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月凉如水,骊山已是死一样的沉寂。冰冷的月光照在床头,玉真公主的思绪,飘出很远,很远……那一天,她放弃公主之尊,在王屋山出家为道。她并非看破红尘,而是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悲凉。她最想念的,是自己的生母、父亲李旦最心爱的女子——窦德妃。窦德妃出身尊贵,祖父是大理卿、莘国公窦诞,父亲是润州刺史窦孝谌。683年,22岁的李旦娶窦氏为孺人,对姿容曼妙、温柔贤淑的她情有独钟。684年,李旦登基后,立即册封窦氏为德妃。685年,窦德妃为李旦生下一个皇子,取名李隆基。689年,又添了一个皇女,被封为西城县主。690年,武则天自立为帝,李旦被废帝位,降为皇嗣。692年,窦德妃又为李旦生了一个女儿,被封为崇昌县主(就是后来的玉真公主),这是李旦的第9个女儿。此时,无论是李唐王朝,还是李旦和窦德妃的爱情,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先是李唐王朝。从683年唐高宗李治去世到690年武则天称帝之前,短短7年时间里,武则天两度废除唐中宗李显和唐睿宗李旦,还赐死废太子李贤。在武则天的铁腕手段下,李唐王室人人自危,最终眼睁睁看着武则天改唐为周、自立为帝。从此,朝政上下,俨然已被武则天一手把控。再是李旦和窦德妃的爱情。690年,武则天废掉李旦帝位。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武则天让李旦收她的心腹婢女韦团儿为妃。但李旦心里只爱窦德妃,并知道武则天的真实意图,因此坚决不从。武则天对李旦拒绝韦团儿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三年后,惨剧发生了。693年正月初一,武则天指使韦团儿诬告李旦正妻刘氏和窦德妃二人以厌盛巫蛊诅咒武则天。次日,武则天立即召见刘氏和窦德妃入宫。从此,两人再也没有出宫。她们像泡沫一样在人间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旦知道后,悲愤欲绝,却也不敢当面去质问武则天。因为他知道,去问武则天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他大哥、二哥以及心爱的女子一样,从此在人间消失。那一年,玉真公主不满一岁,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失去了母亲的她,在后宫的生存处境无异于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武则天的血腥统治持续了15年。直到705年2月,太子李显、宰相张柬之等人在洛阳紫微城发动“神龙政变”,武则天才被迫退位,还政于李家。但是,唐中宗李显遗传了父亲李治的懦弱,任凭飞扬跋扈的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卖官鬻爵、大肆干政,一时间,李唐王朝再次乌烟瘴气、无法无天。710年,韦皇后和安乐公主联手下药毒死李显,试图步武则天之后尘,李唐政权再度岌岌可危。紧急关头,李隆基联合姑姑太平公主发动“唐隆政变”,诛杀韦后集团,及时制止了一场政变。之后,李旦第二次登基。李旦复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皇宫里掘地三尺,试图找到刘氏和窦氏的尸骨。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他仰天长叹,或许,她们当时就被武则天残忍地毁尸灭迹了。悲痛难抑的李旦,追封正妻刘氏为肃明皇后,追封窦德妃为昭成皇后,以此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玉真公主以为,父亲当了皇帝后,宫廷斗争终于可以结束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太平公主自恃功高,野心勃勃,与太子李隆基明争暗斗,和武则天一样,试图问鼎最高统治权力。李旦本就无心恋战,且年纪大了,越发感到高处不胜寒……生于帝王家,幸?抑或不幸?对玉真公主而言,答案显然是后者。在她近20年的人生经历里,充满了太多的血腥斗争。她亲眼目睹了权力这把利剑发出的凛凛寒光。寒光背后,是一个个执政者的阴谋诡计、冷酷无情……经过了那么多的跌宕起伏后,玉真公主渐渐看透了世间种种。人生不过百年,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权力、算计、阴谋、厮杀……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早在706年,西城县主就选择了出家为道,称号“上清玄都大洞三景法师”。711年5月,20岁的玉真公主,也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向父亲请求出家,并将她的出家地选择在距离长安千里之遥的王屋山。