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故乡的山
故乡的山
南粤大地,一年中大部分天气是酷热的。不过,秋冬交替之际,或许是这儿最舒服的季节,少了夏日的肆虐,也不见冬日的寒意,心如止水的平静。于是,便想出去走走。常去的地方是凤凰山、望牛亭。迄今不明白,那山连着山,水连着水,哪里像凤凰涅磐?哪里像老牛啃草地?相比之下,故乡的山,倒是更形象,更有灵气呢。
我出生在豫南蓼城的山区,穷是穷了点,但有山川之美。这里山,归属大别山一脉,山青青,水粼粼,丘陵高低落次,群山连绵不绝,似龙虎狂奔咆哮,如龟象静卧哀吟。
小时候,常听老人讲述一个故事。说晚清时有个土财主名叫汪四大人,把自家宅院门前,修了几道围沟,还雇佣少许家丁防护,以防御外来入侵。这在晚清,是再寻常易见的事情了。于是一些喜欢摆弄文字,与他有过结的人,就参他一本说“家住鬼蛇二山,前有龙虎把门,后有良田万千,囤草聚粮,招兵买马,有谋朝篡位之心。”时值革命党泛滥舆论敏感时期,清廷一听,觉得事情不妙,后来这个人就象死狗一样被人拖到打谷场斩首了,长长的辫子拖着脑袋,被挂在牌坊架上,对着太阳吧嗒吧嗒的滴血。不过,他确乎是个冤死鬼,家里仅有少许田地,门口处有龟山和蛇山,门口不远处,还有虎山和龙山而已,至于粮草囤积和谋朝篡位,纯属子虚乌有。清廷自知错杀,但在当时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一人漏网,错了就错了吧!这个事情,真假与否以至后来如何处理,就不用多说,反正是陈年旧事了。但是,且蓼城南部多山,山山有型,山山有名,峰峦叠嶂,惟妙惟肖,这是属实的。
我去过桂林,领略过那里的山,神奇而梦幻,有的像企鹅,有的像佛手,有的像骆驼……这是一块瑰丽的山水田园地。不过,有些地方,一开始没觉得像,经导游神乎其神一说,越看就越有点像了。
故乡的山,亦如此。小时候是听人反复的解说,才觉得有一丁点像。现在想来,那时的理解能力还是有欠缺的。一般而言,这种像与不像之间,需要文字搜集、观瞻山体角度的转换,也许这个角度不像,换个角度才像,可能还与阳光、朝露、雨水、蒸汽掩映有关。还有,嘴巴会说的,三言两语说后,你就会觉得像了。
比如虎山,要有虎头,虎身和虎尾,反正山势连绵,怎么都会拼凑得上一条完整的虎。有腿,就说其在行走、觅食。无腿,就说其是卧虎、沉思或小憩。龙山也是,锁定龙头,只要龙头像就可以,后面接着扯。我不是徐霞客,更与文人墨客不挨边际,这里学问深不见底,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龙山位于方集镇中心,和虎山两首相望。有龙头,龙身和龙尾。整个龙头是有倾斜度的沙石绝壁构成的。龙头前是饶镇小河,不时有水从龙嘴中汩汩流出,由于有黄沙和少许暗红色石头的缘故,流出的水残阳似血,于是很多人都说这条龙死了,或者病入膏肓,现正在吐血。还有龙耳朵,为天然溶洞,几平见方,应该是龙耳腐烂成的一个大窟窿吧!本来没有什么,就是因为有当地颇有风水威望的马姓先生,半夜里将其故去母亲,埋在此地。很多人评价他,懂风水,择此良地后,后人必是要做官和飞黄腾达啦!回家后,此说并未得到应验。有人却说,可能几代以后方才显现。
目前的龙山,已经列为镇政府自然保护区,禁止砍伐、狩猎、放牧,加上龙头河周围河道清理,河水清清,青山绿绿,往日满目疮痍的龙是不是该复活了?不过还好,有海外方姓人士在龙头顶修建溯源亭,八角屋檐,外镶琉璃瓦,算是缩小版的“雷峰塔”吧,想必龙该是长居此地了。方姓人士当初建这个亭,是否有镇龙之意,不得而知,误打误撞吧!作为当地人,视龙为图腾,希望留住龙脉的心情,值得理解。
与之遥相守望的虎山,就在老宅门口,顺着沟渠一去二三里地路程。虎山头,俨如一条虎为觅食九十度转弯的摸样,虎视眈眈、虎威凛凛。对面就是绵延不绝的石漕河,以后如果成为旅游景点,建议取名“虎啸河”。虎山的正面,即石门面。整个一座临河而起的两扇石门面,与河面垂直,拔地而起,从上向下看是悬崖绝壁,从下往上就是两扇紧闭的石门,中间有门缝,且两扇石门,大小一致。最像的就是,两扇门中间横起生了一条藤条,粗粗长长的,两端和中间均匀有硕大的疙瘩头,很像一把中间穿轴的箫锁。门面,由于长年背阴,灰中透褐,中间和四周的门缝间长有水竹,水竹青青,碧草依依,随风摇曳。这个地方,以后就叫“石面门”吧!有门,有门缝,有门锁,这里面住的是不是有人呢?
