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军/17年的债务（散文）
17年的债务
岑 军
认识她是在17年前广东岭南台电视荧屏上，那时她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她端庄而典雅，标准的普通话掩饰不了东方女性的文静和温柔。那时我才18岁，正是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报效祖国在部队当兵，在枯燥的军营中除了站军资、训练、执勤，剩下的时间就看看电视；每晚的9点钟，就是是她主持的节目，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早早冲个凉换一身干净的军装，跑到连长房间看电视，那时整个部队就唯一一台电视机，所以，我早早就霸占有利位置，收看她节目确成了我的渴望，看不到她的时候，却有些绵绵的思念，连长好象发现了我的心思，教导我说；“小同志，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异想天开。”如果能见上一面，那有多好，那时我做着白日梦。
1993年的3月，早到的春天，早已给大地披上绿装，也给我带来春天的喜讯和惊喜，武警总队组织全省新闻报道员培训，我作为粤东山区唯一的代表，有幸参加。真是很巧，总队领导竟然邀请她为我们上课——《电视旁白制作和配音》，其实也就是短短的3个小时的课程。如何才能够吸引她的眼球，引起她的注意，让她记住我，其实我思想上做了充分的准备，课堂上，身着军装的我和别的军人不同，一脸正经的样子，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一举手一投足我都历历在目，可能由于我笔直的身体和一丝不苟的精神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说我很认真听讲，说实在的我一句也没有完整的听下去，脑子一片空白，快下课了，我赶紧举手，提出一堆问题，令她现场无法完全答复我，只好双方留下联络地址，我当时没有通讯手段，只留下部队的总机，她留下她家里电话。
短短的三天很快结束了，想起我就要离开广州回到离广州近500公里粤东地区了，心里有点阵阵作痛的感觉，依依不舍中我不敢告诉她我的想法。
可能是枯燥的军旅生活，思念却成了我的唯一，我记得，我第一次打电话给她，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部队因下雨没有训练，我恳请叫部队总机接线员帮我接通她的家里电话，当我听到她甜美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际：“喂，你好，哪位”，我的双手在颤抖，想好的满脑子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是我，你的学生………”几乎她要挂电话的时候，我轻声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回答，“哦，是你，前天打你单位总机转不到你连队，你的问题什么时候可以答复你呀！”“哦是这样的，我单位后天派我出差出广州，到时顺便去找你吧！”这个美丽的诺言，让我当晚整切夜难眠。
部队离广州有500多公里，加上当时正在修路，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为了保证后天准时到达，我不得不第二天装病，办好假装住院看病的手续，第二天，急急忙忙踏上广州的班车，其实这次目的只有一个，去见她，当时部队战士津贴每月只有18元，到广州的车费需要120元，全年的津贴加起来刚好可以去趟广州。
她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我，穿着一套洁白的连衣裙，带我去华南师范学院，在学院的门口吃完饭后，回到她的住处，那是一间50平方左右的单身公寓，有厨房、书房，饭厅于一体的客厅和一间睡房，房间虽小，但很温馨，墙壁上、门窗等地方挂满各种各样艺术品和小玩艺，完全可以说明该主人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唯有睡房铺上地毯，脱鞋进去，席地而坐，看电视，聊文学，谈写作，她拿出以前照片让我翻阅，那真是一个天真的小丫头，很多调皮的动作，还有在电视台主持岭南教育栏目大的玉照。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零点钟了。“有地方住吗”“没有”“那就住我这吧！你睡里面。”这张床挺大的，白色的床单配上淡灰色的被子在昏暗的台灯灯光下，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我们就这样睡在一起，生平还是第一次睡在美女身边，而且是自己梦中的女主播，注定那晚是个不眠之夜，辗转反侧，她身上散发的诱人芳香，那香味，现在回想起，还有甜蜜的感觉，其实我清楚的知道，那晚她也没有睡着，彼此在宁静的夜晚静静地躺着，留给对方一个美好印象，其实，那晚根本没有谈论我提出问题的答案。
