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张晓红丨《遗梦白龟山·第二章（2）》
第二章 遥望童年 魂牵梦绕亲情暖（2）
相传远古时候，留村是一大片沼泽地，海潮起来的时候，东海的一对万年大乌龟乘着潮水游到这里，一只大白龟向西爬去，一只大青龟向东爬去。向西爬的大白龟后来就化成了我们这里的白龟山，向东爬去的大青龟化成了青龟山……
“哗哗——哗哗——”船桨发出悦耳的声音，伴着娘清脆悦耳的声音，我陶醉在幸福中，娘挠挠我的胳肢窝，到了，到地方了，我从娘的怀里跳到岸上，一阵阵笑声撒落在悠悠的滍水河面。
太阳落山了，一抹夕阳的余晖落在四爷黑红的脸堂上，他的头发直刷刷的竖立起来，手里拿着小铁铲，蹲在地里刨着花生。爹身体不好，爷爷年岁大了，四爷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
“四爷，我饿了，想回家找娘。”我搂着四爷的脖子嚷着，“再等会儿，再干一会儿，大梁最乖，乖孙子，乖。”四爷抓起一撮花生，弹去泥巴，笑呵呵地对着我说:“想不想吃烧花生？嗯？”我拍着小手欢呼着，四爷点起火，田野里浓烟升起，袅袅地升上蓝蓝的天空，与朵朵硕大的白云幽会去了。田地是全家人的寄托，离河岸较远的地方是广袤的种植小麦和玉米的“黄金地”。我家有两亩半田地，是后来租种韩金盆亲戚家的田地，韩金盆是村里的土豪，四爷小时候，他们家就租种韩金盆家的田地，后来得罪了韩金盆，韩家一直嫉恨在心，就把四爷家的土地没收了。
刘姓是留村人口较多的姓，祖上出过几个读书人，还出过医术很了不得的祖太爷。四爷说他的祖上被称为“豢龙门第巾车望族”，后来祖上因为“飞龙在天”得罪了官府中的小人，被抄家后家道中落。到我祖太爷这辈子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四爷一说起刘姓祖辈，就会咧着嘴笑，脑袋一晃一晃，胡子一翘一翘，我听了无数遍四爷讲的故事，他讲刘家的祖传宝贝"飞龙在天"镇宅宝贝最有意思，我经常听得入迷，我问四爷，这个宝贝在哪里？四爷神秘地压低嗓门告诉我：“大梁是四爷的命根子，跟‘飞龙在天’一样重要，‘飞龙在天’是个永远的秘密。”我听不懂四爷在说什么。不过四爷神秘的眼神让我觉得这件事情的重要。我开始哼唧着让四爷给我讲“飞龙在天”的故事，四爷抱起我，眯着眼开始讲故事了……
传说北宋徽宗时期，在阳翟城古钧台官办钧窑场里，有一窑钧瓷刚刚住火停烧。窑工们已把窑门扒开了一个大口子，窑里炉火通红，温度正高，使人不能近前。这时正值夏天，好端端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一刹那，雷声隆隆，闪电过后，只见一条龙在空中上下翻腾。一场大雨随着狂风降落下来，大雨点打在热窑顶上，冒起一团团水汽，狂风吹进高温的窑里，只听里边“喳喳”作响。窑工们躲在草棚下避雨，心里直嘀咕：这一窑瓷器肯定要报废。大家一个劲地在心里祈祷：“老天爷，行行好，别再下啦！”说也真奇怪，窑工们刚祷告完，雨马上停了，转眼雨过天晴，太阳也冒了出来。
窑工们急忙跑到窑前观看。一场暴风骤雨过后，窑早凉了。一个年纪最大的老窑工怀着十分不安的心情，从窑里抱出第一个笼盔，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一个里青外紫的鼓钉洗，釉面上全部是裂纹，并且随着“喳喳”的响声，裂纹还在增多。老窑工心想：过去烧出的瓷器釉面平整如玉，这次这么多裂纹，肯定是风雨把瓷器激酥了。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敲了一下鼓钉洗，谁知一听声音，还是丁当作响，如磐一般。再摸摸釉面，却摸不着裂纹，真是“看似锤击，摸无痕迹”。大伙儿这才知道瓷器没烂，于是争先恐后地把窑开完，结果全窑瓷器除釉色鲜艳、光泽明亮外，釉面全部遍布细密纹路。官府派人挑出最好的几件送往宫廷，宋徽宗见了十分欢喜。
