮的人脸像刀刮一样的疼，大姑娘一面不停的搓手，一面摩挲着被寒风刮的像咸菜瓜子一样，粉嫩中透着紫色的俊脸。
书香门第出身的张家，孔圣礼法异常严谨。为了表示对新姑爷的尊重，特意将东垂首的主位，留给了虽然年幼，但却已经成为了新姑爷的，今天张家大院最尊贵的宾客刘士贵。
刘士贵虽然年轻但也是地主富家出身，熟读四书五经。耳熏目染对儒道礼仪毫不陌生，当仁不让刘士贵知道今天这个座位非他莫属，谁来了也不好使！
他就是今天张家大院最靓的仔！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今天老张家的这大炕实在是让他范愁啦。常言道七幸锅台八幸炕，老张家这炕绝对是炕泥上厚了，都有九幸砖高了。以他现在还发育不完全的身高，能用下巴嗑勾到炕沿都费劲啊，更别说盘腿上炕了！
没抬腿就怕跌跟头啥事咱也干不成！
咱先试试再说吧！刘士贵打定主意决定一试。双手巴着炕沿干薅我也要薅上去！事故就出在了过分的自信上，结果刘士贵的下巴嗑被卡在了炕沿上。
新娘净顾得和老父亲唠嗑了，没注意到由于小新郎刘士贵身高给他带来的麻烦。可怜的小新郎这时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了！
这可怎生是好？！正在这时大少家最小的儿子眼疾手快，一看大事不好急中生智。一下趴在了地上用后背给小新郎姐夫当托儿。
口中喊道“大姐夫！我背你上去！”
刘士贵在小舅子的热情帮助下终于上炕了！坐到了正席主位，与岳父大人一起畅饮谈天说地起来……
七 雪上加霜
冬去春来又到了百花盛开的季节。大人们忙着春耕种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仅剩的几亩薄田自家这几个男丁打理着已经绰绰有余，哪里还请得起长工。
大人们都下地干活了，做饭的差事就留给了十四岁的二姑娘和九岁的三姑娘小桂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哇！人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嘛。张家破败了这许多年，子孙们都被生活逼迫着学会了许多的生存技能。
我是一个小厨娘，生火做饭炒菜忙！ 二姑娘三姑娘手脚麻利，一个生火添柴！一个贴饼子搽粥带炒菜。二姑娘练得一手好厨艺，煎炒烹炸样样精通火候恰到好处。一家人都非常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这一天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张二奶奶屋中异常热闹起来，大家出出进进的走动。并且来了一个提着药箱的郎中。经过郎中精心的望闻问切诊断后，慢条斯理地对大家说:“老人家的情况很严重，急性脑中风。由于年纪大了可能将来就没有下炕的希望啦！先吃几副中药试试吧咱们以观后效！”
这个消息对于破落了很久的张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啊！治病需要很多的钱，但已经破败成这样的破大家钱从哪里来？
鲁迅先生说，人百分之九十的烦恼来自于金钱。剩下的百分之十用更多的金钱可以缓解。问题的根源先生是找到了，但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先生却没有说！
祖母大人在炕上躺下了，日常生活需要晚辈们来料理。书香门第出身的儿子儿媳妇们孝敬老人非常地尽心尽力。孝道是一种传承，更是做给晚辈们的榜样。
言传身教！言传是大智慧，身教是大德行！这是儒教世家几千年来耳熏目染传承下来的。是融化在血液中深在骨髓中的东西，不容任何外来思想的侵蚀！
一天三姑娘小桂兰在外面和小伙伴们玩耍累了，口渴了想到祖母房中喝口水。一推房门没有推动，小桂兰心中立马有了种异样的感觉:每天这房门都是一推就开的从来就没有用门闩闩过，可今天是怎么了？
小桂兰立刻绕到了屋窗户外面，原来用来通空气的窗户也全关上了。小桂兰大声的呼唤着：“奶奶！奶奶！奶！……”
大声的叫喊没能换来屋内奶奶的一丝回应。小桂兰紧张起来，快步奔向巷房去找二姐汇报。
“二姐！二姐不好了！奶奶在屋里自己将房门锁上了！”三姑娘一面跑一面呼唤着二姐！
“你个小毛丫头净瞎说吧！奶奶中风了全身都不能动弹了，哪里来的精神把门插上！”二姑娘质疑的说道！
大人们都来了，房门打开了。床上的一幕全家人都惊呆了！
