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的我妈，为了孩子，“撕”了老师……

OK妈说：

我之前在《李焕英虐哭上亿人，背后真正的大女主是》这篇文章里写过这样一句话：我很想知道有一个优秀的妈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也很羡慕她和妈妈这样的母女情感。

之所以用上“羡慕”两个字，因为我从小都没有切切实实的感受过“母爱”。小的时候，她很少在家，我印象里陪伴我的都是爸爸；我们一起相处有限的记忆里，也大多都是她的控制欲和极端的情绪化，她时常和爸爸争吵、对我大吼大骂……

所以我和妈妈的情感一直是亲密不起来的，有时候我甚至讨厌她的”市井“。

而直到前几年的某天傍晚，我回到家，一打开门看到我妈熟睡在沙发上，脸上写满了皱纹、满是疲惫，头发也都花白了。那一霎那，我突然意识到妈妈老了，内心涌上说不清的滋味。她纵然在我身上没有投入过很多的爱，或者年轻时她根本不懂得爱，但是在照顾OK上，她极尽所能，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榨干了，也一直在努力学着控制住自己的“爆”脾气……我终于开始从心底接纳和原谅她。

所以今天，我要分享一个来自我朋友安安妈的真实故事。我们的妈妈都很难会是“李焕英”，她们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能是原生家庭带给他们的缺失、又或者是时代造就的一些缺憾，但她们也都在各自的进程中，尤其在帮我们带娃的过程中，正努力学着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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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安妈

前两天我在朋友圈分享了我妈带娃的“彪悍”故事，起因是开学3个礼拜了，我女儿都没有被排进值日生（我女儿很喜欢做值日生，开学第一天就在满心的期待了）。女儿虽然偶有抱怨，但我一直没太放心上，总觉得再等等总会轮到她的。

没想到我妈却“啪唧”一下甩过来一张统计表，把每个学号轮到了几次值日生都认真捋了一遍，“1周10人，班里只有26个娃，开学3周，按正常的轮次怎么都应该被安排至少1次！但班里有包括我女儿在内的3个小朋友一次也没轮到，但有些小朋友却已轮到2次。”👇

我妈在清晰的判断下得出结论，不能再这么被动等着，她没和我商量，就直接去找老师“沟通”了

看到朋友圈齐刷刷的点赞，“外婆也太牛了吧！”“好想有同款外婆，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其实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一直以来，我妈在我心里的形象都是“巨婴”，她自理能力很废，带娃经验几乎为0，我脑海中几乎搜刮不出什么母慈女孝的场面，幼儿时期我妈就负责打骂我，小学时期她对我来说就是个小透明，青春期干脆彻底缺位。

刚开始把女儿托付给她照看的时候，我整天都是忐忑不安的，但就是这么一个不合格的老妈，在成为外婆之后，却一路开挂。

01

我刚出生那会儿，我妈忙着工作根本没时间照顾我，就到处找地方把我给脱手。先是被送去奶奶家，没到100天就被我那极度重男轻女的奶奶退货了。

我妈没辙，就只好花钱请保姆，小保姆幺蛾子一大堆，白天就把我撇在摇篮里头让我自生自灭，还在我的米糊里头掺盐巴……气得我妈把她赶跑了。

最后还是外婆咬咬牙收容了我，外婆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当时还要带着只比我大一岁的表哥，能匀在我身上的时间极少，但我还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对我的偏爱，我喜欢吃鲫鱼就成天买鲫鱼，我喜欢吃豆沙粽子就把豆沙的全留给我，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我和她一个枕头，表哥只能在脚后跟，就这样我无忧无虑地长到了七岁。

读小学的时候，我妈就把我接回了自己家，我们一家三口总算是团团圆圆了，和我妈相处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她没办法亲手带我，也并不全然是因为要上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理能力相当废柴！

洗衣烧饭买菜拖地板，但凡和“家务”两个字沾边的事情我妈通通不做，有些人不做呢，是懒得做，她不做是真的不会做。有几回她心血来潮洗了一下碗，到了半夜我爸又起来悄摸摸的去厨房重新洗了一遍；还有一次我同学掐着饭点到我家玩，我妈硬着头皮进了厨房，搬出来一碗焦炭色的辣椒炒苹果，我同学以后来我家都自己带着泡面。

我平时也不太爱和她单独出门，一幢大楼进口和出口只要不是对着同一条马路，她走出来的时候必定会找不到北；路上拉着行人问路，不晓得为什么只有三个字的地名她总能报错两个字。

别看我爸把我妈像巨婴一样供着，他俩的感情离“恩爱”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两个人的性格脾气完全不对付，但凡对话超过两句，家里就是一场硝烟弥漫。