对于两个女儿的出家请求,李旦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不仅没有挽留,还亲自为她们写了一道圣旨:“元元皇帝,朕之始祖,无为所庇,不亦远乎。第八女西城公主,第九女昌隆公主,性安虚白,神融皎昧,并令入道,奉为天皇天后。宜于京城右造观,仍以来年正月令二公主入道。”在唐睿宗看来,李唐王室本就奉老子为始祖元元皇帝,道教是李唐王室的国教,因此,入道如同认祖归宗。两位公主虽则“出家”,实则和“在家”并无太大区别。而且,入道后可以远离宫廷斗争,为列祖列宗祈冥福、尽孝心,不也是好事么?于是,711年5月,玉真公主入道,法号无上真。从此,世间少了一位公主,道家多了一位真人。712年8月,玉真公主出家后的第二年,李旦传位给太子李隆基,是为唐玄宗。713年,李隆基得知太平公主意欲谋反,就先下手为强,发兵擒获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自尽于家中。这一年,李隆基改年号为“开元”,是为开元元年。一个注定会彪炳史册、流芳百世的开元盛世,就此拉开了序幕。李隆基也是虔诚的道教徒。他执政后,尊崇圣祖,肃恭道教,大力推行崇道政策,并多次直言:“自以老子其祖也。”他不仅册封老子及其父母,还多次下令天下诸州县修建供奉老子的玄元皇帝庙。714年,李隆基特地来王屋山灵都观看望玉真公主,并告诉她,如今宫中已经太平,欢迎她回到宫中,共享天伦之乐。那时,玉真公主已出家三年。如果说当初出家时还有些许无奈,但经过三年的清修,她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这种超然物外的生活。她站在王屋山的仙人台,迎着清冽的山风,淡然一笑:“皇兄,持盈已对红尘了无牵挂,就让我继续留在这里,为我们早逝的母亲祈福吧。”李隆基明白妹妹这份潜心向道的决心后,深为感动。“持盈,既然你不肯回宫,皇兄也不好勉强你。不过,可否随皇兄回到长安?也好一解皇兄思念之情。”当玉真公主答应回到长安后,李隆基立即下旨在长安辅兴坊窦诞旧宅修建规模壮大的玉真观,将玉真公主接回长安清修,方便就近照顾她。玉真公主盛情难却,终于回到长安,在玉真观住了下来。李隆基待她自然比其他兄弟姊妹更为厚密,兄妹感情甚笃。她也没有辜负皇兄的这份厚爱,一直为皇兄推荐有用之才,为皇兄分忧解难。她原以为这辈子会一直这样平静地过去了,直到719年春天,在她28岁生日那天,遇见了那个比她小九岁的王维。“丰姿都美、妙年洁白”的王维,就像一颗石子,轻轻投进了她的湖心,让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当王维如痴如醉、如泣如诉地为她弹奏《郁轮袍》时,王维拨动的,何止是琵琶,更是她的心弦!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她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是有遗憾的。和世间所有女子一样,她也曾渴望有人爱她、懂她。但这二十多年来,却没有人能真正走入她的内心。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但王维却让她怦然心动,第一次有了韶华将逝、美人迟暮的哀伤和憧憬。但她并未表露什么,而是将这份哀伤和憧憬默默放在心里。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个时机,就是王维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之时。她明白,对读书人来说,“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是他们的人生追求,是帝王对他们的认可,他们需要这份认可。王维也定不例外。因此,当王维终于金榜题名、大魁天下时,她觉得,是时候结束十年道观生涯了。她想回到红尘中,和王维携手共度余生。她以为,王维会和天下人一样,在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面前,谁不会动心?谁又会拒绝?但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玩笑,王维,偏偏和世人不一样。三日来,玉真公主邀岐王、王维一同赏画、吟诗、弹琴、下棋……王维几次想向公主辞行,但看到公主如此盛情款待,又着实开不了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每一日,都如坐针毡,度日如年。这日午后,岐王满面含笑地来找王维:“摩诘,本王很久没有喝你煮的茶了,今日可有雅兴?”唐人喜欢煮茶、品茶,王维更是煮得一手好茶。他起身抱拳道:“王爷若是喜欢,王维定当效劳。”“本王看到园中有处亭子,极是清幽,咱们去那煮茶,倒是妙哉。”“好。”王维口中应着,心里却隐隐觉得,岐王今日相邀不会只是喝茶那么简单。两人沿着园中小径不疾不徐地走着。