迷迷糊糊茫中她要求我脱下衣服，帮我洗完衣服，早餐过后她说：“今天不上班，带你去商场逛逛吧！”“不去，我不想买东西”“大男孩，是帮你买套衣服，不要老是穿军装”，买完衣服从头到脚一换，也算是十足的帅小伙，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给我买衣服，显得格外珍惜。相聚的时刻毕竟很短，很快就要回部队了，临别时，她送我到车站，将一封信递给我：“这里有一封信和1200元钱，我知道你们战士没有钱，你拿着。当兵是很辛苦的，也是很光荣的，你要争取做一名好战士。工作之余，多买些书籍学习，增长知识，早日成为一个的男子汉。”就是一封沉甸甸的信和1200元钱，改变了我今后的人生轨迹。
回到部队，各方面的干劲足了，买些书籍，开始复习报考军队院校，她也经常写信鼓励我，帮助我。这种强大的推动力让我忘记两年前高考落榜的失意，重新树起风帆，在茫茫的大海中扬帆起程。以后鸿雁传书成为我的必备工作，每一次信发出后，都急切盼望回信，部队传达室每天都要来回跑个三四趟，一趟趟的失望，又一趟趟的燃起希望，一封简单的信，确成了我精神寄托，每逢有信我准能躺在床上能看上五六遍。第二年我没有考上军校，转眼到了94年的秋天，大家都在忙于退伍，失望的我，觉得考军校无望，有些失意，垂头丧气，准备打好包裹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
幸运又一次降临在我的身上，一张调令将我从贫困山区调到广州武警总队机关，后来她告诉我，她看到我的努力、勇气、坚强、执着打动了她，同总队相关领导打招乎，给我一个机会。到了广州距离近了，见面的机会多了，校园内的石凳上，林荫小道间，都有我们的身影。还是在那间宿舍，还是那张床，继续书写我们的传说，那洁白的床单上留下我俩多少梦想。有一天我将发表在报刊上的一首诗给她看，《思想》/我的思念/是路旁那棵常青的/椰子树/当你从树荫下走过/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很快离去/树叶便纷纷坠落/椰子树便很快死去/我的思念/是路旁那棵常青的/椰子树/它活着/只为你的经过/。看完她突然紧紧的抱着我，直让我喘不过气来，她那粗粗的喘气声，现在还记忆犹新，动情的她说，她也愿意做那棵椰子树。后来有一些文章先后见诸报端，我用赞下的稿费钱给她买了一件的礼物，一条白色围巾，希望她永远圣洁。曾几何何时，我决心“以身相许”，都被她宽容地塞回来，“大男孩，我是姐姐，你还年劲，路还很长，你应该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千万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幸福，能看到你慢慢成熟，我就够了。”
何为幸福？何为快乐?情为何物?她的胸怀，是那样的宽容，那就是我的初恋吧！那么蒙胧，那么纯洁。我在报刊上发表了一首名叫《读脸》的诗/不读书 不读报/读脸/她的脸上发表着多体裁的诗/第一次见面/就送给一首诗——一片枫叶遮不住的羞涩/没读懂/沮丧地回去告诉妈妈/妈妈笑了/说我脑瓜子愚/读不懂诗/后来读懂了/啊，那是首春天的诗/诗写的一天比一天成熟/就像她的年龄一样/读脸 每天读/她脸发表多体裁的诗/我是她最衷心的读者/我是她唯一的读者/在这世界
后来，我考上了公务员，成为一名警察，她也成为一名大学副教授，记得当年第一个月拿工资的时候，我将一封信和1200元钱用信封装好，准备还给她，她没给我好脸色：“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有能力还钱了！我告诉你，那1200元钱远远超出了它的价值，你就是加上10倍，100倍也抵不清！"说完转身就走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难道谈钱真的会伤感情吗，直到现在，我再也不敢提还钱的事，可是这一件事就象魔鬼缠绕着我，1200元钱啦！这个债务我何时才能还得清，17年来，她一直未婚，而我成家了，并且孕育了新的一代，我也搞不清她为何到现在还是孤独一人，随岁月的匆匆流失而一天天变老。这17年的债啊，何时才是个了结，难道再过17年，乃至两个17年会不会还清这份纯真而浪漫情结呢？
作 者 简 介
岑军，70后，现供职于广东佛山南海。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公安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常务理事、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家协会理事、佛山市作家协会理事、佛山市青年产业工人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佛山市小小说学会副会长。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人民政协报》《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微信小说选刊》等30多种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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