在我初二的时候，作为下岗女工的我妈，终于找到了再就业的机会，千里迢迢跑到上海，在亲戚的公司里做总务，从此她就一头扎进魔都的花花世界里，从工厂供应科的小黄变成了陆家嘴高档写字楼里的amy姐，就这么一直做到了退休。

以前就觉得我妈在与不在，对我来说都一个样，我们平时一个月也说不上十句话，直到青春期的时候，我一个人羞羞答答地去超市买卫生巾， 额头上堆满了青春痘都没有一只像样的洗面奶，才晓得有些事情是爸爸替代不了的。

我和我妈的关系疏离又冷漠。我不知道怎么在她面前哭，怎么跟她说心里话，怎么去和她讲一件最平常的生活小事，甚至很少当面叫她一声妈。

02

女儿1岁半的时候我的婚姻遭遇了重创，无奈之下只能投靠娘家。而发誓要经济独立的我也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工作，911、007的工作也换了好几份，自然是没时间管女儿的，就这样，我妈全面接过了带娃。

当我妈从退休后成天悠闲自得的生活模式一下切换到成天忙碌连轴转的hard模式时，带娃经验几乎为零的她，肉眼可见的强烈不适：她不晓得尿不湿要怎么换，PP霜要往哪里擦，奶粉是先加粉还是先加水…… 偏偏我女儿又是个高需求宝宝、性子犟脾气大，经常能把我妈气得摔门而去。

幸亏还有我爸这种“10项全能选手”在，能经常救个场、收拾一下“烂摊子”，就这样，我们这“一家四口”跌跌撞撞着、磨合着，终于撑到了女儿上幼儿园的年纪。

然而，也就这说长不长的一年多时间，我妈在带娃上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因此，她在我女儿心里的排名扶摇直上，直接把我超了，成了女儿心中的NO.1。

前阵子我女儿做了一个日记本，封面上画着她和外婆在彩虹下玩耍，上面还有一行大字“宝宝和外婆的日记本”。我说“妈妈在哪儿，你怎么没把妈妈加进去？”女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画不下了，位置太挤了。”

我强烈感受到了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地位不保，以及来自我妈的竞争威胁！

我不得不暗戳戳地花了一段时间埋伏在她俩周围，近距离观察一下我妈究竟使了什么花招？

03

这一蛰伏才发现，我妈的带娃画风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认识了她三十多年，居然都不晓得她有这么多隐藏技能。

先是做饭。原本是厨房绝缘体，黑暗料理界女王的她，现在每天都是不到六点就起床，榨果汁，包小馄饨，做水蒸蛋，锅里蒸上小馒头，玉米，番薯……一系列操作如行云流水，确保我女儿醒来就有丰盛的早饭。

👆每天早饭都是七八样，看卖相还是能觉察出当年黑暗料理的风采

虽然我妈做饭功力还是不足，不过手艺一般，诚意来补。清明节的艾草团子，端午节的粽子，中秋节的榨菜月饼，总能在最应景的时候出现在餐桌上。

折腾这些其实并不是她喜欢，而是因为我女儿一直比较瘦、挑食，我妈觉得小孩子图新鲜，模样新鲜的东西总会给点情面多吃几口。

再说陪玩。我原本以为我妈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一定是妥妥的手残党，可没想到，她为了让孩子365天不重样的玩，愣是被激发出了旧物利用的潜能。

有一回我理好的一包旧衣服，放在阳台没扔出去，回家就发现它们都被改头换面，穿在了毛绒玩具身上。我从来没发现我妈是这么有服装设计才华的人：有手有脚的娃娃看起来是穿着正常的小裙子，也要考虑到它背后的尾巴专门剪出一个空当；奇形怪状的星星和云朵总算在地球上找到了避寒的衣料；方头方脑的抱枕，就搭配一条蓝底白花的背带百褶裙。

而最让我惊叹的还是她的学习能力。为了让我女儿这颗小“豆芽菜”一样的娃能茁壮成长，我妈大费心思地钻研起了网购和食物原产地。

有一回我忍不住问她那么多时髦的资讯哪里来的，我妈很随意地回答：“我有个老姐妹的女儿这块特别精通，也很会带娃，前段时间去老姐妹家做客，她女儿刚好在，我赶紧抓住问了问！”

啧啧，妈段位可比我高多了，我在百度知乎上搜索信息，她却懂得把朋友的资源盘活、用得妥妥的。

04

如果说做饭、陪玩、抓资源...这些只是一个好外婆的标配的话，真正让我妈成为女儿心里第一人的部分，其实是我完全不可取代的。

有一天我发现我女儿在玩一个带着苹果标志的“小手机”，她说这是外婆送给她的专属手机，我拿过来一看，发现是我妈以前经常在用的ipod touch，它虽然只是一个MP4的触屏版，但录视频的功能却很顺滑，资料库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女儿的视频：

