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周二中午,接到电话:二姑去世了。
周四,送二姑出门。
那天,虽然微凉,但天气尚好,阳光寂静地洒在村落里,懒洋洋的,连村头的狗都摇着尾巴,耷拉着眼睛,一幅睡不醒的样子。农村还沉浸在秋收的季节里,院子里还摊洒着金黄的玉米穗;地里的小麦刚露出芽,因为青嫩,还盖不住地面的枯黄;路边的野菊花肆意地开放着,热烈地很。村里很萧瑟,成年人外出打工去了,孩子们在上学,很多门都紧闭着。几个老太太在街头晒太阳,偶尔有外人走过,他们会随着人的身影,把视线拉得很长。
二姑生前待人很热情。小时候,去她家,总是特意去集市上割点肉,改善一下生活。近十几年来,每次回老家时,我都绕道去看望她。每次见到我们来了,她就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赶紧生火,做饭,把她认为好吃的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吃。饭做好了,盛一大碗,慈祥地、微笑着看着你吃。每次把碗放下,她还总是再让几回,总怕你吃得少,吃不好。姑做的饭远不如以前了,但那热腾腾的饭里,因为盛满了她的爱意和关切,总让人心里感到非常温暖。
二姑的生活并不如意。特别是随着年纪渐长,孩子的生活也艰难,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好在她生性随和,家里诸多杂事都不大计较,再难的生活似乎也能扛得过去。也许正是生活的磨砺让她对人事渐渐失去了热情,年纪渐大的二姑老话语越来越少,说话声音也越来越轻。也是,如果再多的抗争,都抵挡不住生活的风寒,那就只好任风来雨去,独自倦缩成一团,委屈自己,苟且生存了。这些年来,每次看到她消瘦身子,总是泛着米黄色的脸庞,我的心里总是一阵酸楚。我也常常为她的将来担忧,年龄越来越大的她,不知还要遭多大的罪。
去年,姑得病了。很偶然,病很重,一下子失去了知觉,在医院里住了很长时间。我们都为她担心,怕她扛不过来。谁知,她竟渐渐好了起来。但是,毕竟病重,无法完全痊愈。即使好了,也没有完全清醒。这一年来,日子过得也就愈发艰难,身边照看的人也不多。就这样,她一天一天地扛着,等到实在扛不动了,就在这个秋天走了……
村子里的人少。送姑姑远行的人也不多。丧事显得很寂寥。
跪在灵前,我的心头一阵堵塞,深深感动生之艰辛也死之凄凉!
父亲去世时,很长时间我都走不出阴影,对生活也失去了信赖,我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坏。那时,我曾暗暗下定决心:活着,一定要善待每个日子,把每天都过得好好的,也只有如此,才不会让生命留下太多遗憾。但世事复杂,多年来,我依然走得跌跌撞撞。
三年前,大姑去世了。如今,二姑也走了。而两个姑姑都年仅七旬,身子消瘦,走前都很清冷。她们的离去,让我对生活的热情也越来越低。就如同门的兄长说的那样,人活着,还有啥意思呢?也是,到头来,总是一场空。
但也正因为舍弃,正因为万事皆“空”,才让我们懂得如何坚守,坚守什么。
人生,总是在一场场离别中收场,也是在一场场离别中得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