张二奶奶平躺在炕上，脚朝窗户头朝炕沿。两个枕头上拴着老人家随身用了多年的红腰带。腰带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两个系着红腰带的枕头，被老人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下了炕沿，悬在了半空中。老人家选择了超乎常人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生存或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是选择苟且偷生拖累着孝顺的儿女们，亦或是选择有尊严的结束生命。张二奶奶她老人家选择了后者。
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大生大死的事必须要由自己来决定。
古人训之有理啊！
八 二姐出嫁了
预备，唱！一九三七年哪，鬼子他进了中原，先炸那卢沟桥，后进哪山海关。鬼子那放大炮，八路军他拉大栓，我喵了一个准。啪！打死个翻译官，他两眼一瞪那上了西天呀咦唬嘿！
日军进攻中原的消息就像一个惊天炸雷，传到了滦县大河湾村。全村的男女老少整日为了躲避日军扫荡而东躲西藏。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更是惊恐万分，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张家女眷每天都用锅底灰将脸抹的漆黑。戴着黑头巾躲避着日军的清乡行动，一会往庄稼地中躲避，一会向后山的山洞逃窜。这样的生活她们那一代人称之为“跑返”……每当她们在一起谈起了那段艰难困苦的岁月时，脸上总是流露出万分无奈的表情。
三九年的春天张家的二姑娘到了婚配的年龄了。张二姑娘个子高挑眉清目秀，长得落落大方。远近村庄的未婚男子青年才俊都慕名而来。媒人们都踏破了张家的大门坎儿了。更有老人取笑对张家人说，你家可要将下水道堵得严严的，以免从下水道在钻进一个来……
在众多的追求者中九百户庄的杨家公子最出类拔萃。受到了张家长辈们的青睐！经过张家长辈们的集体商量，决定将张家二姑娘许配给杨公子。
花红彩礼八抬大轿吹吹打打的将张二姑娘娶进了杨家。三天回门二姑爷杨公子玉树临风受到了张家一致的称赞。
“好！这小姑爷儿长的俊俏，高大威武一表人才吖！”
张家人都竖着大母指称赞着二姑娘小夫妻俩，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吖！
回门后俩人回家过起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早晨小夫妻还没有起床就听见院中的看家狗疯狂的叫了起来。杨公子赶忙起身开门，原来是要账的找上门来了。
杨公子好言安慰求要账之人再宽限几天，等资金周转过来一定给您送去。好不容易送走了要账的刚回到里屋。这时看门狗又疯狂地叫了起来，杨公子又赶忙出来迎接，原来是又来了另一拨要账的。杨公子依旧好言相劝，陪着笑脸作揖打欠的将他们送走。这一上午来来回回杨公子跑进跑出得忙乎了好几趟。二姑娘这时终于看出了门道儿。
“这要债的天天的这么上门讨债，还得把咱家的狗🐶累死！只要有讨债的上门这霸家虎就'嗷嗷嗷’的叫个不停……张二姑娘恍然大悟，原来你小子是驴粪球外面光啊，娶个媳妇你是拉了一屁股的饥荒啊？！'’
二姑娘翻着白眼儿对杨公子说。
杨公子笑得很有些无奈地说：“我这不也是为了早点娶你这漂亮媳妇进门，拉了点饥荒吗！本来前几年俺家还挺殷实的，只是这几年和你家一样，赶上这动荡的年代败落了。不然你大伯父二伯父要这点彩礼对我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杨公子一脸无奈的低下了头。
九 风雨交加
张二姑娘出嫁了，张家三房只剩下了三少爷和老闺女三姑娘爷俩个相依为命。三少爷依旧每天走街串巷干着卖货郎的生意，老闺女依旧做着全家人的饭菜。
这一天三少来到了滦州油榨村卖货不巧路遇了日军。翻译官翻译日军的话说。如果能在本村找到保人就可认定三少是良民，否则按作探奸细论处。
可怜的三少爷老人家，怎么也没能在油榨村这里找到愿意为他作保的中人。因此被日军认定为奸细作探，五花大绑的给三少爷抓了起来。消息很快传到了大河湾张家大院，东西两院的所有家人聚到了一起。大家一致决定不惜花重金也要将三少救出来，那怕擎其张家所有。于是张家人用重金卖通了翻译官，打通关节让其将三少救出。
