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海泛舟】俞思义︱汉字声旁也表义


文/俞思义
汉字有六书: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这六书被认为是汉字的造字法。其实严格地说,转注、假借并未造出新字,只是用字的方法。其余四种确实是造字法。《说文》:“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随体诘诎意思就是把事物的轮廓或者具有特征的部分描画出来创造汉字。)“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即表示字义类属的部件和表示字音的部件组成新字)“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撝。武、信是也.”(会意是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独体字根据意义之间的关系合成一个字,综合表示这些构字成分合成的意义。以见指撝,就是说用这种方式能表现出这个字的所指。)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建类一首,将性质相同或相近的事物合并、立为一类。同意相受,就是指几个部首相同的同意字可以互相解释。)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不必另造字,借用音义相近的字)。
六书中所造汉字最多的是“形声字”。有人说,现代楷体汉字中形声字占90%。一般认为形旁表义,而声旁表音。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很多音旁同时也表义。
宋代沈括《梦溪笔谈》中的一篇短文《“右文”说》,其中谈到声旁也有表意功能:“王圣美治字学,演其义以为右文……凡字,其类在左,其义在右。如木类,其左皆从木。所谓右文者,如'戋’(jiān ),小也,水之小者曰'浅’,金之小者曰钱,歹(去肉的残骨)而小者曰'残’。如此之类,皆以'戋’为义也。”这里正是指出右边的声旁也有表义功能。除此之外还有,笺:小竹片(古代用竹片写书),相当于现在的小纸片,故用作信笺、便笺的笺。贱:价钱低,钱少。古代贝是货币,小的贝不值钱。盏:小杯子或小盘子,其形旁为皿,皿是盛东西的器具如杯碗碟等。栈:用竹木散片编成的小棚子或车厢。践:小步走。饯:送去少许食品。諓:浅薄之言。俴:义同浅。帴:狭窄、狭小。馢:小香木,又作笺。牋:本作笺,小木片。可见右文说是有道理的。再如“辰”《说文》解释为 “震也”。凡以此为声旁的都含有震动之意。如“震、振”,而“晨”会意“日出辰时 ”,可是“辰”字 ,《说文》解释 “……三月阳气动……物皆生。”可见仍与“动”有关。又如:“巠”,凡以此为声旁的都含有笔直的意思。像“茎,《说文》:草木幹也”指草木直立部分;“经,《说文》:织也”南北直线为経;“径,《说文》:步道也”道皆直;“颈,《说文》:头茎也”;“迳,《集韵》:直也”;“胫,《说文》:足胫,《释名》:胫,茎也,直而长似物茎也;“痉,《说文》僵也,乃纵向抽搐”;“泾,《集韵》:直流也,《释名》:水直波爲泾”。
陈乃香的《形声字声旁也表意》还谈了下列情况:“同一声旁的形声字有时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中心义,也就是说同一声旁表示几组同源义。如:从皮的声旁分为三组:陂、坡、颇、跛等有倾斜义;被、披、帔等有'在……之上’义;破、貱等有分开义。这是由于人类信息量不断增长,迫使语言文字产生一音多义,一字多义现象。”(《南师大学报》1999年第04期)
上海大学研究生毕奎奎论文《甲骨文形声字声符表意现象研究》说:“甲骨文中有60%形声字的声符具有表意功能,如果除去暂为存疑的形声字,则声符表意的形声字占到86%强。”
可见声旁有表意功能不是偶见。这一现象早在汉朝许慎就已注意到了。宋朝沈括提到的王圣美提出“右文说”以后,更引起学者深入研究。清代段玉裁为《说文解字》作注,有人统计共有88次用“凡从某声皆有某义”,提到声旁表意。
形声字声旁为什么会有表意功能呢?清代黄承吉说:“古人制字之义,必起于声者,何也?盖语原自性生,而字本从言起”,“从言制即从声制,可见字义皆起于右旁之声也。由声而有字,由字而后加以偏旁,偏旁原即是字,然必先取此字而后以偏旁加之,则可见凡制字必以为声之字立义在前,而所加之偏旁在后。”(《字诂义府合按》)
关于这一论题的研究方兴未艾。这里不过介绍一点常识罢了。





俞思义,1933年生,在中学教学语文21年,在高等院校教学普通逻辑等21年。从南京晓庄学院退休。
我的昵称是集义所生。六岁时读私塾,先生为我起了“集生”为“字”。这个“字”源于《公孙丑章句上》,公孙丑问孟子何谓浩然之气时,孟子所说的一段话。其中有一句是(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意思是,浩然之气必须积善,做任何事都要合乎义才能生成,而不只是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取得的。我用“集义所生”作为昵称,也是一种纪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