春风拂面而来,王维不禁想起了那天和璎珞漫步竹林时吹过的风,也是这般轻柔,这般美好。走了不多时,便看到庭园深处有一座六角上扬的竹亭,清幽雅致,确是煮茶的好去处。早有道童在亭中备好坐塌、案几,案几上整整齐齐放着青瓷茶盏、白瓷茶碾、纯银茶盒、青瓷瓜棱洗口执壶、长柄茶釜等茶具,案几边有一个壶门高圈足的银风炉,里面已有炭火。两人面对面跪坐榻上,王维挺直背脊,娴熟地打开风炉壶门,将泉水倒入茶釜,向岐王含笑道:“王爷,好茶离不开好水,今日这骊山泉水,确是好水。”“是啊,琴棋书画诗酒茶,乃人生七大乐事。本王听说无锡惠山寺、苏州虎丘寺的泉水也很不错,改日去惠山、虎丘煮一壶好茶?”岐王点头笑道。片刻后,茶釜里的水渐渐冒出了细细的气泡。王维拿起案几上的鎏金三足托盒,用银勺取出一些细盐,均匀地撒了进去。水沸后,王维用竹勺舀出一勺水,倒入一旁的白瓷碗里。然后,将早已碾成碎末的茶粉投入茶釜,用竹夹轻轻搅拌。片刻后,茶釜中渐渐涌上来一层绿色的泡沫,当釜中泡沫越来越多,远远看去犹似池中浮萍时,王维将方才白瓷碗中的水重新倒入,压了压泡沫,待水再次沸腾时,才点头笑道:“王爷,茶成矣。”岐王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低叹:“摩诘啊摩诘,你如此一表人才,怎能不让持盈心动……”王维将茶釜从铜风炉上轻轻移开,缓缓倒入岐王面前的青瓷茶盏:“王爷,有些日子没煮茶了,恐怕有些手生了,王爷若是不弃,请将就着喝上几口。”岐王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盏,只见茶汤细沫浮碧,茶香扑面而来。不知是因为口渴,还是有意掩饰方才的走神,岐王一口气喝完一盏,点头赞道:“春茶汤高,秋茶香好。喝了你煮的茶,才知何谓好茶。”王维举起茶釜,又为岐王满上一盏:“王爷过奖了,今日分茶火候还是差了些。王爷若是喜欢,我下回再煮给王爷喝。”岐王又轻啜一口,放下茶盏,扬眉笑道:“摩诘,今日本王有一喜事相告,可谓双喜临门。”听到“喜事”二字,王维握住茶盏的手不由颤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抬头看着岐王道:“王爷笑话了,王维洗耳恭听。”“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人生四喜也。如今你已金榜题名,若再成为驸马,岂不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岐王这番话犹如一声闷雷,在王维心头轰然炸开。连日来,他虽已隐隐猜到公主的心思,但当这件事从岐王口中说出时,依然难以接受,忙起身向岐王深深拜了下去:“王爷,王维不敢。”岐王摆手笑道:“哎,有什么好不敢的?持盈亲口告诉我,只要你愿意,她愿马上向皇上禀告,招你为驸马,永结秦晋之好。”“王爷,万万不可。”明明春光明媚,王维却觉得背脊一阵一阵发凉,仿佛有一块冰冷的硬铁在他心里直往下坠。“王爷明鉴,王维已经定亲。此次回乡,正是想择日完婚。”其实,自玉真公主向他透露心意以来,他心里一直不太踏实。他担心王维很可能因为定亲而拂了公主的心意。不过,他万万没有料到,王维会拒绝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岐王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摩诘,只要尚未完婚,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王维重重地摇了摇头,撩起袍角,在岐王面前跪了下来,岐王忙扶起王维。王维抬头看着岐王,目光中是一片清明澄澈:“王爷,汉末庐江府小吏焦仲卿之妻刘兰芝,尚且知道'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况我堂堂男儿、七尺须眉?王维恳请王爷成全。”岐王神色愈发凝重,在亭中来回踱步,语重心长道:“摩诘,你可知道在众多兄弟姊妹中,皇上最看重、最眷顾的人是谁么?是持盈。你若能娶了持盈,成为驸马都尉,何愁没有大好前程?”王维深知岐王是真心为他好,且字字句句绝无虚言,但是,在王维心里,孰轻孰重,从来都不曾犹豫过。他的心早已给了璎珞,再也给不了别人。即使这个人贵为公主,也强求不得。他看了看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再次鼓起勇气,言辞恳切道:“王爷,您和公主都待我恩重如山。今生今世,王维愿执鞭随镫,永效犬马之劳。但婚姻大事,请恕王维实在不能从命。”王维声音不大,但却说得无比笃定,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摩诘,你不必如此急于决定,再仔细斟酌斟酌。给自己一点时间,给本王一点时间,也给公主一点时间。”岐王拍了拍王维的肩膀,长长地叹了口气。茶釜中的茶汤依然散发着阵阵清香,可是,眼下却是谁也没有心情品茶了。王维心中一片冰凉,如果连“定亲”都不能成为拒绝公主的理由,还有什么可以阻止公主要他的心呢?正在岐王和王维都各怀心事时,玉真公主来了。