被张家买通的翻译官来到审讯室时，三少已经被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了。三少爷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梯子上不停的被灌凉水。老人家痛苦的挣扎着手刨脚蹬，手脚的皮肉都磨破烂了，已经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了。
人总算救出来了，但从此以后三少也疯了。
1944年的春天正值春暖花开了。农历八九的一天，三少仰望天空看着大雁从天空中飞过。口中念念叨叨，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七九河开河不开八九雁来雁准来。七九……八九……'’
三少爷每天不停的念叨着这两句话，追着大雁看。夜晚群雁在大河湾水草茂盛的水洼地中栖息，他也在不远处望着它们已经忘记了回家吃饭。
大雁是群居动物雌雄相伴在一起休息。三少正看着群雁有序的栖息，忽然之间雁群中起了纷争。一群大雁在追逐着一只雁子涿咬，原来这是一只在雁群迁移中不幸丧偶落单的孤雁。它也想在寒冷的夜晚和大家抱团取暖，但是群雁为了保证个体的生物纯洁性。拒绝他的加入让他独自一个人去值班守夜。
已经疯了的三少看到这一幕受到了无比的刺激。用门牙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指，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这痛苦的许多年。
他虽贵为三少爷但必竟是填房太太所生不是嫡出。自己的爱妻为了给自己生个男丁，好在大家族中有立锥之地。但不幸的是却带着未出世的儿子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他一人走街串巷做着卖货郎的正经生意，却遭到了残暴日军的无辜毒打……
这到底是怎么了？好人在这乱世中活着难道还不如一只狗吗？他越想越难受，三少的哭声越来越大。他凄惨的哭声划破了整个村庄夜晚的寂静……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崩溃的三少爷冲出了张家大院。向着后山跑去，来到了后山三太太的坟前，他坐在坟前嚎啕大哭。看见孤雁被群雁追逐涿咬的他，想到了这十八年来独活的自己。他要去陪他已经走了十八年，在那边一个人孤苦零丁的发妻。我要去陪她！和她一起双栖双宿一起遮风挡雨。他要和三少奶奶一起面对世俗的欺凌。三少老人家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抱着爱妻的孤坟永远的睡着了。再睡梦中他走完了自己饱经风霜呕心沥血的一生，从此柔弱善良的他不再有忧伤与无奈，痛苦与操劳！
十 三姑娘的幸福
送走了三少老人家，三姑娘张桂兰就彻彻底底的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儿了。在大伯父二伯父的主导下，将三姑娘桂兰许配给了比她大九岁的，我的爷爷王润田。
爷爷是从河北沧州盐山县走出来的，就职于林西矿医院。由于自己一人出门在外只顾忙于生计，婚姻大事就耽搁了。恰巧有人向他介绍奶奶，因此两个素未蒙面的人从此就走到了一起……
爷爷奶奶每当提起此事，他们老俩口都戏称这场婚姻是'’隔山买老牛！'’
男人大了会疼人这句话是真的！爷爷奶奶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们的婚后生活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生活是非常幸福美满的。
一九四五年的五月底爷爷奶奶结婚已经过了三个月，由于工作的需要爷爷由林西医院调至赵矿医院🏥主管总务。并且由低级圆司升任中级圆司。据奶奶张桂兰回忆当年的赵矿医院是由英国人管理，全院医护人员总共27人。和现在的大医院比起来，那时的医院🏥就是个小诊所。
四五年的年终岁尾最后一天我的爸爸出生了，老爸的出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欢乐。由于爷爷是医院内部人员，因此奶奶得到了医院同仁们无微不至的关照。