传说,石门里面住着一个干净贤惠的石奶奶,经常接济乡邻。尤其对续借物品,从来都是有口必应。一开始,村民是有借有还,后来一位某姓村民,因贪图所借茶具精美,结果没归还。这一下惹恼了她,结果自然是闭门不见村民。少不更事的我,那时自然全信。石奶奶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是虚拟的。但是人们就是喜欢崇拜虚拟的、神话的东西,山下有好事村民自筹自建的石奶奶庙,缝初一、十五,香火缭绕,烟雾弥漫,供品杂多,更增添石门面的神秘色彩和仙踪气息。
有一年,一头老母猪,率领它二十几头小猪,在虎头山觅食,不知怎的得罪了此宝地,结果肥肥壮壮的小憨猪,鬼使神差的从石面门上“跳崖”去,死伤的猪仔,宁主人悲伤的也想一同殉情跳下去。后来,有好事者出主意,猪的主人,在石奶奶庙前,大肆焚香、供品,赎罪还愿去。最后是悲情逆转,赎罪、礼品到位后,一个个小猪,居然像睡醒一样,从地上站立起来。主人自是高兴,从此对石奶奶笃信无疑,甚至大过天,大过地。
虎山上除了虎面门,还有迎客松,一如黄山松。一成人合围那么粗,两三层楼那么高,主干至顶有六七分叉,与主干完美结合,犹如多个“Y”形。不过,通体山仅仅一株,似乎可惜。这颗树,早就“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传说,当初很多人想取其材做家私,断其枝做燃料。结果,有个贪财家伙,刚砍了几斧,就病倒了。而且说得有名有姓,我认识这个人,他曾是建国后勘定西藏喇嘛叛乱的兵,名副其实的上过战场拿过枪的人。我曾向他确认毁树的事情。他说,哪可能呢?这棵树就在他家背后,呵护还来不及呢!之所以不能伐,不是迷信,是此树方圆仅此一株,已经作为飞机航向的地标了。如果没有了,误了飞机事大不说,还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至此,迎客松的不能砍的谣言,不攻自破。我相信他,一个全身多处枪眼、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话,迄今也得到应验,如今老人已经不在了,但是这棵树还屹立在那里,苍翠欲滴、遒劲有力,只是不见增粗罢了。
象山在虎山的旁边,顾名思义,就是像大象,所属桂营村民组。虎头正对着河,而大象是身子对着河,与河道平行。动物世界中的虎象之争,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搭理谁,谁也不服气谁,老虎虽然贵为兽中之王,但是对体型庞大的大象也是无能为力。由于位居上游,象饮头把水,下游老虎光生气也没有用。站在河堤,远远望去,俨然就是一头被定格一地慢条斯理行走的白象。村民都知道,其实这是由一些泛白的天然石头组成。象头尖尖,象身、象尾部通体肥厚、浑圆,给人感觉很实沉。象肤色一般呈灰黑色,白象,很少见,是否如村民所言为天庭尤物下凡,不得而知。目前,整个村庄百十号人都住在大象的背部生息繁衍,白象应是吉祥物,性格温和、形体飘逸,择白象背而居,稳当、妥帖,是村民之福气。
独山,与绵绵群山独立开去,属平地隆起之地。相传独山,与亮山“鸿雁传书”,相约攻打一富人地,并说好事成后五五分成。结果亮山的人去了,独山的人爽约未去,战争的结果对亮山而言自然是惨烈的,看着那么多死去的兄弟,和到嘴的鸭子毛都没有的飞去,心中的恨怨,连牙齿都磕得响响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所以独山本名毒山,后来不雅才改的。以前读中学的时候,确实上去过,听说山里有洞,洞里有人,还是当兵的,至于重型兵器,那也是传的有模有样的。迄今还记得山之巅的“山界”字标记,颜色红红的,看笔锋,看架势,那是有书法功底的人写的。
故乡的山及事,多的容我不能逐一说清。山水本无情,亦本无形,乡人因爱而皆赋予之。对故乡山水而言,不可只做匆匆过客,应学文人墨客,或邀其亲临腹地,深挖发现人杰地灵之美,先让文化凝聚人气。没有人气,即使硬件再好,再多的钢筋水泥丛林,再多的农家乐、农庄园、漂流地、牌坊、栈道,也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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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高将军,谱名高居德,1974年出生,河南信阳人,现居深圳,供职大型外企,平时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