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大诗人李白到过宁国吗?

李白到过宁国吗
郑树森

微信版第974期

唐代大诗人李白(701—762),一生的大部分时光是在漫游中度过的,他涉足国内很多地方。到过距宁国不远的宣州、南陵、青阳、歙州、剡中,那么他来过宁国县吗?现存最早的《宁国县志》(1550年版)和其他资料未见记载,故此笔者试作探究推测。

其一,从地缘而言,李白到过与宁国较近地区,即有步入宁国之可能。

无论李白寓居的南陵,还是游历的宣州(辖宣城、泾县、当涂、南陵、太平、宁国、广德、旌德8县)、青阳、秋浦、歙州和剡中,都距宁国不远。

753年李白首次来宣城,至762年间多次寓居宣城,游历宣城之双桥(其《秋登宣城谢眺北楼》有“双桥落彩虹”诗句)、敬亭山(见其《独坐敬亭山》诗)。

755年,仰慕“诗仙”的泾县名士汪伦写信邀请李白来访,李白欣然而至,游览了桃花潭(《赠汪伦》中有“桃花潭水深千尺”诗句)、泾川(有《与谢良辅游泾川陵岩寺》)。

天宝年间为探访当地隐士许宣平,李白来到歙县练江古渡,未遇,有感于练江而赋诗。后人荣之,根据李白“槛外一条溪,几回流碎月”诗句,将渡口处沙石滩命名为“碎月滩”,将练江太平桥头的一座双层楼阁改名“太白楼”。

李白涉足桃花潭、泾川、双桥、敬亭山、练江古渡,极有可能走进或途经宁国,因他漫游的时间不成问题,而且宁国亦有可称道的景点。这种推断也在情理之中,并非牵强附会。

其二,从李白的思想和漫游情趣看,居宣期间会有意于宁国山水景观和人文遗迹。

(一)李白的一生充满复杂性。他是天才诗人,却兼有游侠、隐士、道人、策士、酒徒等角色的气质;进取、退隐、游侠、虚无等思想交织:有着儒家济世安民的思想,希望由布衣一举为卿相,辅佐君王,远离长安的漫游途中也不时关注社会局势,希望有朝一日为国效力;受道家无为思想的支配,追求绝对自由;受游侠思想的影响,蔑视封建秩序,“轻尧舜、笑孔丘”,平交诸侯,长揖万乘。既倾慕姜尚、诸葛亮、谢安这类先隐后仕的历史人物,又向往范蠡、鲁仲连、张良之流的功成隐退,也认同“长醉不复醒”的酒仙生活,视人生如梦、及时行乐。

(二)李白的漫游不同于明代徐霞客的漫游,徐霞客游历苏、粤、浙、闽、湘、滇、贵、鄂、川及西域,途中把每天的经历和观察所得,日记下来,形成一部对地理学有重大贡献的散文著作《徐霞客游记》。而李白之游并非从科学角度考察山水,意在欣赏山川佳丽、追求遗世独立,漫游中放浪形骸、纵情诗酒。

(三)就李白自身而言,中老年时期的漫游亦不同于青年时的壮游,年青时漫游夹杂求仕的念想,不甚专注山川景物;中老年之游实则是仕途失意后的漂泊流浪,虽然有时关注局势的变化,幻想再入仕途、干一番事业,但更多受道教思想的支配,追求隐居山林、仙风道骨的逸趣。基于此趣,李白乐游奇山秀水,青睐仙人居所、名人隐居地,探访隐士侠客。有此情怀,自然留心各地的景观、人文。

李白居宣期间,想必对宁国山川风物有所闻,尽可能实地游览。宁国境内几处名山会引发李白的兴致:

文脊山,在县西北30里,翠壁如削,有龙湫、灵岩寺和多处洞穴,晋瞿硎隐此,桓温尝造访焉。

女儿山,在县东20里,孤峰特起、山临深碧,唐开元中有神女出现。

洪公山,又名长洪岭,在县东北4里,昔有名士洪伯礼隐此。

禹尧尖,在县东85里,高400丈,峰峦耸峙、上有龙池,世传禹治水过此。

黄颜山,去县南80里,高200余丈,上有石室、容数百人,壁径陡峭、缘虚以登,传为晋永嘉中仙人黄颜修炼处。

黄尖山,在县南70里,上有葛仙岩、石室,俗传葛仙翁(葛洪)炼丹于此。

石仙尖,在县东南40里,高插云汉,上有仙人祠,旧传葛仙翁曾采药于此。

尤以文脊山与敬亭山(古名昭亭山)同源于黄山支脉、同为江南名山,均有多处自然、人文的景观,李白游敬亭山之前,宣城郡内已有“南文脊、北敬亭”之说。文脊山为东晋太和年间(366—371)瞿硎的隐居地,李白之后、唐宋以降多有名士游览此山并留下诗文。想必有山水情怀的李白会钟情此山,游罢敬亭山,极有可能游览文脊山、参访瞿硎遗迹的。

其三,“李白游历宁国”,却未见于文献记载,何也?究其缘由有二:

1、县志等文献资料阙记。州、县普遍修志始于明代,宁国修志肇于明正德八年(1513),1519年编修未果,1522年觅得原稿,进而采集以成书,后因刻板火毁、稿多散失,知县范镐任内(1547—1552)组织编修,1550年志书刊印,是为宁国现存最早的县志。明代县志漏记“李白游历宁国”不足为奇,毕竟距李白巡游皖南近800年,年代久远、资料湮没。明代哲学家、教育家邹守益(江西安福人)在《<宁国县志>序》中说“宁国为邑,入国朝为圻辅地,而百六十年文献无足征者”。

2、李白今存诗仅900余首,其生前诗作当远远不止此数,其游历宁国诗作,或许不幸即在此亡佚之列,以致今人已无法还原其在皖南的所有游历地,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3、北宋之前宁国人才鲜少,未有可称名士者。1550年版《宁国县志》曰“宋崇宁中议令州县皆立学,宁国始建学县东夫子巷”;“宁之科第自宋王平始”。王平为宁国县进士第一人,于北宋熙宁丙辰(1076)进士及第。建立县学,渐有人才,尤其赵宋朝廷南迁至临安(今杭州)后,受政治中心、文化中心的辐射,宁国乃人才辈出。当朝已负盛名的李白游历宣城之际,宁国县尚无名流可与之游。邀请李白探访泾县的汪伦实为史官,李白造访的歙县隐士许宣平也是远近闻名的名士。当年李白来宁国,既无名士接待,也无人记录。

4、以唯物主义观点视之,文献之记载是人们对事物的反映,应尽可能如实、准确记录事物,但受有关因素影响,文献漏记或不存,亦不能否定客观事物的存在。如同自己没有看见山,不能说没有山,山是客观存在的。虽文献尚未记载,仍不能断定“李白不曾来过宁国”。

综上所述,笔者推断李白极有可能来过宁国,毕竟他的足迹已近宁国,宁国也有他青睐的山水景观和人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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