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水月庵里写春秋(52)
改革开放之后,西装逐渐在国人中流行起来。我第一次穿西装是在1982年9月底。我在黄田畈市场上花15元钱买来了一套灰白色带浅格的西装,配上白色的假领,虽然没有领带,但仍很帅气。在房间里,我拿起镜子照了照,整整了衣服,才往教室里走去。
一进教室,学生们都把眼睛瞪大了,有的学生口里还发出“啧啧”赞叹声,我脸带微笑,慢慢地在教室间踱着步,一些学生的眼睛随我而动,他们好像不曾认识过我似的,我全不在乎。我认为,教师的仪表美很重要,不修边幅的人,学生是不欢迎的。
周四是我课最多的一天。我教的三丁、三甲两个班本来就有4节语文课,由于英语老师外出,叫我代一节课,全天成了6节课。不等下课,我就累得不行,一下课,回到房间,我就躺倒在床上,用手枕着头,眼睛呆视房顶,头晕乎乎的,后来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吃过晚饭了,室外已经黑暗了起来。
星期一晚上是雷打不动的教师例会。会议安排正常事务之后,还讨论“上午要不要排四节课”的问题。在此以前,上午都排三节课的,有教师提出:很多学校上午已经排四节课了,我们学校也要仿效学习。因此许校长把这个问题拿到教师会议上来讨论了。
许校长一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教师反映极为强烈。林江麟首先发言:“现在学校到校时间是七点,如果要上4节课,学生要六点半来校了。在来校前,要起床,吃饭,走路到学校。路远的起码五点钟该起床了。现在还好一点,要是到了冬天,天都没有亮。出了问题谁负责?”
“太早了,农村里干活也没有这么早的。”许昌金说。
许基平说:“又不是到野山去斫柴,用得着这么早,而且是天天呀,冬天谁会这么早起来?读读书都要这么辛苦,爷娘也爬勿起来。”
许创生说:“我们又不是城市学校,我们是农村学校,学生要走路来校的,天都没有亮让学生走路来读书?实际一点好了。”
大多数老师都反对上午排4节课,认为这个问题有待认真考虑,日子快到寒露时节了,白天时间越来越短,冬天更困难,大家一致认为农村学校没有必要向城市学校学习的。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做出什么决定来,最后不了了之,上午仍旧按3节课上。
80年代初,国家提倡办企业,霎时,社办企业、个体企业,如雨后春笋一样大量涌现,本来已经很紧张的电力雪上加霜,供电所动不动就拉闸,停电成为学校里的常态。
晚上,我正在房间里改作文,忽然,电灯熄了,学校顿时成了黑暗世界,漆黑一片。大家纷纷从房里跑出来问:“停电了?”
有人答说:“停电了。”
于是大家从房间里出来,聚在一起,说说话,或在等着电的来临。
也有人说:“作业没有改完。”只好点起煤油灯继续批改作业。没有煤油的,就提着灯去总务去加煤油,如果没有煤油,总务处就给蜡烛。
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继续改着作文。突然,“扑”地从窗外飞进一个蟋蟀来,跳在我的书桌之上。它稍作停息,又在桌面上蹦来跳去,我屏息静气地瞅着它的表演,它似乎很得意。一会儿又蹦着朝有光亮的玻璃窗撞去,错觉使它迷失了方向。我静了静气,悄悄地靠近它,并用手指猛地掐过去——它被捉住了。
瞧,它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直转,宽大的前脚像两把宽钳子,敲木鱼般地捶着,后脚有力地踢蹬着,黄黑色的翅膀扑扑地振动着,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我不知它是高兴呢,还是死亡前的哀号。
对于这些生灵,我向来没有同情之心,如同抓住老鼠或蟑螂一样。每每抓到,总是用火来烧死它,以泄对它们的愤恨。我把它的头凑近煤油灯,它的四肢在挣扎着,翅膀试图飞起来,但被我用手指捏着,它根本无能为力,不一会儿,它就一命呜呼了,我旋即把它丢到门外去,继续改着我的作文。
我和郭老师、冯老师是同时分配到洪塘中学的大学生,三人相处得也非常好,课余也经常一起散步,可谓是同事中最为要好的人,一些老师见我们这么团结一心,甚是羡慕。我们之间没有因为私利而勾心斗角,有的是互相支持和鼓励。虽然有时也会为某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还不肯罢休,那也是为了问题而争论。我们从不进行人身攻击,争论归争论,争论结束,又和好如初。这应该得益于我们心灵上的坦荡和无私。
有一天,为了种水稻每平方米合理密植的事又绞上了。我认为每平方米种25垦比较好,郭老师认为太密了,株与株之间相距30厘米较好。
我还拿出我的依据来:亩产量=每亩穗数×每穗粒数×千粒重(克)÷1000。穗数少,要产量就是一个空想。
郭老师说:“过度密植时,虽然群体大,穗数多,但因植株个体之间争光、争水、争肥等,最后导致穗粒数显著减少,千粒重降低,所以不会高产。”
我说:“那每平米种四垦好了,这样地上通风透光良好,地下肥水充足,个体得到充分发育,穗粒数多,千粒重高。”
他说:“你这来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了。我们要强调穗数,又要重视每穗粒数和千粒重,所以要强调合理密植。”
争来争去,因为大家都不是农学家,谁也说不过谁,只是冯老师像个劝说婆,我这里劝几句,郭老师那里压几句,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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