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原创】狗子
狗子家住街道,靠一辆四轮拖拉机谋生。狗子为人仗义,为朋友敢两肋插刀。因此,小四轮开坏了好几个,钱挣得不多,头顶头发倒落了不少。落了头发的狗子索性把四周的“革命火种”留长一些,来个“农村包围城市”,佩之领带、西装,倒也风光依旧。
养殖小区动工后,狗子担任起运输队队长的职务。几十辆小四轮,全是狗子的哥儿们。狗子一声令下,谁能不听?工程进度快,运输任务大,狗子带领众兄弟,没日没夜地跑,深得镇长赏识。一日,镇长请狗子吃饭,狗子受宠若惊。几杯酒下肚,镇长道:“狗子,你要想养牛,我给你留份牛棚!”狗子一拍胸脯道:“镇长,你要信任我,就批给我两份,我狗子是干大事的人,要干就干个痛痛快快!”镇长犹豫了一会儿,道:“两份就两份!”
第二天,负责小区的同志找到狗子,说要给他划地。狗子慌了神。狗子本没有打算养牛,昨晚纯为醉话而已。狗子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说出去的话从不拉勾。他急忙跑回家,找媳妇商量,被媳妇骂了个祖孙八辈。狗子想让媳妇把存单献出来,但好说歹说,媳妇只一句话:“没门!”狗子没法,便找朋友借。狗子朋友多,你五百他三百,不费劲便凑了两万多元。狗子有了钱,便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
牛棚建好后,镇长要带狗子出去买牛。狗子听后,滋滋地吸着烟,好久不作声。镇长是明白人,一眼便看出,狗子缺钱。便道:“你要没钱,我给你贷3万!”狗子一听,便来了劲。他站起来握住镇长的手道:“谢谢镇长!”狗子拿到钱,心里想:“公家的车、公家的钱,出去转一圈,就说牛贵,你镇长奈何得了?”然而,狗子随着镇长带领的买牛专业队到了许昌,狗子的意见变化了。他在养殖场,亲眼看到那一头头长得大象似的肉牛,心里的欢喜劲就甭提了。养殖场的人给他们算了一个帐。一头品种牛犊,日增3至7 斤,4个月便可出栏。除去成本,每头肉牛每月可净赚200元。狗子心里暗算道:每头月赚200元,20头就赚4000元,乖乖,比我开四轮可强多了。说干就干,狗子一横心,把贷来的3万元全买成了夏洛来、西门塔尔品种肉牛。
狗子买牛回来,便辞去了运输活儿,一门心思养牛。牛要吃精细饲料,其他饲养户加麸子、玉米,狗子除此之外,还找来一台石磨,给牛磨豆浆喝。牛要吃夜草,狗子便睡在牛槽边,每夜起来两次,给牛加料。没人时,狗子一边喂牛,一边对牛说话:“牛老弟,好好吃,快快长,你狗子哥待你不薄呢,一日六餐,外加一顿豆浆,生活标准比我还高!”一月过去,狗子找来磅称,一称,11头牛增重1400斤,狗子一算,净利润2000多元呢!
狗子媳妇见狗子一门心思养牛,又见那11头小牛犊手提似的长,便在心底里同意了丈夫的事业。有心想去牛棚帮一把,可狗子就是不开口。媳妇知道,狗子还在生自己的气。她心里道:“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俩口生气不记仇。你狗子不开口,我不会找到牛棚去?”于是,狗子媳妇把被窝卷一卷,来到狗子的牛棚。见了狗子,道:“养牛真能赚钱,你就再去买几头,我也来干!”狗子一把搂过媳妇,亲了一口,道:“知我者老婆也,咱明个儿就去许昌买牛!”
4个月过去了,狗子的第一茬儿牛出了栏。经镇长牵线,小区的300头活牛全部运往香港。狗子的11头牛上了车,还不停地朝着狗子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双双牛眼还挂着泪。狗子的心软了,他从那厚厚的钞票中取出一张百元新票,递给港商,道:“路上给我那几头牛弟弟添点料,别让它们受委屈!”港商听了,便禁不住笑了起来,而狗子却一脸地虔诚。
运牛的车走了,狗子开着四轮车,送出了老远,直到那牛车看不见了,狗子才停下来。他抹了抹泪水,在心里默默地说:牛弟,到香港可别忘了狗哥!(此文刊发于2002年12月31日《农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