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琼｜听不到蛙声的夏夜
2010年，我被分配到乡政府工作，那也是一个夏天，全镇都在为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工作的正式开始做着前期准备工作。去报到的第一天，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口普查、脑子里根本没有“统计”一词概念的我，便被塞进了普查办，跟随我的前辈和一大批村里的普查员们忙碌起来。绘制各村示意图、划分普查小区、初步摸清各村屯的人口大致情况、接受上级的培训、再对村里的普查员们进行授课......忙碌的日子里我总是住在单位宿舍，夜深人静的时候，外面会有一种久违了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我的耳朵里。时而杂乱无章，时而带着节奏，时而只有几声，时而则是一大片一大片成群结队的。那声音从窗口、从门缝间温柔而又强势、自然而然却又不可阻挡的钻进来。叫几声“咕咕咕”，再叫几声“呱呱呱”，又叫几声“嘎嘎嘎”，声音并不卖力，你却能听得如此清晰透彻，好像在故意叫给你听，又像在自我欣赏的演奏。在乡村，周遭环绕最多的，除了山和树便是一大片一大片绿得无法形容的农田，那里面发出的不正是在城市里消失了很多年的蛙声吗！
那一个夏天，这蛙声陪伴着我度过了每一夜，有时是在办公室里加班，有时是躺在宿舍的床上，也有白天到村里开展工作的时候，走在田边也会听到它们发出声音来欢迎我。从那时起，我扎根统计行业一干就是十一年。十一年，让我了解了什么是统计、应该怎样去做统计工作、统计对中国社会的发展意味着什么。十一个夏季，无数个夜晚，我就是这样听着蛙声，结束一天的工作。它们有时好像是两只青蛙在互诉衷肠，又像是分阵营的比试较量，屏住了呼吸用心去体会，那柔和、那软绵、那清脆，仿佛如丝柔般嫩滑、如清泉般甘爽的微风将你包围，还能够嗅到清风、泥土与稻田混合的清香。于是我起来出去，想去看看那些带给我美感的青蛙，可寻遍了田间垄头，我却连它们的影子也找不到，只有那阵阵的蛙鸣，不分水田还是旱田的回响着，不知在何处，却又无处不在。我只能回到我的床上，安然入眠。
在十一年之后的这个夏天，我告别了乡镇，来到市局继续从事统计工作。一样的工作，不一样的内容和责任。统计工作犹如高楼的建设，乡村的基层统计就像打地基，地基打得越牢固、越安稳、越扎实，后面的施工才能越顺利。市局的工作就是对楼体布局的合理设计和外观的美化精修，它承担着更大的责任，需要更专业的技术，与地基组合到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工程，二者不分轻重，并驾齐驱，只是所操作的内容不同。
这个夏夜，每一天睡在自己家里，听到的是楼下汽车的鸣笛和人声的嘈杂。我知道，我们的统计工作还是任重而路远，只是我时常还会在想，以前宿舍外面稻田里的那些蛙声是否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