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会醉┃命运与荒草
父亲
终是在七十岁之前
甩掉了那倚了六七年秃了尾的拐杖
一瘸一拐地走出院子
走向土地
土地空阔 亲切
扶着锹把 那姿态酷似他的父亲
他用重新焕发的目光摩挲土地
土地荒芜的厉害
蔓草疯肆 庄稼隐退
父亲被命运击倒后
我听见蔓草
在春天窃笑 在夏天狂笑 在秋天讥笑
它们嚣张
似在嘲笑父亲的懦弱
它们窃猎了父亲的青春与血汗
似要做时光的胜利者
那些庄稼的阵地 已经失守
失守的阵地 难以挽回
荒草有恃无恐 几乎得逞
连院子里的一分田
它们都时常觊觎
父亲除了战胜病痛和命运外
每天用目光
与荒草对峙
铁锹生锈
犁铧生锈
命运也差点生锈
好在 父亲怀着对土地虔诚的眷恋
在土地的祝福和呼唤中
及时忍痛甩掉拐杖
趔趄着身子 执起锹把
以一个合适的角度立于黎明中的土地上
仰望山巅
那上面盛放着他的青春
他的目光坚毅 比劫难之前更
黎明时分他早早就坐在大磨石前 噙一口水
认真仔细地磨刀 磨锹
磨石发出久远而亲切的音乐
磨石几乎被光阴遗忘
正如镰刀在懈怠的岁月中等候父亲一样
磨石也在等待父亲
清水在青磨石上 流露出心潮的澎湃
父亲以一种较为不痛苦的姿态
坐在将朽的木凳上
顺磨 侧磨 倒磨 回磨
然后在扁缩的脑袋上那稀疏的华发上试刀
刀锋明锐
清清晨露中
我听见荒草清脆的惊呼
李旺林 宁夏中卫市第一中学语文组
本月《细读会醉》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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