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遇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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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漫烟弥雾,孤人攀枝捻茶。
惊风穿云引日,摇曳几支残花。
露水(其实是路水,一路皆水),由于海拔较高常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随便将目光丢在什么地方都能沾些曼妙之美。
露水的雾弥漫四季,随意几步就能湿了头发。这里的空气能醉人——清新且没有杂味;不用费力辨别空气里的香来自什么地方、因为它来自任何地方,只轻轻的来、茶与花果间掺些许清清凉凉。
茶香与花香在高山顶上结了一层,即拌着雾气化成露水凝聚在每一片叶与花瓣,也交织着、穿过鼻腔到达每一个过客记忆最深的地方。它们不在意你喜不喜欢,只要路过就染一遍;恐怕再浑浊的灵魂久居此地也会被藏满茶香花香的雾气、露水将灵魂洗涤得干净清透。
这里大部分地方都种茶、且是自古种茶。露水也是有上了年纪的茶园的,只是那些老乔木大多属于茶厂,零散分布的也大多被茶厂收购。
台地茶大多是八九十年代自己开荒而种植的,所以大多隐藏在密林中;后又退耕还林种植了一部分,陆陆续续几十年下来茶园也连城了片。如今种茶人渐老、茶树却依旧年轻,要成为老树得是几代人的守望,而此刻还在路上。
茶叶,一直都是山里人的主要经济作物,它们在四季中为自己调配着最“时节”的味道。曾经用茶换盐巴和其他生活必须品,或压桩、或压沱,然后跨上马背、踩着脖铃声去找寻希望。如今也在壮年时沿着路奔向远方,只是现在已经不在赶马扛茶换盐巴。
近些年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穿行在茶地间的依旧是年长者居多。常见老人摘茶、而孙辈娃娃们摘果的景象。快乐的孩子们在哪里都能笑嘻嘻的,他们也摘茶,只是常被旁的事情吸引,所以开小差实在很正常。老人们偶尔抬头撩一嗓子“回来,罢乱跑”也总在雾里山谷回荡。
现在茶厂就在村子周边,所以摘了茶的人们大多卖鲜叶,这样一来就省去了不少炒制、晾晒之类的麻烦;只是希望触碰原汁原味的喝茶人就少了许多中奇妙相遇的可能,算是一种小小的遗憾。
毕竟,茶厂包装好的和农家铁锅炒制的还是有些差别;区别是人工的烟火气息更浓、且每一份茶都是不可复制的唯一。
由于刚下过雨,到了集市上没遇到茶叶,不免有些失望;在回程路上还在嘀咕自己来得时间不对,正砸嘀咕却见有用塑料袋拎着茶的母女俩晃晃悠悠的向着集市走去。
欣喜之余就是一脚刹车,这是我遇见的第一份茶,来自一对母女。言语间能听出,这位年轻的母亲并不善于做生意,而女儿也并没有插话的想法;攥着母亲的衣角侧身藏到了母亲身后,看来我还是有几分“坏人模样”的。
这份茶条索紧结、白毫张扬(我怀疑是不是没有揉制过,可从茶叶的形态来看,不仅是揉制过、如而且还是很仔细的揉制)、闻干茶、香的有些沉闷,我觉得是这边的雾气太大不能很快晒干导致的——算失了太阳的香气。
由此可以断定——这份茶来自公路以上的高山(海拔1500以上);高山雾大,少见阳光。
这份茶一共一公斤多一点,母女俩要五十五块钱。虽香气打了不少折扣、已经算不上好茶了,但价格也不高就果断拿下,想看看入杯会不会给我另一种惊喜;还有,那个小女孩或许能因为这一点点钱而得到一件漂亮的衣裳,农村长大的我很清楚那是种什么样的欣喜之情。
买到茶后觉得空气又比之前清新了不少,不过雾依旧拢在四周,稍远一点的路过也完全可能被错过。因此为了不错过,我就只好将车速放慢。
拐个弯之后,我见到一个老头打乱着一堆凝结了很久的雾往集市方向赶——而他手里拎着的正是我今天遇见的第二份茶。
这份茶差不多三公斤,茶叶是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开袋就一阵很沁脾的茶香。条索散漫,应该是没有仔细揉制、色泽金黄、白豪乖张,可以说这袋茶自开袋的瞬间就已经将我拿下了。
这一份老爷爷要六十块钱一公斤,他说:“有两公斤八两,加上买袋子的两块钱一共要一百七、不要袋子一百六十八”。
最后要了袋子,一百五成交。
这份茶来自海拔较低些阳光较为充足的地方,海拔1400左右。
最后一份来自一位正在卖鸡蛋的老奶奶,我遇到她时她正在算账:“土鸡蛋一块五一个,一共一百块钱·······阿罗罗喂——我不会算哗·······”对方的两三个人抬着手机给老人算了半天,可老人还是不认可。
我过去问茶,她就:“小伙子,你先帮我算一下账噶,鸡蛋一块五一根(个),一百块要给他们几根(个)?”
“六十六根(个)鸡蛋的话么九十九块,泥找他们一块钱;六十七根(个)的话让他们再补给你五毛钱。”
“你罢豁(欺骗)我嘎!”
“咋会嘛?不会呢!么是这种(或者这样),二十根(个)一份呢拿,一份三十块;多出来呢再重新算·······”最终是十个一组十个一组付钱才搞定的。
她的茶一共两公斤半,要五十一公斤。这个是家里算好的,一百二十五元整。鸡蛋是个意外,她原本打算那么多一起卖的,平常都是十个、二十个,这次遇到大客户、所以有些懵了。她们这辈人,读过书的少,所以吃了不少没文化的亏。
这份茶较前两份比较的话,香味居中、比第一份浓却没有第二份通透。条索较第二份紧实、色泽金黄、白豪依旧乖张。而这一份茶的主人家应该离公路不太远,如若不然怎么可能拎着这么多鸡蛋来卖、还是走着来的,所以茶地海拔也应该1500左右。
回到家赶紧泡茶,一叶一芽是墨江人摘茶的习惯、也是我们茶杯中的常态。
或许是因为新茶的缘故、汤色略显浑浊,但是茶汤无苦涩、甜与香有序的在口中出现、回甘非常舒服、喉韵悠长。
缺点是耐泡度稍差,毕竟树龄不长。树龄小的喝着有些飘,这就是岁月的美好了,需要沉淀才能由内而外的美好。
我在想,如果是春天遇见这些茶会是怎样?对于春,就先期待着了,至少秋没叫我失望。
无论如何,我都打算入冬之后再来一回。为的是再寻一份去掉“水味”的娓娓道来和云雾缭绕间才有的奇妙味道。
村庄静静的守望着大山,一代又一代人在这里出生、成长。大山滋养着茶、茶又供养着人们、人们百年之后又将一切归还大山······
村子里的老人还有跑过马帮的,如今年已近百却依旧硬朗——他们自称“老撵山狗”。他们喜欢坐在大核桃树下,讲述关于脖铃回荡过的一个个远方;他们总在讲、总讲得不一样。
远方有盐巴、有财狼、有受伤的马、有再也回不来的兄弟······
喝茶了,改天接着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