爷爷工作升迁了又喜得爱子，奶奶说这是双喜临门。因为就给我老爸起名～双喜，寓意双喜临门从此一家三口人过起了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双喜出生的第二年秋天，爷爷润田带领他们一家三口回沧州老家省亲。衣锦还乡的他们受到了老家亲朋好友的热情招待。润田的长兄更是异常羡慕：“二弟咱家就你混出息了！我和你大姐都在家里整天围着地头转儿，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但是我不想我的儿子也像我一样。你如果还顾念咱一奶同胞的情分，就将我大儿子也带出去，当自己的儿子养，也让他好好念念书，将来也好有个出息！”
润田明明知道哥哥这是在讹人，但是他后来搬出了老太太说情也就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将哥哥的大儿子火岚带了回来。
从此家里多添了一个饭口。润田工作更加勤奋了，下班有时间还干一些木工之类的零活。在润田夫妻的努力下，他们用12袋“富强”牌粉面买下三间小平房。花了当时120元现金买了一辆德国“鉆石”牌原装进口的自行车。由于润田的努力勤奋工作，所以他们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很殷实！
又过了几年桂兰大河湾老家的大侄子要结婚了，托人给她捎来了口信儿。润田夫妻非常地高兴，这天留下15岁的火岚看家，带着儿子双喜回大河湾参加婚礼。
兄弟姐妹们聚到了一起，聊起了当年祖上抽大烟的事情。大家感慨万千，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总算过去了，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光辉岁月……
这是多好的事啊！当年祖上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及时行乐，也不失为明哲保身的好办法。道祖亲传第子李凝阳～世人俗称铁拐李！悟道后回家省亲曾放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爹娘置马牛！”祖上老人圣明啊😄！桂兰的兄弟姐妹们席间情不自禁地都竖起了大拇指！
十一 馋人的小驴肉
参加完婚礼回到家还没有进院，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一个人被打翻在地并且被人踩在了脚下。一把板锹抵在了脖颈上，锹的刃口明晃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踩在人身上用锹抵住别人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火岚！
“你干什么呢！放开人家！男孩子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用来打架的！”
三姑娘桂兰大声喝斥着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火岚。火岚见二叔二婶发怒了连忙收了铁锹立在了一旁。被打翻在地的小男孩顺势一骨碌爬了起来，抹着眼泪向三姑娘夫妻哭诉道。
“这小子不识逗，闹急眼喽下黑手。仗着他在沧州学过三把抄儿，一个回合就把我给撩倒在了地上！？”
对门小孩就像十八的大姑娘叫人猥亵了，还找不到事主似的伤心的哭了……
润田向对门的连赔礼带道歉给人家说尽了好话呀。并且从屋里拿出了小药箱，给被打的小孩抹这抹那的忙前忙后啊😊！
双喜自幼体弱多病肠胃稀松，吃点副食就闹肚子。因此除了主食外润田夫妇很少给他吃瓜果梨桃的副食。但是看见好吃的谁不馋哪？于是三姑娘想了个好办法，上街时看见卖副食的就捂住老爸双喜的眼睛。
不让看他可以听见啊！
“小驴肉！新鲜热乎的小驴肉！”
双喜听到小驴肉就不走了，拽着三姑娘的衣襟坐在了地上撒泼。
“ 你个不要强的馋嘴小猫，不知道你那肚子不争气，吃什么拉什么。一天到晚的闹肚子疼！”
三姑娘无奈的埋怨着儿子。
诶！一物降一物！喝蝎子茶🍵吃砒霜！以毒攻毒吃了小驴肉后他还不闹肚子了。久在医院🏥工作的润田也没能说出原因。就这样小驴肉成了双喜饭桌上的必备菜，推小车卖小驴肉的每天都在他家门前喊两声。只要三姑娘不给儿子买人家就不走。
“吃啥不是吃啊！碰到嘴馋的孩子也没办法，反正小孩子也吃不多。以现在老俩口的收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算什么呀！”三姑娘无奈的感叹道……
十二 火岚结婚了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双喜十岁了上三年级了。火岚二十五岁也参加工作七年多了，他已经到了娶亲的年龄了。