宋徽宗本是个艺术修养很高的人，他看出钧瓷釉面上这些裂纹很美，就给纹路取了好多名字，如“蚯蚓走泥纹”、“冰裂纹”、“鱼子纹”、“百极碎”等，还把钧瓷出窑后釉面产生的裂纹，叫“开片”。欣赏完了这几件瓷器，宋徽宗又下旨让钧瓷工匠以后烧钧瓷都要有纹路。
窑工们接旨后，全都犯了愁：钧瓷开片是老天爷帮的忙，要是开窑时不下雨，怎么办？还是那个老窑工说话了：“天下不下雨是龙王爷管着的，我们塑个龙王爷的像供着，每天上香祷告，祈求龙王爷行云布雨，龙王爷定会显灵帮助我们。”窑工们听了都表示同意，大家就开始用泥巴塑龙王爷像。塑时，蜷曲的龙尾巴没法处理，老窑工就找来一个方鼎，把龙王爷的形象塑到方鼎身上。只见一条龙盘曲在鼎上，尾巴朝向天空，龙嘴正向下喷水布雨，正前方是一团火球，代表钧瓷炉火。塑成后，为防雨水淋坏，窑工们把塑像放在窑里烧成了钧瓷，放在一张供桌上，大家每天跪拜上香祷告。要说还真灵，有龙王爷保佑，不管天是否刮风下雨，每次开窑，瓷器上都有纹路。从此，开片也作为钧瓷的一种特征保留了下来。
忽然有一天，官府的人无意间发现了窑工们供奉的龙王爷像，认为这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皇上乃真龙天子，岂是平民百姓随便塑的！并把这事报告给了宋徽宗。宋徽宗立即叫人把领头的老窑工带上金殿，亲自审问。宋徽宗问：“你塑这个像是什么意思？”老窑工一看这个阵式，知道自己性命难保，一想反正死活就这一条老命，今天豁出去啦！于是灵机一动回答说：“龙盘在鼎身上，意思是希望当今皇上永远鼎盛。”鼎盛的“鼎”与方鼎的“鼎”寓意相同。宋徽宗一听，这老窑工倒挺会说话的，又问：“你们怎么想起塑这个像的？”老窑工就把塑像求龙王保佑钧瓷开片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宋徽宗听了一个劲儿地点头：窑工们是奉旨行事，不得不如此呀！于是就赦老窑工无罪。他又看了看塑像，觉得还是叫个方鼎的名字为好。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塑像就叫“飞龙在天”吧！”并命老窑工立即赶回钧窑场，照这“飞龙在天”样再烧制数件，供皇室使用。自此，钧瓷的品种中又有了“飞龙在天”，并且是宋徽宗御赐的名字，它的来历与钧瓷开片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飞龙在天”已成为高贵、富有的象征，它寓意飞黄腾达，过着富裕、平安的生活。
四爷讲完“飞龙在天”的故事，爷爷就说，给大梁讲讲刘家家训，但凡一提起刘家的祖训，我就捂着耳朵跑走了。四爷就笑呵呵的看着我，爷爷就会摇着头叹息:“唉，这是祖训啊，不义而富且贵，与我如浮云。宝非宝，是稀少……恨非恨，散烟云……”我根本听不懂爷爷和四爷在嘀咕什么，四爷远远地看着我，黑黑的长胡须在微风中飘摆着。
有一年开春，爷爷说他要走了，娘奇怪地看着爹说:“咱爹咋啦？最近看着不太对劲儿啊。”爹瞟了娘一眼没有吱声，又瞟了爷爷一眼，愣住了。爷爷的印堂发黑，眼圈乌紫，爹悄悄把娘拉到门后，我偷偷地跟在爹身后，听见爹对娘说:“咱爹就是不太对劲，让咱娘问问咱爹咋了。”娘点点头，他们加压低声音一直在偷偷摸摸地说着什么，我伸长耳朵仍然什么也听不清。
小麦拔节的关键时候，白花花的春霜铺天盖地而来，清晨开开门，油绿油绿的麦苗浑身发乌，像瘫软在地的老婆婆愁苦着脸。太阳一照，愈发奄奄一息，爷爷黑黑的脸变更加得乌黑发紫，盯着院子里的树梢发呆。爹跺着脚仰天长叹:“天要灭我！”说完跑出了家门，往自家田地里去了。娘呜呜呜地撅着大肚子哭着跟着爹出了家门。奶奶拉着我，拄着拐棍点着三寸金莲，慌慌张张地也出了门。空旷的田地里哭声连天，人们丰收的希望落空了。夜晚来临了，铡刀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嚓嚓嚓的响声绞断了麦苗的梦想，它们流着绿色的血液告慰牛羊们低垂发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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