她方才在静室打坐,听说岐王和王维在亭中煮茶,便顺着庭中的清幽茶香,一路寻了过来。“怪道满园都有一股子茶香,原来是你们躲在这里喝茶,果然好兴致。”玉真公主笑意盈盈地步入亭子,打趣他俩道。岐王忙收起脸上的忧思,起身笑道:“持盈,你来得正好。摩诘方才煮了一壶好茶,你也来一起尝尝。”玉真公主顺势在岐王身边的塌上跪坐下来,抬眸看了王维一眼。“王维拜见公主。”王维忙压下心中的翻腾,起身肃然行了一礼。“王君不必多礼。听说你煮得一手好茶,今日倒是有福了。”玉真公主看了一眼王维手中的茶盏,碧清的茶盏将他的眸色染得愈发深邃,公主不由嫣然一笑。“公主过誉了,方才煮的茶已有些凉了,我这便为公主再煮一壶。”王维默然行了一礼,起身到银风炉前的坐席上跪坐下来。他挽起袖口,调好风门,将壶中的清水注入茶釜,开始全神贯注地煮茶。亭内,是从铜风炉上的茶釜里传来的水沸声;亭外,是从枝头传来的鸟鸣声、从墙根传来的虫啾声、从池塘传来的蜻蜓掠过水面时的振翅声……玉真公主静静地坐着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他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无不优雅舒展,犹如一幅水墨山水画,浓淡相宜,耐人寻味。“从今往后,或许,每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都能这样看着他为我煮茶……”玉真公主不禁心旌荡漾、思绪万千。不知何时,王维已将青瓷茶盏送到了玉真公主面前。公主愣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只见琥珀色的茶汤在青瓷茶盏里轻轻荡漾,泛着一层明晃晃的亮光。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果然茶香浓郁、咸淡相宜,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所谓茶如其人,这手中的茶汤,不就像煮它的男子那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正当她沉浸在茶香中时,对面忽然传来王维清朗温润的声音:“启禀公主,王维斗胆,有一事相求。”王维话音刚落,岐王就心头一跳,王维莫不是要当面拒绝公主了?玉真公主倒是笑意依然,放下茶盏,抬眸看着王维:“哦?请讲。”“承蒙公主盛情款待,王维已叨扰多时,心中着实有愧。吏部选试不日将至,王维不才,想明日返回长安,以作应对,还请公主首肯。”王维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徐徐说了下去。这番话是他方才煮茶时反复思量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情况复杂,只能先用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离开这里。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玉真公主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之色,心内五味杂陈。王维如此谦恭有礼,分明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莫非四哥尚未将话挑明?或者王维没有听懂?还是因为……但,不管怎样,既然王维不提驸马之事,她也只好按下满腹疑问,面上并不流露什么,颔首微笑道:“王君客气了。我和四哥自小一起长大,四哥待你如家人,我自然也早已待你……”说到这里,她自知失言,连忙打住,脸上却已飞起红霞一片,只好顾左右而言它道:“吏部选试么,倒也不难,合格者便能授予官职,王君不必忧心。”“承蒙公主和王爷错爱,王维定全力以赴,以不辜负公主和王爷厚爱才是。”说到“错爱”和“厚爱”时,王维有意放慢了语速。他想借此委婉地告诉公主,他明白她一直以来对他的好。但是,这份好于他而言,并非男女之爱,而是他对公主提携之恩的感激和敬重,仅此而已。
王维话已至此,玉真公主也不好再多说挽留的话。岐王方才着实为王维捏了一把冷汗,听完王维这番托辞,才松了口气,看了看王维,又看了看公主,有意缓和下氛围,呵呵笑道:“摩诘,吏部选试么,无非就是身、言、书、判四关。凭你的文采风流,轻而易举,小事一桩。不过,既然你执意要回长安,我们也不强留。持盈,明日四哥和摩诘一道回长安,你多保重。”
次日一早,王维和岐王辞别玉真公主,双双上马,向山下疾驰而去。看着王维远去的背影,玉真公主久久怔在原地,只觉得心头一片空荡荡的,无所依靠,无枝可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摩诘,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她无法判断王维对她的心思,她只知道,她对王维,是越陷越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