火岚的父亲在老家给儿子物色了个人选。一天火岚领到家中，让爷爷奶奶二老给他参谋参谋这个女孩给他做媳妇合适不合适……
“二叔二婶你们二老看看怎么样？”
叔叔润田满意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二婶您看成吗？”
“好！我看行！三棒子打不倒！”
大户人家出身的三姑娘选媳妇，首先看重的是体格，这是婚后传宗接代的大事情！
“二叔二婶我就当您二老同意了！明天我就去领证结婚！”
火岚高兴的去办事处领证了。
“你们俩个是怎么认识的？有感情基础吗？双方都互相了解吗？”
火岚二人娇羞羞的回答着工作人员的提问。
“你们两个人不能太草率了，这是终身大事再回去考虑考虑吧！”
“别人结婚没这么麻烦吧！他们不都是单位拉个介绍信，上你这盖个戳不就成了吗？到我们俩这怎么这么复杂呢？”
“你俩和别人能一样吗？！别人是自由恋爱你俩是经人介绍的，你们不知道新婚姻法刚实施吗？现在是新社会提倡自由恋爱！回去吧，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要太草率啦！我这是为你们好！“”
“为我们好你倒是给我盖戳啊！别人这岁数的年轻人小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这晚婚的怎么还卡壳了呢！“”
火岚领着他的小对象嘟嘟囔囔地走出了办事处。
“咱俩还领证吗😄？！就这么结婚吧！以后有时间再补……”
后来听爸爸双喜说，一直到伯父伯母有了俩个小孩后他俩也没补办结婚证，过得也很幸福😁
火岚结婚了！婚礼办得非常热闹。润田医院的同事和火岚的单位都来了很多人。火岚夫妻将爱巢筑在了润田买的三间小平房的西屋，小两口过起了幸福😁的生活。
新婚过了一个多月，一天晚饭后火岚来到了东屋和润田三姑娘夫妻俩正重的谈起了大事～～分家！
“二叔二婶我现在结婚了，为了今后在一起生活方便咱们还是分家吧！”
“可以！我给你置办一些生活用品你们就自己过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啊！”润田感慨的说。
“二叔我是想我们俩口住在西屋，让双喜兄弟不要再到我屋里来了，我们俩口子单住！”
“永远都不要到西屋去？！”
“对！永远不要到西屋去，我们俩兄弟不能再住一屋了，双喜兄弟只能住在东屋！”
三姑娘和润田夫妇立马感觉到了问提的严重性！家家都会因为三把笤帚两把扫把起纷争，我们家也是如此啊！
“火岚这房我不能给你，我还有你小兄弟双喜呢！再说这房是我们夫妻俩人辛辛苦苦工作，用了12袋“富强牌”面粉买来的!”
“二叔我知道是你买的，但这么多年来我上班挣得钱也一直补贴家用，这些钱💰也抵的上这房钱💰了吧？”
“你上了七年班的钱💰我都给你娶媳妇用了！”
“哪能用那么多你这都是在瞎说！二叔你有证据吗？！”伯父火岚和爷爷润田争了个面红耳赤。
“你小子这都不是白吃馒头嫌面黑了，简直就是吃饱饭打厨子啦！你这是逼着你二叔出手了。二叔我现在不能再做善男信女了。双喜你过来！把我让你记的账给你哥哥看看！”
润田被气的激动了，连嘴都跟着瓢啦！
十岁的小兄弟双喜双手捧着一个小作业本，上面歪歪扭扭的写满了三页纸。全是火岚结婚时花钱的明细数目。字迹写的大小不一而且还有好几个错别字。但这已经足够让火岚羞红了俊脸无地自容了。
“我千算万算没想到啊！败在了你个小毛崽子手上……”火岚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到了比自己小15岁的小兄弟身上。
“你不用迁怒于他，是我让他给你记的账。本来我只是想看看你结婚需要花多少钱，将来等你兄弟结婚时也照这标准，我好有个花钱的计划。万万没想到哇，割下来的肉貼不上啊！你和媳妇回躺娘家受你岳父教唆，回来你就起了贼心啊！就要挤兑你小兄弟没有房住哇。今天这间西屋我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必须留给你小兄弟。”
一向和善的润田发怒了！
“火岚咱爷俩儿的缘份就到这里吧，这十多年了我和你二婶供你吃穿、供你读书。托关系给你找工作，花钱给你娶媳妇，我们真是将你视如己出啊！但割下来的肉长不到自己身上啊……”
润田坐在自己亲手制作的座椅上，说着说着就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万般无奈地摆了摆手……
“火岚！你走吧！假如你将来大富大贵了我也不找你分钱💰。如果你混落败了锒铛入狱了，你也不要怨我。就当你二叔当年没有把你从老家农村带出来……”
