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归来 | 赵 民
稚子归来
赵 民
萧萧中等身材，面庞英俊白皙，出生在北方农村一落魄官宦之家，中学时来到省城读书。在学校遇到长得亭亭玉立，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吴稚子，并由这位端庄秀丽的女子介绍加入了地下共青团。不久东北解放了，他们一起参加了解放军南下工作团。正当他们准备出发时，萧萧接到家里来信，说母亲病危，想见萧萧最后一面。萧萧含泪向领导告假，吴稚子送他一程又一程，劝慰他早去早回。萧萧回到家里，看到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院里挂着彩灯。老管家看见萧萧连忙迎了出来。萧萧急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母亲不是病危了吗？老管家并没有回答他，扯着公鸭嗓喊道，少爷回来了！时间不长，萧萧看到母亲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说：“母亲，您不是病危了吗？”“你不结婚我就病重。尤其是这兵荒马乱的日子，你早点结婚我跟你爹就省心了。”“母亲，这里都解放了，我马上就要南下了，我不能结婚。”“你不结婚我就死在你面前，老管家，赶紧给新郎官换衣服。”不容分说，上来几个壮汉像退鸡毛似的给萧萧换上了长袍马褂。一阵鼓乐就把新娘子迎娶进门。这新娘子不是旁人，正是本村李守财的独生女李凤兰。这个女人脸大身粗，从小娇生惯养脾气火爆。她爹看中了文质彬彬的萧萧，萧萧的母亲看中人家几亩良田，由此定下儿女亲家。萧萧就是为了躲避这门亲事才跑到省城念的书。谁知刚呼吸一点自由空气，又被骗了回来。如今他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拜完天地就进了洞房。当晚他死活不肯同房。就这样在家呆了两天，最后总算乘人不备逃离了令人窒息的深宅大院，又回到了火热的队伍中。一进城他感到空气格外清爽，到处锣鼓喧天，唢呐声声，彩旗飘扬。当他赶到部队驻地时，只见一辆辆军车整装待发。突然他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正是吴稚子。只见她一身戎装，腰扎皮带，皮带上挎着一只小手枪。军帽下露着齐耳短发，背着一个整齐的背包。她抢先说：“伯母病好些了吗？”萧萧满脸涨红，嘴里像塞了棉花，他不敢说被家里逼婚，赶紧撒个谎说：“母亲已无大碍了。我立马回来跟你一起南下。”吴稚子声音哽咽地说：“咱俩不能一起走了，你被留下搞建政了。”萧萧听后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只听军号响起，汽车发动起来，队员们纷纷跳上汽车。吴稚子赶忙从兜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日记本塞到萧萧手中，然后转身登上军车。萧萧望着远去的军车泪眼婆娑。他打开日记本，只见扉页上有一首小诗：“萧萧山路穷秋雨，淅淅溪风一岸蒲。为问寒沙新到雁，来时还下杜陵无。”这时他的后背又被人捶了一下，他猛地回头看到好像一个罩着红布的大水缸立在后面。只见李凤兰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个小白脸不跟我过日子跑到这里会妖精来了。”此时萧萧的内心如火山爆发一样，他真想把这个女人丢进火里让她从眼前消失。他如喷怒的狮子向这个女人咆哮起来，李凤兰也像一头母老虎喊叫着。但是他们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嘹亮歌声淹没了。解放后吴稚子当了南下干部，萧萧成了地方干部，李凤兰进城当了一名商店服务员。和平曙光照耀祖国大地多年了。可是萧萧与李凤兰之间的家庭战斗一直没有停息过。他们有了两个孩子。萧萧说有两次被李凤兰灌醉后骗上床的，李凤兰说是萧萧主动的。反正两口子的事谁也搞不清楚。萧萧几次提出离婚，李凤兰几次到萧萧单位去闹，就说萧萧与南方那个女干部藕断丝连。萧萧单位领导也是苦口婆心相劝这个婚才没离成。一晃到了“反右”年代。李凤兰看到机会来了。她到萧萧单位反映萧萧有个小本子，每当夜深人静时就在上面写反动诗词。于是萧萧被单位工作组找去谈话，并交出了那个小日记本。工作组还真在上面找到了反动诗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们说萧萧就是怀念昔日大地主庄园，对新社会不满。于是要把萧萧抓起来。这时李凤兰傻眼了。原来她只是想让单位教训一下这个整天心事不在自己身上的小白脸。谁知后果这么严重。于是她又到单位哭闹去了。说是萧萧背叛了原来家庭，早就投身革命了。自己也是一时气愤诬陷了他。萧萧老上级也出来说话，他总算逃过一劫。李凤兰认为这回萧萧应该有所收敛了。但是他们的战争不但没有停息反而升级了。李凤兰认为萧萧就是一块大石头经过自己多年的加温也应该融化了。而萧萧认为自己的幸福都是李凤兰毁掉的。“文革”开始了。李凤兰认为这次不能再原谅萧萧了。他又把萧萧的小日记本交了上去。她对工作组说：“萧萧生活作风有问题。你看他写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我这个东北大豆怎么就比红豆差呢？”这次萧萧没有人保护了。他带着那个小日记本被下放到农村去了。他的一对儿女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一个泛黄的小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写着杜牧一首诗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大家反复推敲终于明白了这是一首藏头诗，里面暗含“稚子归来”。是的，这是萧萧一生心愿啊！
赵民：博士、教授、德国访问学者、全国多所大学特聘教授、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发表小说、诗词、随笔等散见于参花、百花园、天池小小说、精短小说、小小说大世界、渤海风、文学百花苑、北国新文学、中华诗词、诗词世界、暮雪诗刊、辽沈晚报、沈阳晚报、老年日报、文化艺术报、河南科技报、中老年时报、燕赵老年报、齐鲁文学等全国几十家报刊和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