有一段视频，女儿用尖利的小嗓子，把高音飙到了外太空时，旁边一个老小孩一边发出杠铃般的笑声，一边吹彩虹屁“好棒，真厉害！”

还有一个视频里，我女儿在公园里骑着她的小三轮车、猛烈地蹬着腿，被三五个熊孩子追着，只因她的车后面系了十七八个彩色气球（是我妈给她吹的）。虽然女儿那蹬着踏板仓皇往前跑的样子很紧张，但脸上却是甜甜的满足，那时的她像是小区里最靓的仔~

看着这些视频，我突然觉得手上这个ipod touch仿佛是一个只有她俩的快乐小星球。我也终于理解了“外婆地位窜升”的秘密。

05

可到底是什么激发了我妈，从一个曾经自己当妈时都不怎么带娃的人，成了一个照顾孩子极具耐心和用心的外婆呢？

有一回我爸妈外出旅游，我亲自接管了女儿。他们出门后第二天，早上正要送女儿去幼儿园，出门前她非要去阳台给小花浇水。我这才发现家里的窗台上原来有那么多小盆栽，番茄、小葱、百日菊、仙人掌、铜钱草...... 都是她们一起养的。虽然不知道我妈都是从哪里搜罗来的这些小植物，但是我妈旅游的那20天里，女儿每天都会笨拙的拿出大水壶，仔仔细细的给每片叶子喷水，一边喷还一边说“叶子不要枯，外婆和宝宝会伤心~”。

突然，我明白了我妈成长的动力，原来是来自于我女儿对她的“爱的反馈”，这是她在年轻时养育我的过程中从未感受过的。

比如，我女儿每天都会看着我妈量血压，当她看到数值是180（高压）了，就会自责是自己惹到外婆生气了，然后要求让外婆去床上歇息一会儿。她知道外婆的各种小药丸都放在哪里，一天要吃几次，外婆睡觉前要是忘记吃药了，还会把药盒甩在她面前，我妈就满含笑意的抱着她“还是我的宝宝好，知道关心外婆了！”

现在我女儿总是喜欢紧紧的粘着我妈，她俩晚上挤一张床，吃饭要肩并肩。女儿说和我妈一起就有一种安稳感，那是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手，永远会在她走不动的时候把她稳稳地抱起，能把她搞得脏兮兮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搓洗干净，变魔法似地把平平无奇的彩纸做成纸船、小矮人、星星、蝴蝶……

原来我妈从前并不是“不会爱”，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爱是什么模式，直到在我女儿身上，她切身地感受到了。

在养儿育女这件事上，哪有什么“秘籍“可以修炼，我妈不是一夜之间就能从不合格的母亲逆袭成满分的外婆的，她不过就是，在不断地和疲惫的身体、转不动的大脑、有限的耐心做斗争；在日复一日的相伴里，被我女儿一声又一声密如急雨的“外婆”催白了头发，催弯了脊背，就这样成了孩子心里最好的外婆、最贴心的外婆、最疼她的外婆。

06

很多年以前，有一回我妈来我的住处看我，她说，“刚才坐公交车过来找你，车子摇摇晃晃的，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感觉要当场昏倒了，然后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不能倒，我要是倒了，我女儿怎么办呢？就这么硬撑着过来了。”

彼时我的婚姻状况还不错，觉得老公是我下半辈子的依靠，我对她的言论只有满心的不屑，心想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依靠过你？

现在这句话又回荡在我脑海里，眼睛就像吃了十个柠檬一样，止不住的泛酸，原来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会变的，我们的长相会变，身高会变，工作会变，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更是会变，但只有妈妈望向我的眼神永远不会变，那是安静的、温柔的、无限包容的一片深海，让生活的任何折磨都可以变得无关痛痒。

我才想起，小时候老师通知要带游戏棒学算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要去哪里买，就把自己最心爱的毛线针切成好几段；

小学的时候学校规定要养蚕，没地方买桑叶，她就悄悄的去公园里偷摘，当场就被抓了现行，被管理员训了两小时……

我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怨怼，让她的付出和守护全都被盖上了一层偏见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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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冥冥之中是一种轮回。

年轻时的她觉得自己没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希望用努力工作来弥补自己对事业的渴望，她选择了放弃管我、离家在外打拼。那个时代的特殊性也带给了她很多的遗憾。

可如今的我不也面临着相似的境遇？我也仍然要在工作和孩子的陪伴上做取舍，因为不可能完全放下自我的发展，必定会舍弃很多陪伴女儿的时间！做不到真正的平衡，我又有什么资格“谴责”我妈当年不管我呢？

以前我很讨厌我朋友说“你长得像你妈”，现在听到却觉得，这是一句最好不过的称赞。

希望我到了当外婆的年纪，还能每天这么朝气蓬勃的养花养鱼洗衣做饭做手工，也有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可爱做我的小尾巴，甜甜软软的说“外婆是世界上最好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