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李煜东/老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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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东

老左是靠山乡的乡长 ，已经过了知天命年纪， 就要迈入耳顺的门槛了。

叫他老左 ，其实他不姓左，是人家给他送的外号 ，老左是左撇子。而年轻的时候是用右手拿筷子夹菜吃饭。有那么一天， 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让他改变了。老左，不，那时候是个年轻人 。屈指算来他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乡政府工作 ，转眼30多年过去了， 从一个白面书生变成了如今的黑胖子 。

老左伺候书记乡长20多年，陪领'导吃过多少次饭 ，谁也算不清 。但老左那次陪检查组领导吃饭， 却记得非常清楚 。他坐在领导下手， 领导是左撇子 ，老左夹菜时跟领导的手碰在了一起 ，领导只是用眼看了他一下 ，没说什么。等送走了检查组，回到住处，那个自责呀。他决定学会用左手使筷子，陪领导吃饭， 再也不能跟领导碰手碰筷子。

俗话说：上天不负有心人 。他晚上关上门练习左手使筷子， 时间不长 ，左手用筷子的水平就显出来了 ，右手夹不起来的肉骨头 ，左手能夹，右手不能一次夹两粒花生米，左手能夹。再有跟左手使筷子的领导一起吃饭， 他立马右手变成左撇子。这事让同事们看到了惊呼：这家伙真能，左右开弓。因此，得到了一个外号：老左。

忘记了是哪一年 ，是老左当乡长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在酒桌上用左手使筷子的村干部越来越多 。因为，老左在私下里喜欢左手使筷子。有时候，老左看清一色的左撇子夹菜 ，他就笑，笑过了还骂：“你们这些熊货 ，跟我学啥不好 ？偏学左撇子，得劲吗 ？"大伙就笑，笑够了 ，就有人说：“得劲 ，不信我一筷子叨俩花生豆叫你开开眼"。有人还起哄 ：赌一大杯，赌一大杯。老左不跟他赌。老左听说过这些货曾搞过左手使筷子比赛， 他们中有好几个有这本事 。

自从老左当了乡长 ，安排工作相当顺。老左有啥绝招 ，不知道。有时老左下到偏远乡村检查工作 ，中午赶不回乡里， 就在支书或村长家吃便饭 。手擀面条山野菜 ，还会有盘猪头肉配大蒜瓣 ，老左从年轻的时候就好这口。这一来二去 ，老早跟下边的关系更铁了， 有人说这叫“家常"。

有人曾在耳热酒酣之际，看到大伙对脾气，就想拜把子，把关系结成牢不可破。 却被老左一票否决 ：'谁敢拜把子就是跟我过不去" 老左吼道 。从此，再也没人敢提拜把子之事。

老左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 ，有一次与相邻的乡民争地边子， 靠山乡的农民和邻乡的农民争吵了也动手了 。老左吼自己的人 。回头却硬着腰要人家赔礼道歉，不道歉不行 。后来，老左护犊子的事儿 ，让乡镇头头儿们对老祖刮目相看 。

有一年不该出事 ，偏偏就出事了。那一年雨水大，老左惦记着大山沟里的几户农民，也惦记着他们去年在青石崖畔种的苹果树苗 。山高坡陡 ，雨下半月了 ，虽然时断时停 ，老左怕山体滑坡，毁了房毁了树苗 。

老左叫上乡民政所长，去那个村民小组查看灾情。车开到山那边就开不动了 ，老左领着几个人爬山过沟到了那里 ，一户户嘘寒问暖 ，问雨情灾况 。看看都正常， 老左放了心。

“走，回去 。上午把伙扎恁家"老左跟村长说 “还是老政策 ，一人十块钱 "。

“中，中。还是老一套，山野菜手擀面 ，猪头肉配大蒜瓣"村长说 。

当他们查看完苹果树苗，走到一处悬崖边上时，几个人都过去了 ，偏偏老左过时，脚下一滑 ，摔到了100多米深的深沟里，当时脑袋就开了花 。

老左就这样以身殉职了 。

老左有一次在山里视察工作， 站在悬崖上，看着满眼青山绿水， 说了句大伙到死也忘不了的话 ：我太爱这片山 ，这里的农民。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死了 ，你们一定要把我埋在山里头 ，我想看着这一架架山变成花果山 ，一沟沟地变成米粮川。

老在没等到退休却提前走了 ，伙计们商量以后征得老左嫂子的同意，把老左埋到了山里。选择这个地方真不错 ，在一个崖上，放眼望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果树林子 ，看到沟里绿油油的庄稼 。

现在，老左墓前两株柏树比十年前更茂盛了。老左能看到今天的景象 ，该满足了 。

作者简介

李煜东,河南周口人，有作品见各类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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