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五十七：扑克牌

我严正声明，我绝对是一位唯物主义的共产主义战士，不过退伍返乡已经许久，想起这件事还是不由得有些思维停滞，背后起阵阵凉风。

我那会儿在部队是做纠察的，纠察具体做什么的，部队的兄弟也都知道。主要是负责对军队人员违规和违纪行为进行检查和制止，并有权对不听从劝告的相关人员批评教育，以及控制其人身自由，并报上级处理或者通报。说是这么说，但都是一些小事，什么外出穿军装没戴帽子，走路抽烟，勾肩搭背，衣服扣子没有扣等等，都是这种小事。处理的手段也不过是批评教育，让领导来领人。但对一些情况严重的，也有严厉处罚的时候。

我们平日里都呆在总部的大机关，隔三差五会下到各个营区去检查，尤其是在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才是部队不安分之人最躁动的时候。

因为是野战部队，下面有的营区就驻扎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其中有一个营区最厉害，什么时候建成的不清楚，但肯定已经许久许久，里面的防空洞还是国民军给帮忙修建的。而且相信大多数战友都知道，这种营区往往是建在一些不是很干净的地方。具体因为啥不干净，你懂的……毕竟是部队的人，都带着十足的阳刚之气，一物降一物，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

话说回来，这营区附近真的是人烟稀少，少到见到一只离群的羊羔一帮人都能兴奋半天。

而且这营区旁边就是我们单位的靶场，不仅是自动步枪，啥榴弹发射器还有一些重武器都在这里打靶。不过除了营区的大门口和营区后面紧挨着的靶场，两边都是墓地，成群结队的墓地，真的是一眼望不到头。乱葬岗谈不上，但是也是高低交错，东一座西一座，蔚为壮观。

正是周围这样的环境，才成就了要在深夜里探寻外面花花世界的有利地形。不过都能理解，都是年轻人，在这种地方一憋几个月，说不烦躁是假的。只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

那日刚刚做完睡前的三个一百——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正准备上床睡觉，就接到上级领导指示，去这个营区蹲守，给当地战友送点“深夜福利”。

因为这个营区偏远，我们去的并不多。关键是领导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在那个营区，有一个至少要穿过数百个坟头才能到达的位置，而且那是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阴暗角落，该营区战友们想通过这个地方，集体出去看看外面社会发生了哪些变化。

一个两个就挺气人的了，这都集体了，这还得了。

没有办法，领导来话了，再难再苦，硬着头皮也得上。

这里补充一句，每个营区都还是比较团结的，而且极为痛恨我们来检查。每次来检查之前，都是问清哨兵的对讲机信号频道，然后将随身携带对讲机调到同一波段，防止大门口哨兵给各个连队通风报信。虽然防范工作已经做的这么严密了，他们每次都会用其它各种方法产生联系，估计也是留了很多套备用方案吧。

本着敌明我暗的作战宗旨，我们小队一般不会从营区大门进入。因为有了无数次抓空的经验，这次我们在距离大门口很远的地方便下了车，打算步行绕过营区大门到达指定地点。你想，这么一大片坟地，一路走过去说不害怕那纯属扯淡。毕竟当时才是个上等兵，二十不到的年纪。

走到坟墓堆前的时候，才知道如果没有一定根据，是不会空穴来风的。那阵势，真是感觉要闯鬼门关去了。抬头看看天，月亮星星啥都看不到。看了看身边同行战友，肃穆整齐，谁也没说什么，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给自己壮了壮胆，便随同战友们开始向营区墙角进发。每前进一步我都在心里默念“对不起，打扰了”。走到了墙角处也没多远，天也不算热，也是真真的出了一身汗。调整好姿势，大家一起猫了起来，想着谁从这里翻出来，立马上去把他给放倒，带回小黑屋培养培养感情。就这样等了两个多钟头，愣是连个屁也没蹲到。

