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云烟之｜四里山下寻宝乐
四里山
SILISHAN
上点岁数的济南人都知道英雄山原名四里山，因山距老城中心四里而得名，周围原有的村子也叫四里村。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占领济南时，曾在四里山上修建神社和墓地，埋葬战死日本军人和日侨。新中国成立后，掘了日本人的坟墓，整治了环境，将四里山及相连的五里山、马鞍山一同辟为革命烈士陵园,但在“文革”之前，这里一直称四里山公园。
山上松柏苍翠，山下郁郁葱葱，参天白杨、如冠法桐交织成一张硕大的绿网，将山北麓及弯曲的马鞍山路罩得严严实实，晴天不见烈日，小雨不粘衣裳。早些年这里尚无卖场，车马行人稀疏，宁静得很，是济南少有的“都市森林”，尤其盛夏，来到这里，满目清凉。市民在这里消暑纳凉，散步晨练，年轻人更是找到了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20世纪80年代初，不知哪一天起，山北麓的林荫下、道路旁，每天清早几个小时，这里自发地形成了早市，烧饼拉面、油条豆浆等各色摊点热气蒸腾；花鸟虫鱼、猫狗兔龟等各色萌宠蹦蹦跳跳，针头线脑、牙刷牙膏等日用百货林林总总；木艺根雕、书画陶瓷等各类工艺品一应俱全。加上那些舞刀弄枪的、修脚鸡眼的、卖中草药的、推拿按摩的，嘈嘈杂杂，热热闹闹，日头升得老高，人们才肯散去。
到了周日，这里变成全天的节日，常常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那时来济南旅游的“老外”们，最喜欢旅行社为他们安排的“赶早市”项目，觉得这里“很中国”，是中国百姓生活的真实写照。80年代后期，英雄山早市规模和影响力越来越大，成为全国最大的马路交易市场。
90年代初，开始整顿马路市场，英雄山早市被取缔。以马鞍山路为界，路南建了文化市场，路北建起新世界商城、百旺商城和中华美食城，原先在这里“练摊儿”的“退路进厅”，分流其中，更吸引了一大批新生的“个体户”加盟。
英雄山文化市场由几排临建平房和几栋两层楼房组成。起初主营图书批发及花卉零售，后来随着英雄山西北侧另建花卉市场，这里的花卉生意逐渐萎缩，而古玩字画、奇石雕刻、陶瓷玉器、木雕铜器、文房四宝、古旧家具等乘虚而入，抢占地盘。生意红火时，这里的固定商户五百余家，从业人员逾千人，另有流动地摊三百多个。每至周六、周日，古玩地摊热闹异常，客流量达万余人，节日期间可高达五六万人，仿佛再现当年马路市场之火爆与繁盛。
与旧时古玩市场不同，英雄山市场可谓“大众参与”。摊主来自全国各地，河南、河北、山西的最多，青海、西藏远道而来的也有，还有一些济南当地人。流动摊贩们每天用纸箱或麻袋把各家的货运过来，不管是陶器、玉器、铜器、钱币、书籍等都一件件摆到地上，即使是旧相机、钟表这些精细的玩意也“席地而坐”，一脸的风尘。
“到此一游”之人，则大多抱着捡便宜、找乐子的心态，更有人只是为了怀旧，来此看看过去的老玩意，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不一定买啥，将感兴趣的东西拿在手上，把玩一番，涮涮眼球，便心满意足。当然，在这匆匆的人流中不乏“淘宝”的高人，也有卖家授意的“托儿”。
古董行当向有“一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之说，古玩价格一般都挺唬人，有时高得没谱，那多是指有门头的古董店里。而英雄山下，真货少，价格低廉，前提是你会砍价。一些仿清嘉庆、道光的瓷器要价一两千，最后百把块钱就成交，说不定你还买贵了。明末清初的紫砂壶大师时大彬传世的作品目前只有两件，一件在北京故宫，一件在南京博物院，而这里就有好几把，要价几百元就成交了，可能是真货吗？我曾见摊上有幅康有为的对联，要价才120元，能是真的吗？启功先生的真迹在京城价值连城，而这里裱好了才买60元，还一口咬定是真品。当然，自古以来就有仿画、仿字、仿瓶、仿壶，仿任何名品。用一些有良心的摊主的话说，仿谁的实话实说就完了，能“高仿”、“精仿”就很不容易，本身也成为艺术品了，张大千当年仿过石涛的画，卖得还不便宜。
其实，所有商品中，古董最难定价。古董价值无怪乎商品时代、作者、品相、艺术（技术）含量、存世数量等诸方面因素，还取决于购买者的主观认同价值，有人觉得货好，值这个价，价格自然就跟上去了，反之购者对货品缺乏兴趣，少有问津，时间一长，价格便挺不住。更多的情形是 “南京到北京买得不如卖的精”，因赝品大量存在，做假、做旧水平“高超”，买家吃亏上当不足为奇，即使是行家，有时也难免看走眼。因古董买卖充满变数与风险，更增加了那些喜欢搏击的人一试身手的愿望，很多藏家正是陶醉在“沙里淘金”的乐趣中，从看上货到讨价还价拿下货的环节上，享受着过程中的刺激。你如果想淘到真货，就必须练就一双“火眼金星”，同时掌握必要的历史和收藏知识，积累鉴别真伪的经验，具有讨价还价的本领与技巧，还要有起码的心理承受能力，心态豁达，拿得起放得下，买得起，也赔得起，否则，就不要同古董贩子说话。
到这里来不要有过高的期望值，淘货时本着“可遇不可求”的心态，不去刻意追求所谓“珍品”、“名品”和“孤品”，也不要过多考虑所购商品的升值空间，更不去碰那些拿不准的门类，只要为了喜欢而收藏，同时充分考虑自己的“腰包”，量力而行，一般不会犯大错。
近十多年来，这个文化市场和药王楼、纬二路东图大楼等古玩城一样，似乎没有了以往的人气，昨日风光不知何时重现？
（牛国栋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