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随笔.海上钢琴师】1900,不曾下船

尘世一朵莲微刊第295期

按:《海上钢琴师》2019年11月重映,再次重温这部电影,内心有诸多感慨,因此,写文以记之。

1900,不曾下船

1  诞生

你拥有一个浪漫的职业——海上钢琴师。偶尔的机会,你还拥有一个看起来很时尚,叫起来很特别的名字——1900。

可是,你的诞生却不那么浪漫了。1900年,在一艘叫做佛吉尼亚人号邮轮,一位穷苦的水手,在客人散尽的头等舱寻觅有价值的物件时,遇见了躺在襁褓里的你。他做了你的养父,给你取名1900。你藏在邮轮的底舱,那个圆形的舷窗,是你看世界的唯一通道。没有人知道你存在,除了一群挥汗如雨的水手。

望着你纯净的双眼,我问:如果可以选择,你会选择这波涛汹涌的海上飘移游荡吗?如果可以选择,你会选择抛弃你的那个男人,那个女人吗?如果,嗨,我只能挠挠自己的头发,无奈地想,已经没有如果,一切已经在你的身上发生了。

没有人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他出身是否高贵还是卑微。没有人知道你的母亲是谁?她的容颜是否美丽还是丑陋。当你问到“妈妈”这个词汇,你的水手爸爸丹尼,也只是向你描述那是“马”,“妈妈是纯种马,世界最好的赛马”。

世界看见你,却是从浪漫开始的。你一个弃儿,躺在华贵的钢琴上,向人间发出稚嫩的低语。

一个人的海

幸好海收留了你。尽管你没有名字,也无法有一张能证明你存在的字纸。

幸好不正常的际遇中,你还能爱上海,顺应海浪的起起伏伏,顺应海风的暴烈吹刮。你的眼里装满海的波涛,你的心里灌满海的声音。你有一双音乐的耳朵,你把偶尔遇见的那个叫“莫扎特再生”的音乐,镌刻在了灵魂之上。

在音乐的牵引下,你推开那扇“禁止入内”的门,从此,光芒四射。

风暴流窜的海上,倾斜颠簸的邮轮上,众生跌倒中慌乱的找寻倚靠。而你,却打开了钢琴的轮锁。钢琴摇摆中,你的指尖下流泻浪漫的华尔兹。音乐,只有音乐。在音乐中,你无视风暴的存在,你就是风,你就是闪电,在无边的大海,耀目的飞翔。音乐,让你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衣着华丽,姿势优雅的贵妇,呆若木鸡的男士,翩然起舞的年轻女子,形迹可疑,神色变幻的男子以及那个爵士鼻祖……他们的浮躁,他们的贪婪,他们的自以为是,在你锋利的眼神里,无一漏网,无法遁形。你跳动的琴键,炙热到可以点燃一支烟!

其实,海也限制了你。尽管你邂逅了心仪的女子,但你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事。除了你眼前一目了然的黑白琴键外,你不知道海以外的事情。你不知道,自己视野望不见的尽头,到底有多少自己喜悦或者厌恶的事物,一想到这些,你的心里就没着没落,或许还有些慌张。你不想涉足你看不深刻,看不透彻的岸。而大海,在你的眼里,笃定是你一生的倚靠。你全部的见识,都来自漂泊,来自颠簸,平静凝固的陆地,却让你没有了安全感。你说:“爱一个女人,一栋房子,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一片窗外的风景,一种死亡的方式。当所有问题都涌到你面前,你却不知尽头。”你说,你就出生在大海,“世界从身边经过,但只有二千人一次,这里有梦想,而又永远不会走出船头船尾”,“陆地,对于我来说,是太大的船,这支曲子,我不知道从何弹起。”

海成就了你的人生,海也局限了你的人生。你守着你的钢琴,你的海,守着你的宿命,拒绝下船上岸。

3   存在以及破碎

云动浪涌,是因为有风的存在。草绿花红,是因为春天的存在。

你本可以很好的存在的,虽然你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数字符号。可你似乎勘破人生,你不想那个除了船以外的世界,重压在自己身上。唱片算什么?扬名立身算什么?有限的琴键,创造出来的音乐,才是无限的。

船,在岁月中,锈迹斑斑,风化瓦解。可是,船是你的世界,你的国。钢琴,是你附着灵魂的存在。

1900,你这个不曾下船的家伙,你这个拒绝上岸的家伙,你这个断然终止自己的存在的家伙,你是在演绎万事皆空的虚无哲学呢?还是用音乐和生命诉说虚无即是永恒呢?

反正,我在泪水涟涟中,非常鄙视你,以若无其事的态度,亲自破碎了自己的存在。因为,当我看到你在烟火中,随着船,随着钢琴,灰飞烟灭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闪着一个画面:一个教室里,黑板上写着“寓言故事——坐井观天”的字样。我站在讲台边,听一个男孩绘声绘色地描述故事的续写:青蛙,跳出井口,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看到了更美的荷塘,青蛙,跳上一片巨大的荷叶,沐浴灿烂的阳光,做了一个优秀的歌手。

青蛙,没有翅膀,都想法跳出井口了。而你,却说:反正对别人来说,你也不存在。你给自己的怯懦,赋予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人间你无出处,天堂你也将无名无姓,人生对你狠,你自己对自己更狠。

王莉,笔名:冰莲花。女,新疆石河子人。喜欢以散文,诗歌的方式记录生活中的美丽瞬间,书写心灵感悟。写过许多文字,但那是云,风吹已散。正在写的文字,也许是云,也许是珍珠,交给时间去甄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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