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克勤：生死无界 一一个姓黄的烈士的故事
生死无界
一一个姓黄的烈士的故事
□董克勤
另一种子宫里……刀与火、血，也很黑
他在爬行——
去拥抱死，向
另一种生
像将生的婴孩那样
他身上是血泊，身边是血泊
山岗在他残缺不全的血手下颤栗
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咬住山石
火光雕刻出的脸上，肆意地
驰走骄狂的荆棘
尖利的目光，从额血的小瀑布里
透出黑白钻石的光辉
他感到山岗、河流、森林、土地
都压他身上，挂他腿上
他向前、向前，拖着三千年来的
被杀戮、被哄骗、被压榨的江山
他以一个民族的名义流血
他为一个和平、幸福的祈祷
献上自己肉体的祭品
坑坑洼洼的山地嘴里
嚼满了人肉、血水
几千年的大地，几千年的文明
不变的几千年的饕餮者面孔
他火热的伤口花朵上
飞满了嗡嗡的铅弹的蜜蜂
他就是一段开满这样花朵的树枝
放在血肉脂膏丰沃、冰封的大地
向人们说：春天即将来临
他看出黑夜不黑——
恋人的笑脸亮起于碉堡的后面
母亲的招手升起于硝烟的上面
美丽的故乡，涂一层
密密麻麻的枪声
驼背的老父亲，是否还能
蹲在墙角安静地抽上一袋旱烟
于是他把自己交出来
交给战争巨大的胃
跨过那支喋喋不休的机枪
和恋人会面，他知道
他血糊糊的名字
最终要扑到她的怀里
突然，她的面容
像宁静的圆月
晶莹在夜的黑丝绒上……
三、五个山石的鬼影，小心翼翼地
在他威严的目光下
向后退去
严肃的脸、滴血的脸
惊吓起 胆小的流弹
麻雀般尖叫着满天飞
炮声是个很高的音阶
被他的断骨碎肉
撞个粉碎，跌下
跌成一朵火药香的
血昙花
千洞百孔的他的身体
艰难地拉动着这个世界
每移动一寸就血吼骨叫、电闪雷鸣
仿佛千百个世纪蹂躏他的身体
黑天空被弹片撕成红雪花纷纷飘零
炮火修改的他不像手臂的手臂
可怕的红桅杆似地举起来
打落下满天冒火的星星
无数喷钢铁的血火山所举起的
这个世纪啊
何时能平息一下，你堆积千百万年
崩天塌地的愤怒
突然，她的面容
像宁静的圆月
晶莹在夜的黑丝绒上……
东西南北，万事万物，旋转、旋转
摩擦天幕，引爆雷电一串串
地飞上天，天陷于地
天上的大海，倾泻下
碎钢铁的火焰和暴雨
突然，他的面容
像宁静的圆月
晶莹在夜的黑丝绒上
像那时的盘古那样
他站起——
顶起一个灿烂的名字 组成天宇
又倒下
零肢碎体
变为大地上的陈设
他感到枪口——
和平乳房般柔美
于是大地像临盆后产妇的脸
安静下来
明亮起来
他身体的血终于凝成一大滴生命
在东方
滴向——
天空
特约朗诵老师：袁琴
袁琴 江苏省朗诵协会会员。热爱有声文字，痴迷声音艺术，用心感悟文字，希望用自己的声音和作品共鸣，使听者感动。荔枝FM1980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