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红茶的香味
下午四点忙完后,去超市买了一些糕点和半袋柑子。
在货架取黄豆酱时,看到旁边放茶叶的货架上有滇红茶,八十克的重量,二十一块钱,伸手拿了一包。
一直在找父亲以前喝的那种滇红,找了很多年,看到滇红茶就买回来,泡出来的茶味,总是没有父亲当年的滇红茶香味。
父亲买的滇红茶,十几块钱一斤,泡出来的茶汤香味,有用大锅熬煮薯叶的腐烂味,这种茶味难闻,但喝起来很醇香。
买了两盒叫草饼的糯米糕点,每盒六个,买这些是打算喝茶读书时食用的。
回到家里,煮水沏了一壶刚买回来的滇红茶,热水倒进茶壶里,一股浓郁的薯叶腐烂味扑鼻,心里异常激动,终于寻到父亲在世时喝的滇红茶,品到这样的茶香,顿时感觉到自己是十分的幸福和幸运。
拆开草饼包装,一只装有印着吸氧剂的袋子掉下来,看到小袋子,记起八十年代初的中秋节前,父亲从广州带回来一盒月饼拜月,中秋节晚上拆开铁饼盒盖,插上点着的香拜月,等分月饼了,我把装干燥剂的小袋子撕开,把里面的颗粒撒到月饼面上,父亲看到我这样就叫住我:“你干什么?那些东西不能吃的,是干燥剂的”我笑了:“以为是鸡料盐”。鸡料盐是当时的食面的味料。
八十年代期间,乡下普遍把健力宝、可口可乐等饮料类均称为啤酒。首次来珠海,父亲的朋友雄叔请我吃饭,叫服务员拿了一瓶可口可乐给我,我接过可口可乐,看到罐壁上的330ml,立即将可口可乐推给父亲:“爸,你喝吧,这啤酒330度,喝了那可得醉几天几夜。”
正在喝酒的父亲和雄叔,听到我的说话捧腹大笑。父亲拍几下我的脑袋,随即拉开可口可乐罐上的拉环,递到我面前笑着说:真是乡下仔进城,大胆喝吧,这330ml是指罐装可口可乐的容量,不是度数。这是饮料,不是啤酒。
年后去家桥农庄,农庄刚刚重新拾掇好,又经历了一场疫情。家桥顾虑重重,忧心忡忡。他问我:阿哥,这生意还能做吗?我安慰家桥:不要太过担心,疫情过,我带朋友们过来消费。家桥两个字还在,生意流就还在。
跟家桥说起可口可乐前总裁伍德瑞夫说过的话“就算可口可乐公司在全球的工厂被大火全烧了,只要可口可乐四个字在,就可以重新建成新的可口可乐王国”。
我告诉家桥,可口可乐四个字,就可以卖到八百亿美元。
半夜里从外面谈好事回来的路上,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灯光下的景物,因为湿润显得油亮。
回到家里,洗澡后,沏一壶下午买到的滇红茶,坐到雨初堂的阳台读书,读董桥的《苹果花》,番薯叶腐烂的味,弥漫整个阳台,室外细雨如落英缤纷。
董桥的《苹果花》是写朋友老帕克去世后,女儿重新收拾了他的旧房子。董桥通过借朋友李侬的电话做开笔,描述了老帕克先生的藏书和他的一些旧事。
文章开头就提到老帕克旧居的苹果树,比如“後園幾株蘋果都在,花季滿樹小白花,帶些紅暈,很好看。蘋果熟了又是一番景色,安妮年年做蘋果餡餅送人,還有蘋果果醬,清甜芳香,外頭買不到。”
董桥的文章不在意的一些描述,都是有意识铺垫的。看似漫无边际的闲聊,其实都是有承上启下打作用的。
再进屋泡茶时,茶汤红浓透亮,香气浓醇。自父亲走后,寻了差不多十年,才买到这个味道的滇红,品着便宜的滇红茶,享受着久违茶的茶香,仿佛父亲就坐在面前,陪着自己喝着滇红茶,跟父亲倾诉生活上的一些不如意……
董桥在《苹果花》的结尾写道:“李儂電話裏說小築後園蘋果樹只剩兩株,都老了,聽說花開少了,蘋果也少了:樹猶如此,人也難免。”
是的,人到中年,特别临近清明,一些旧物旧事都会让自己联想翩翩。此时此刻,我知道父亲不在多年了,有跟父亲一起喝茶聊天的记忆,就已经足够了,有这些温暖的片段可以回忆,心里就感到幸福了。
庚子年三月初六日,雨初堂阳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