火岚走了！头也不回地负气而走了。他不但带走对爷爷奶奶和爸爸一家三口的满腔仇恨。同时也改变了爷爷奶奶多年来对古书中人性本善的坚信。并且也带走了爷爷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和失望，爷爷润田去世的时候他没有登门，奶奶三姑娘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
十三 归于尘土
火岚伯伯负气而走后爷爷润田受了极大的打击，他时常眉头微蹙，时而焦虑时而心神恍惚，细细的汗珠时不时的从他的额头渗出。
老人家常常自己坐在那里静静地思索着，时不时的还喃喃自语着！老家的哥哥闻讯跑来了，不停的向他道歉，并痛斥着自己儿子火岚的不是。并说如果润田不嫌弃的话，可以将他的次子送来给他们夫妻二人养老送终。
潤田只淡淡地说了句：“我有儿子双喜呢，不劳大哥费心啦……”
此后大哥哥每年都来二三次，诉说着老家庄稼欠收年景不好，老娘身体抱恙需要资金治疗。润田大姐家耕地的小驴儿死了没法种地了。
润田听后擎其所有给大哥买粮的钱，老娘的治病的药费，给大姐家买个大黄牛好种地用。
这样一向相敬如宾的三姑娘夫妻起了紛争。
“你这是自己家坟头不哭专哭烂坟岗子。咱儿子喜欢唱戏，戏剧学院选上他这浓眉大眼的材料了。你为了省钱就是不让他去，耽误了咱儿子的好前程。然而却花这些冤枉钱，去填补你老家哥哥姐姐这填都填不满的穷坑！”
三姑娘瞪着大眼冲着润田气愤地抱怨着。
“放心吧！等我娘百年之后我就不花这冤枉钱了。我不再娘身边就花些钱让他们替我尽尽孝心吧！”
老娘走了，走得很安祥！虽然夫妻俩没能守在身边但老人家也没有受什么罪。
老娘走后本来就身体虚弱的润田，身体也越来越弱了。医书上说：气大伤肝气血滞淤百病生！久在医院工作的爷爷润田怎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但人都是这样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啊！爷爷怎么也过不了他和火岚伯伯分家闹气的这道坎儿。1960年的寒冬，肝腹水晚期的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隆冬腊月的一个晚上，已经三天不饮不食的润田，躺在他熟悉的赵矿医院🏥的病床上。医院的每个角落都曾留下过他的足迹，每一位医护工作者都曾和他有过交集。
他双眼望着屋顶，三姑娘和双喜围在他的床前不停地抹着眼泪。
润田用微弱的声音对三姑娘说：“你有一件事情对不起我。 ”
“我知道是那次吃饺子时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该说让你吃完压炕头子这句话，我错了……！！不该说那句气话！当时我是被你们老家的哥哥姐姐，天天让你寄钱回家给气懵了，说了那句不该说的话！”
桂兰真诚的忏悔道。
润田漠然地望着桂兰，半晌才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句话：“我快要不行了，你还年轻再走一家吧！”
桂兰看着绝望的润田坚定地说：“放心吧！我不管多苦多累也要将双喜拉扯成人，给他娶媳妇帮他成家立业！”
润田深情地望着桂兰，目光久久地停在双喜身上。泪眼中充满了无比的眷恋，无比的不舍，无比的无奈……
苍天啊！请再多赐予我十年时间吧，我不能独留她们孤儿寡母独守这艰难的生活呀。我要用我的一切去为她们遮风挡雨，挡灾避祸，我是他们的顶梁柱啊！
润田的祈祷并没能躲避死神的眷顾，时光停在了1960年农历腊月二十一，润田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双眼漠然地望着这个让他充满了无限留恋的世界，任凭他的爱妻和幼子多次抚摸都没能让他闭上眼睛。那是因为他对妻儿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的话语无法表达。因此他选择用永远的凝望来祝福她们……
全剧终
《光辉岁月》作者 舟自横 原名王有来 《中华作家杯》2023年度一等奖获得者 第三届《长江杯》二等奖获得者。2022年度《中国好文章》获"文化摆渡人"称号 人民文艺家协会会员 作家 自幼喜爱艺术，热爱写作演奏西洋乐器。30多年来工作之余坚持写作笔耕不辍，敬请文墨大家不吝赐教，以使敝人有所增益！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