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杂忆之——林场和护林员（秋水长天&宁夏）
童年杂忆之——林场和护林员
作者：秋水长天 朗诵：宁夏
01
翁蓊郁郁的树林、翡翠似的绿草、草叶上七彩晶莹的露珠、护林员、水井、辘轳、小土房、迁徙的候鸟、大眼贼儿（黄鼠）……直至今日，林场给我的印象如此之深，以致常常出现在梦境中。
当时我们村村西有一大片土地，因不适宜耕种，被公社领导指定为建设示范性林场用地，开始植树造林。经过若干年的苦心经营和茁壮成长，倒也名副其实。
林场有三、四千亩大小，绿绿的一片。林场中央有一平顶土岗，上面盖了两间坐北朝南的小屋，权当护林员的的值班室。土岗南坡下面是护林员种的菜园子，有一眼水井，有辘轳和水桶。土岗西是一片丛生的灌木。土岗东南面是一小片果园，果树间的空地还用来套种豆子等农作物。土岗北面是一片草场。外围便全是乔木。虽是文革期间，植树还很科学，是混交林。有春天吐穗的杨树、初夏开花的槐树、能采柳芽的柳树、长榆钱儿的榆树、结杜梨儿的杜树等。杨树还分大叶杨、小叶杨、白毛杨等。
林场草木茂盛，小动物频繁出没。林场成了小动物的乐园，也成了我儿时的乐园。天天和小伙伴在林场中玩耍。上树掏鸟蛋、在竹竿上栓马尾毛套捉蝉、捡蘑菇、撸柳树嫩芽……
我们玩耍时护林员常查看我们是不是在玩火。因为我们曾经用火柴把一堆树叶点着了，被护林员训斥了一顿，并让我们用脚踩灭了。
02
护林员我不知其名姓，因他在样板戏中演过一个叫老杨发的，就被称作老杨发了。老杨发鳏居一人，林场值班室已然成为他的家了，吃住全在里面。他中等个儿，黑瘦而背微驼，花白的短发。总是面带微笑，做事慢条斯理、从容不迫、认真负责。
我们在林中玩饿了、渴了，经常到老杨发脏且黑的小屋中讨吃讨喝。老杨发倒也大方，只要有，窝头咸菜凉水从不吝啬。接触长了相熟了，便问老杨发：
“您以前是干什么的？”
“解放前，在北京当过巡警，后来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当兵。”
“巡警？”
“就是警察”。
“在军队里打过仗吗？”
“不打仗，当刽子手。”
“刽子手是干什么的？”
“杀人！”我后背冒出一阵凉意。
“您真杀人？”
“真杀人！”
“杀什么人？”
“杀犯人和犯纪律的兵。”
“巡警的差事丢了后，我在城外瞎溜达，被壮丁队抓到国民党的部队当兵。连长说执法队正缺人，让我去执法队当刽子手。到了执法队，队长手握挎着的战刀把，瞪着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二话没说，就被带到了训练场。到了训练场，看到场上跪着4个人，脖子上还插着牌子。敢情新刽子手用死刑犯训练！我和另外三个新兵，每人发了一把鬼头大刀。
队长指着跪在地上一个对我说：'去！把他砍了！’
我害怕地走上前去，手哆哆嗦嗦捧着鬼头大刀，根本下不了手。抬头看看队长，再低头看看犯人，摇头吐气直嘬牙花子。
队长急了，抽出战刀向我挥舞，大叫：'混蛋，瞄准脖子，快砍，不然老子把你砍了！。
我咬咬牙，照定死刑犯的脖子，抡起鬼头大刀，一狠心、一闭眼，咔嚓就是一下。“轱辘”一声，脑袋落地，溅了一身血。队长乐了，'行！有种！’”
“时间长了，我明白了刽子手的规矩，每逢杀人的日子，有酒有肉，但不能多喝。到出红差的正日子，只见刑场上，犯人跪成一排，刽子手站成一排。还有死犯的狐朋狗友拿着酒肉前来送行。有的犯人在临被砍前，已吓得半死，连拉带尿。有的犯人挺横，在路上还要冲着围观的人大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围观的齐喊'好---！’。有的还唱一段京剧，讲究气定神闲，有板有眼。唱一句，众人齐喊一声好。”。
“折腾得差不多了，当官的下命令：'砍---！’我们便拔下死犯脖子上的木板，运气抡刀，挂着风声挥下……。但无论多可恶的死刑犯，只能砍一刀。若是头天刽子手伤风感冒、跑肚拉稀，到时身子发虚，手上没劲儿，刀头没准儿，死刑犯可能就捡一条命。”
我们听了老杨发讲的他做刽子手的经历，是既害怕又好奇。再见到他感觉怯怯的，不敢正视。但禁不住好奇，隔三差五还去找老杨发，听他讲杀人的故事，跟抽大烟似的。
03
1976年的一天，我正在林场中放羊，看见几个穿蓝色制服的人架着仪器左照右照。我不知他们在干什么。回家听父亲讲，公社把林场的一部分卖给国家地质局562综合大队了。后来证实这是真的，因为林场南侧的部分林木被砍伐了，开始挖槽建设。不到一年时间，紧邻着残缺的林场，便起了几栋楼房。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林场就像切豆腐一样，一块一块的被卖给了地质队、海洋局、华北矿专、地震学校等单位。护林员老杨发在林场被卖的开始就一病不起，没能看到现代化的楼房拔地而起。
现如今，人民公社变成了国家级开发区，原来的农田、池塘、林地成了办公楼、大学、小区。在林场的原址上，昔日翠绿遮天的树木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的森林。我在附近经过时，望着鳞次栉比、闪闪发光的高楼大厦，常常想起儿时记忆中翁蓊郁郁的树林、翡翠似的的绿草、草叶上七彩晶莹的露珠、护林员、水井、辘轳、小土房……
END
作者简介：
祖籍山西的河北人，国企职工。闲暇时喜欢用文字记述知天命之年的回忆和感触。
主播简介：宁夏，又名宛彤，吉林省洮南市人，擅长散文随笔，作品《我心中的大海》《回忆我的母亲》《童年的记忆》《人生如茶》……最近一年又喜欢上了朗诵、制作底板。喜欢把那些有灵性的文字和有灵感的音乐组合到一起，让它们焕发出不一样的有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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