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过客》 | 十二平米的合租屋
The moment
04
06-2019
所有的故事,都是以感情为基础。
我必须独自窝在房间。
就像只要躺在地上睡觉就不会从床上跌下来。
只要独处,就不会发生任何事。
猩猩今天开着车,经过嘉定最繁华的一条大街的时候,下午的太阳,直直的刺着她的眼睛。还好,这个点路上的车不多,她连忙打了转向灯,将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和以前人生相比较的年纪,忍不住一阵苦笑。在上海的每一天,她都会想起自己刚刚从合肥来到这里的时候,话不多,眼神慌乱,情绪茫然。
十九岁考上大学那年,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是想到了自由,就不由自主的高兴。然而,三十九岁的时候,却时常感到焦虑,有了自己的中型公寓,有了自己的奔驰轿跑,单身大龄女青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猩猩学会了自己劝自己,来到上海这十五年,不是越来越好吗?哪怕感觉到了即将过了四十就是奔五,世界末日来临前,谁都想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
“砰!砰!”
有人敲车窗,是交警。
即将奔入盛夏的上海,比世界末日还要难熬。帅气的交警大哥,浑身湿透了,海军蓝的衬衣,变成了深灰色。
猩猩紧张的摇开车窗,嘟哝着嘴,“干嘛?”
“你怎么停这里?”
猩猩脑子一抽,“你不应该先看我的驾照和行驶证吗?”
帅气的交警大哥撇了撇嘴,朝猩猩挥了挥手,“赶紧走!”
猩猩这才发现,她已经十六天没有和男人说过话了,尤其是陌生帅气有责任感的男人。
爱情,如荒漠里的木棉花,听过,没见过。
拐了几条街,来到了曹安公路。
怎么不知不觉的来到这里?没错,来上海的第一站,就住在曹安公路旁的一个小区,三室一厅的房子,她租了其中的一个小间。
大学时候玩的很好的一个闺蜜问她,“你住多大的房子呀?”
“就一间啊。”
“有多大呢?”
猩猩拿着卷尺,一面墙是三米,一面墙是四米。“十二个平方,差不多...有我们大学宿舍一半那么大。”
另外两间,各住着一对情侣,晚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白天更糟糕,事儿一个比一个多,屋子里,只有一个卫生间,轮流着用,每天都有着数不完烦心事。
每周总会丢一条内裤或内衣,严重怀疑是其中一屋的男人干的。
猩猩开始不穿内衣,主要的原因是,她是平胸。
主管是个女的,告诉猩猩,“平胸的人很谦虚。”
一次,公司里的一位大姐,给猩猩安排了相亲,一见面,男人操着一口上海话,小心翼翼的问她,“你胸多大?”
“你喜欢多大的?”
“额...不好说。”
又说,“ABCDE.....那肯定选最大的了。”
“承蒙你嫌弃,我是A。”
相亲男正儿八经的看着猩猩,“我们不合适。”
“我不觉得呀,挺合适的。”
“哪里合适?”
“婚姻的基础,就是矛盾与吵架,你看,这刚见面才几秒钟,已经有分歧了。”
猩猩心里强忍着无法描述的喜悦,重要的是,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相亲。
临走的时候,她跟男的要手机号码,竟然遭到了拒绝。
卧槽。
猩猩把车开进了曾经合租的小区,这是一片安置房,物业不管不顾,任由人车随意进出。那间住了三年的十二平米小屋,是一楼,朝北。
她把车停下来,看着那间屋子。
窗户上,贴满了Hello Kitty的头像,粉红色的窗帘,正是猩猩在这里住的第二年,跑了好几个家居市场,淘来的便宜货。
这屋子,应该依旧住着一个和猩猩当年一模一样的女孩。
突然,窗户挪开了,一个瘦瘦的长发女孩,探出脑袋,看见猩猩靠在车旁边,点了一支烟,看着她。
两人相距,不到三米。
长发女孩羞涩一笑,“你...有事吗?”
猩猩也微微一笑,“没事,在这看看。”
“这儿...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曾经住这里,这块窗帘,是我以前买的...”
“是嘛。”
长发女孩的网名叫胡萝卜。
她告诉猩猩,“上海太热了,我要把我名字改成绿豆汤,不对,改成冰镇绿豆汤。”
今天小区停水了,胡萝卜呆滞在屋里,她把猩猩邀请进来,却无可是从。
胡萝卜扭头对猩猩说,“咱俩去地铁里洗把脸吧,我刚睡醒,还没洗脸呢,素颜,我可不愿意示人。”
猩猩说:“不对呀,地铁里全是人。”
临走的时候,胡萝卜告诉猩猩,“你不是我的将来,我也不是你的过去,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是独特的。”
不是一个世界的,差不多就得了呗。
想住进一个人的心里,记住,进来的时候,要脱鞋。
要不然,很多关心,是很别扭的。
离开合租屋的这些年,总是不断的否定自己,不断的畏首畏尾,即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也会很巧合的忘记打一声招呼。
不是吗?
希望你下辈子不要改名
这样我会好点找你一点
有时失去不是忧伤
而是一种美丽
——《挪威的森林》
作者 | 闾丘闻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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