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岁月深处的老扁担

文/陈星

岁月深处的老扁担

那天大清早，在张前路等车。忽然，一拉溜简陋的民房边，一个挑着沉甸甸水桶的民工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尤其是他肩上那副颤悠悠来回晃动的老扁担，刹那间，就把我的思绪一下子带回到很多年前。

总记得，小时候，在我们乡下农村，木柄的扁担是庄户人家生活起居必备的工具。每当家里那口赭色的大水缸里快没水了，手脚勤快的姑姑就会拿起长长的石条上倒扣着的两个水桶，又从房檐下取出一副长长的木质扁担，招呼我：“凤儿，走，跟姑姑一块挑水去啦！”每当这时，年幼的我总是乐颠颠地跟在姑姑后面，看她一前一后挑着两个大水桶，顽皮的我总爱去晃悠它们。

不多久，随着姑姑来到村里的那口人来人往的水井旁。听老辈人讲，这口井不但水质好，而且还是村里大名鼎鼎的“救命井”。传说在解放前闹灾荒的那些年，一样多的粮食，用这井里的水做的饭，面黄肌瘦的穷人们吃了容易果腹，饱肚的感觉尤其明显。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些颠簸流离逃荒要饭的人们来到这里，就不再东奔西走，而是从此立地耕种，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青石铺就湿漉漉的井台边，等姑姑用长长的井绳把水桶下坠到深不可测的井水里，左右用劲摇晃几下，只听深井里的水桶接连发出沉闷的“咕咚咕咚”声，这就预示着已经装满了水，这时候再三下五除二用力把它拽上来。待到两个水桶都打满水，继而把扁担上那一前一后两个铁钩牢固地挂在水桶上，随后身子一蹲，让扁担靠在右肩上，右手把住扁担的正前方，稍一使劲，就稳稳地挑起来了。为了保证水桶不撒不漏，走起路来不能太快，水桶也不至于晃得太厉害，这就要求挑水的人讲究一定的技巧，并恰到好处掌控扁担的平衡。常常是姑姑在前面走，我一路小跑都撵不上。有时候，小小的我干脆就坐在路边耍赖了。每当这时，性格温厚的姑姑都是无可奈何地停下来，一手执着扁担，一手轻轻抹一把汗水，脸上含着笑，回过头等我撵上来。

六七十年代，乡下的交通工具尤其欠缺。干什么都是靠手提肩挑。那个年头，每当春种秋收农忙的时候，老扁担又被聪明的婶娘们派上了新的用场。她们把自家牙牙学语的孩子放进扁担下的篓筐，一路哄着挑去自家的农田里。一摇一晃的，还颇有土摇篮的派头呢。另外，老农往自家责任田里挑粪，或者赶集卖菜，都是这一副老扁担当仁不让地挑起来就走。后来，不知不觉间，乡间田野，又时兴起了一种比木质扁担稍宽的竹扁担。它的特点是弹性好，柔韧度更高，用起来不容易折损，更受庄户人家的欢迎。

从某种意义上讲，扁担的前世今生，是一个时期内中国农村改天换地的一抹缩影。随着科技的进步与生活的日益好转，再加上城乡都普及了自来水，交通工具日新月异，手提肩挑的原始劳动方式逐渐出局。渐渐地，老扁担没有了用武之地，被搁置在家里的僻静角落，竟至于被人们遗忘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不经意间，半个世纪过去了。二十一世纪的当下，在我们身边，已经很少能见到镌刻着时光印记的老扁担了。或者说，很大程度上，它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悄悄地退出了生活的舞台。抚今追昔，每每为今天的时代发展畅想感慨，同时，不知为什么却又伴有一种隐隐的孤寂与失落。只因为，生命中毕竟有那么多幸福美好的时光，有它相依相伴共同走过。

【作者简介】辽宁大连，陈星，自由撰稿人，2001年开始投稿。长期为《大连日报》 《大连晚报》 《半岛晨报》 《山西晚报》 《常州晚报》 《宿迁日报》副刊供稿。心中笃信，有梦就有远方，精神是人真正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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