好了，一套流程，带回，夜宵，洗漱，睡觉。

不过不甘心啊，是上级领导不甘心，不是我们，这种地方谁想来第二次，那一定是有病。

第二天不到零点，我们小队又出发了，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不过不一样的是，不再怀着沉重的心情，毕竟通过昨天大半夜的历练，我感觉自己俨然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唯物主义战士。还有一点就是，还没到达指定位置，在半途中我竟然发现了一做不一样的墓碑，虽然石头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已经破败不堪，但是上面的署名啥的确实鲜红醒目，明显是刚涂了颜色不久。因为这座墓碑过于醒目，所以就多看了一眼，发现墓前还有烧过的纸钱灰，和两封新的扑克牌。心里想着这位先人生前应该也爱打牌，当时就这么想了一下，没太当回事就走过去了。

这一夜，又是两个多钟头，依旧还是连个屁也没蹲到。当时我们就明白了，这是让人给玩了。依旧还是带回，夜宵，洗漱。不过没睡觉，因为一同行战友喊着要打牌。

打牌这个事情在我们单位太常见了，因为不让带手机，没别的啥娱乐方式，除了打牌就是给家里写个信。想想也是好久没打了，打就打呗。一队人分成几堆开始玩了起来。

熟练的洗牌摸牌，摸了几张感觉不对劲了，因为我摸到手的牌全是红桃。看了看牌封，是新的，没毛病。不过这牌封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没错，就是刚才执行任务时候，看到的墓碑前的是一样的。

毕竟当时心大，也没多想。其实也没啥大惊小怪的，毕竟说都是同一个地区买的扑克，一样的太正常了。

继续摸牌，可是越摸心里越害怕，没别的，因为摸到的还特么全是红桃。这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些打怵了，而且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想着不可能这么邪性吧。问了问旁边战友，你牌是什么色的？他给我来了句，今天没炸金花，炸金花能把你们都干死，我特么清一色的红桃。

听了他的话，当时我就懵了，把剩下还有一多半的牌全翻了过了，全特么是红桃！说真的，当时我不敢去看拿牌出来的那位战友，怕对上眼发生更邪乎的事。我把牌一扔，说了句，这牌没法玩了赶紧睡觉。

拿牌那位战友给我来了句，都是红桃怕啥，咱这是斗地主，又不是别的。而且也真是奇了怪了，这造牌的估计也是个二货，怎么造的全是红桃？

一听他说的话，我更不敢玩了。我说你们谁爱玩谁玩，我不玩了，睡觉。

其他战友一看这牌玩不成了，也就散了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出问题了，拿牌出来那战友就病了个屁的，高烧不退。班长让我今天不出勤在班里照顾他，虽然是白天，想想昨天的事情还是有些瘆得慌。中午打了饭回来，叫他起来吃饭也不起来，直说难受。我一脚上去骂了他一句，你个傻缺，赶紧起来吃饭。然后顺口带了句，你要是还给我来这套你试试！紧接着又给补了一脚。吃了饭想想还是不对，一摸他额头，手差点烫起泡。别犹豫了，带着他赶紧去了医院。医生都惊了，这都四十度了，再烧就傻了屁的了。一通操作，擦酒精，挂水打针，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

又给拿了药，撵回来了。可是到了第三天，又烧上了，班长都急了，问咋回事。我脑子一热，就把牌的事儿说出来了。班长也不管战友烧成啥样，扒拉着一问，好嘛，那两副牌果然就是坟墓前顺回来的。当时班长就不淡定了，甩了那小子一巴掌，你还真是什么便宜都敢占。

说完话，让我把那牌给拿出来带到厕所给烧了。你猜怎么着，第四天早上，卧床那战友的烧就退了，所以嘛，在这里正名一下，部队医院的医生还是很合格的。具体想表达什么，大家也都知道……

那件事情之后，大队三令五申，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死了的也不行。

Ps：我们在喜马拉雅开通了有声书，搜“玄黄妖鬼社”或者“人间妖鬼录”就可以收听。新节目，需要大家多多支持，分外感谢。公众号中的故事，都会慢慢制作成有声书，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