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方良/夜莺【漂在南国十八年】之四

“党在我心中”特刊征稿启事

夜莺【漂在南国十八年】之四

作者：方良

据说夜莺是一种体色灰褐的观赏鸟。羽毛并不绚丽，但其鸣唱非常出众，音域极广。与其他鸟类不同，夜莺是少有的在夜间鸣唱的鸟类，故得其名。

S镇座落在东江之滨，是清代广东四大名镇之一。有逾百年历史的火车站，交通便利。这里，经济发达，商业繁荣，闻名遐迩。

老镇的中心地段有个小公园，名曰西山。面积不大，但古木森郁，绿叶婆娑。曲径通幽，闹中取静，是市民散步，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改革开放，春潮滚滚。大浪淘沙，泥沙俱下。不知从哪一年起，来自天府之国四川，漓江之滨广西，雪峰山下湖南的各地“夜莺”齐集西山，演绎着石榴裙下无数风花雪月，令单身或者两地分居的男人们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一日，薄暮时分。无聊死了，受到朋友怂恿，我再一次光顾西山公园。

但见花径中，树荫下，老老少少，三五成群，交头接耳，颇有几分电视剧中地下党接头的情景。我很快发现芸芸众生中，有一种另类。她们有如活体雕塑，是用眼神“暗送秋波”来与陌生人交流的。所谓不可言传，只可意会，无声胜有声。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对方有意后，“夜莺”扭一下头，就有男人不声不响，尾随其后而去。双方的默契，简直天衣无缝。

在一处花团锦簇的假山后面，站立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女人。皮肤白皙，没有化妆，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显得有几分清纯。就在我挨身而过时，她小声说：“去不去？”也许长时间鳏居，饥不择食。也许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怦然心动。“夜莺”扭了一下头，我就像中了邪似的，鬼迷心窍，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后面。远处，一对夜莺儿——也许一生都栖息在西山榕树上的夜莺儿，又开始了幸福的吟唱。小巧而漂亮的身影在翠绿中时隐时现，歌唱生活，歌唱爱情，歌唱春天里每一束暖暖的阳光和柔柔拂动的轻风。

出了公园大门，我俩上了一辆搭客崽的摩托车。

几分钟后，来到闹市中一幽静处。这里是城中村。有钱人已在新城买了商品房，老房子便廉价租给外来打工者。租住者来自五湖四海，互不认识。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社会治安也就成了所谓“三不管”地带，隐患多多。

踏进人迹罕至的老房子，“夜莺”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了，我心里顿时有几分紧张。一会儿，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三十开外的壮汉。五短身材，一脸横肉，眼露凶光，似非善类。壮汉走上前来，劈脸就是一拳，我眼冒金星，打了一个趔趄。然后，恶狠狠地说：“把钱都掏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心里清楚，命比钱重要，退财折灾吧。赶快乖乖的把口袋里几张一元，五元，十元的钞票全掏出来，放到面前一张破席梦思上。加起来，大约有七八十元。幸好手机正在充电，留在了出租屋。然后，又将其余口袋翻个底朝天，以证明自己只有这些钱。恶霸见只有这么一点点钱，显然很不满意。又一巴掌过来，打得我脸颊火辣辣的。“穷鬼！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我忍气吞声，自知惹来大麻烦，不知道如何才能脱身？恶霸大概担心我是便衣警察，前来卧底的，逼我说出家人电话号码。这种丑事，哪有脸面让家里人知道？我自然极不情愿。突然间，又一巴掌劈头盖脸而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姐夫家的座机号码告诉他。恶霸拨通后，佯装有人找我有事，问我在哪里？电话那头，姐夫简单说了我的情况。恶霸证实我不是卧底，方才罢休。为了尽快脱离危险，我只好骗恶霸说，回去取些钱来给他。恶霸犹豫了一下，厉声警告我：“出去别报警。信不信？我弄死你！”我连声说：“不敢！不敢！”“滚！”恶霸一声大吼。我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奔而出。

虽然有惊无险，我却像做了一场恶梦，从鬼门关逃脱似的，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心里清楚，敲诈数额只有几十元，恶霸很可能藏匿别处了。报警意义不大，只好自认倒霉。

不久以后，在《东莞日报》上读到一则社会新闻。说是西山公园放鸽子的人钓到一条大鱼。那个人是一家外资企业白领，身上除现金、金戒指外，还有张银行卡。那一伙恶棍便对他拳打脚踢，逼他说出密码。也许那个人受不住皮肉之苦，说了个假密码。恶霸同伙去银行自助取款机上没能取出钱，变本加厉，继续毒打那个人，终致其窒息而死。公安部门很快捣毁了这一犯罪团伙，放鸽子的人被绳之以法。

读完这则新闻，我毛骨悚然。一回遇蛇咬，十年怕井绳。发誓哪怕三个月不知肉味，任凭夜莺歌声多么撩人，西山几多诱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星空下，我躺在床上，仰望蓝天，仰望星星，做着“打飞机”的游戏，自慰自乐。

听说，出了人命案后，S镇公安分局对西山公园进行了重点整治。在市局统一指挥下，出动80多名警力组成15个抓捕组，分赴江西省赣州市，广东省广州市，佛山市以及东莞南城，万江，常平，大朗等地同时开展收网抓捕工作，抓获高某华，周某，王某洋等犯罪嫌疑人27人，破获介绍，组织卖淫案7宗。“夜莺”树倒猢狲散，大限来时各自飞，从此不见踪影。

西山公园的花花草草经过一场大雨的洗涤，草更绿，花更红，更逗人喜欢了。这时，大榕树下，飘来婉转悠扬的“盲老歌”。

夜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党楼。

黄党一去不复返，白云千里空悠悠。

晴川历历紫荆树，芳草凄凄绿帽洲。

日暮游园何处是，西山风景解人愁。

读过唐诗宋词的人，大概都知道这是“剥”了崔灏的【黄鹤楼】。只见老人亢坠徐疾，婉转低回，唱一句或延半刻，曼节长声，自回自复，不肯一往而尽。

作者简介

方良，字逸仙，号若英园主，晚号莞香堂主。1961年生，湖南平江人。工人，文学爱好者。

_{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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