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屯溪,老大桥 | 阮文生|屯溪|洪水|大水
摄影:程渡
一条水渠,贴着我的住地,弯了个大弯,向着率水去了。平常,水量不大,鸭子和青苔弄出的动静,高不过石坝。汛期过去水落石出,值得回味和记挂的,真的不少。
7月7日,屯溪遭受大雨。洪水很响地在渠里跑着,浑黄的势头往上涨。渠坝剩一层石头了(约三十公分),我将汽车转移了,接着把底楼的东西往楼上搬。罐子、瓶子、报刊、资料,杂七杂八的,几趟下来,心里特烦,没劲(中午没睡着),上午屯溪老大桥被水冲倒,老是想着这事。辣酱、茶叶、笋干,鸡零狗碎的,我没心思也没力气再搬了。树林遮住了率水,从根部和石桥上淹过的洪水,正牵拽着大片汪洋。轰隆隆的跑动声不在眼前发生,却从很远的地方把我们覆盖。渠沟的水,越看心里越发毛。不好!菜园后部进水了,不是漫过渠坝而是从墙根渗进,那些亮色反倒一点声音没有,一场水患正在往上爬,灾难的范围还在扩大。玉米的长叶垂落着,那里的无声和无奈,就在眼前。鸡不能回窝了,出口被水隔断。不好!车库进水了,一些碎末在飘转。再下去,就是主体建筑等着进水了。心里烦得没了主张,东西还要不要搬?
今天糟透了,从上午到下午,大水闹得人心徨徨。时光一点点发暗了,不是通向明天,简直向着1999年,1996年,1969年泛滥着。大水,让屯溪人的记忆乱糟糟的。如果我的家里进水了,意味着有更多的街道、厂区、农田在洪水里挣扎,那样的话,损失、泥泞甚至哭喊,将让生活不断失衡和陷入麻烦。现在,我盯着洪水,形单影只地走动着。
雨停停下下,暮色渐浓了,视野开始模糊。我盯住坝边一颗小石头,石上几条斜纹鼓凸着铁黑的表情。大水似乎被石头咬住了,几个小泡,连着草叶在转动。
一场较量在拉锯,都拉着暮色在行动。突现我面前的是,小石头沉潜在大水里,清晰稳定了,简直是琥珀里的捕捉或占领在纤毫毕见。普遍的狠劲被凝固。五点五十,大水往后去了。我的心里的光亮一下子大了。
屯溪,长长地舒了口气。多少人在盯着水。
很快我知道,为了守住这条水痕,真的动用了千军万马。
7月6日以来,屯溪区组织了5000人次进镇入街驻村,2000余人次的应急抢险小分队投身抗洪救灾一线。值得一提的,全区12座小二型水库、9座重要水塘、20个地质灾害点、在建涉水工程,全在严防死守之中。所幸的是,它们中没有一处,在洪水里趁机作乱。灾后,上级表彰屯溪区,将损失控制到了最低程度。因为忧患意识在先,该放的水早放了,该加固的分量、高度,从容到位了。多少责任,在紧跑快赶在通宵达旦!党员干部光亮得像老街的青石板,让风风雨雨走出了风风雨雨。7月7日下午五点五十分和一个咬紧的水痕,不是偶然的。
央视里播出了一个泪水满面的妇女,她叫王小军。7月7日上午,屯溪中医院宿舍进水。面对上涨的洪水,从三十公分,六十公分,到一米二,王小军越来越恐惧。她说这情况像1996年,她不晓得怎么办!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看到站在水里的社区干部和消防队员,王小军心里一酸,突然放声大哭。是的,亲人就在面前,泪在脸上流淌,心在扑通扑通跳着。镜头里,我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水涡,正在屋里打转。王小军在消防队员的搀扶下,上了救生艇。身后,一长串水波在暴雨里翻滚。
7月7日,屯溪老大桥被大水冲垮,没有伤着一个人。长时间,屯溪人悲痛地说着桥的灵性。从录像里可以看出,九点三十五分,城管信息员和市民发现,桥墩有了异样,社区和城管部门,立即做了封桥的决定。管理人员对仍在桥上的游客和看水的市民,快速通报和劝阻。九点五十分,大桥节节倒去,水浪冲向了天空。细密的看护和大桥的神性,在狂风大雨里汇成滚滚波涛,渐行渐远。
山区的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沟渠的流水仍在大地的深处,触摸着青苔和鸭群。藤蔓里热闹了,一个冬瓜卧进草丛,成了一个秘密。一只南瓜遮过水痕,挂在坝上。记忆是可以更新壮大的。小路在忙着上坡、下坡、转弯。叶子上的水珠亮晶晶的,一些转移和珍藏,还在忙乎!
2020年8月4-5日
照片除署名外,均为屯溪区委宣传部供图
作者:阮文生
编辑:钱雨彤
责任编辑:舒 明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