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种孤独》:我们终将要,学会与孤独握手言和
林语堂先生曾将“孤独”两个字进行拆解,细看,有孩童、瓜果、小犬、蚊蝇。
这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人情味十足的巷子口。
“稚儿擎瓜柳篷下,细犬逐蝶深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为我空余两鬓风。”
可这热闹,与你无关,便是孤独。
今天,梅也为大家带来的是美国作家理查德·耶茨的短篇小说集《十一种孤独》,作者以冷峻的笔触描写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普通纽约人的十一种孤独人生。
刚刚被炒的白领、一心想成为作家的年轻人、婚前焦虑不安的男女、古怪的老教师、新转学的小学生、长时间被隔离的病人、貌合神离的夫妻…
每一位主角其实都不陌生,因为我们或多或少能在他们身上发现与自己类似的孤独信号。
生活不总是可爱的,孤独也不是可耻的。
作者耶茨曾说,书写孤独正是他征服孤独的不二法门。
而每个人终将要学会与孤独共处,这是生命中必然面临的课题。
1
被排挤的灰色童年
小时候,班上总会有这样一个孩子:他没有任何朋友,被孤立在各个小集体之外。
他被贴上“另类”的标签,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无情的嘲笑。
文森特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儿。
当教师普莱斯小姐将这位新同学介绍给大家时,他被排挤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凌乱的头发、邋遢的衣着、奇怪的口音,一看就是来自落魄的贫民区。
没有孩子会想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课间休息时,文森特只能孤零零地呆在角落无所适从;午餐时间,其他小朋友都去食堂吃饭,也只有交不起伙食费的他一个人在教室里啃着三明治。
这一切都被善良的普莱斯小姐看在了眼里,为了鼓励这个沉默的小男孩,无论在课堂上还是私底下,她都对他格外关照。
来自老师的关怀一点点融化了文森特心中的冰山。
每周一上午,孩子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站上讲台,与大家分享自己的周末经历。
上周分享的是南希和华伦,他们都提到了一部新电影《杰凯尔博士和海德先生》,文森特悄悄记在了心里。
今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沉默的文森特勇敢地举起了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他也要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周末。
普莱斯小姐十分惊喜,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成了一场惊吓:
文森特撒谎说父母也带他去看了那部电影,却把“杰凯尔博士”说成了“南瓜博士”,甚至还捏造出父亲被警察射击,他开车送父亲去医院的荒唐故事。
可想而知,这次发言使文森特陷入了更加难堪的境地:“这下,他不仅只是古怪,还是个撒谎精。”
一下课文森特就躲进了属于他的秘密基地——一条位于两栋教学楼之间狭窄的水泥巷子。
在这里,他得以逃离那些讥笑与鄙视的眼神。文森特掏出一根粉笔,在水泥墙上写下了他知道的全部脏话。
一笔一划,用力刻下的是一份无处发泄的孤独和愤懑。
当他乱涂乱画的行为传到了普莱斯那里时,她十分失望,但并没有训斥这个孤独的孩子,只是让他放学后用肥皂水把墙上的字迹擦干净。
擦完墙回家的路上,文森特撞上了班里的同学,他难得有机会可以在他们面前树立起自己无畏的形象。
于是,他顺着同学的猜测,说普莱斯小姐是怎样严厉地用尺子狠狠惩戒他。
这番说辞使文森特的勇敢博得了伙伴的钦佩,就在这时,路过的普莱斯小姐温柔地向孩子们道了晚安。
这样温柔的老师怎么可能用尺子打骂学生呢?
文森特的谎言不攻而破,刚刚的伙伴瞬间又成为了“敌人”,他的自尊被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嘲笑狠狠踩在脚下。
愤怒的男孩再一次回到了水泥小巷,他仔细地画了一个女子的裸体,并附上标题“普莱斯小姐”。
故事到这里画上了句号。
从小被领养的文森特其实一直都处于巨大的孤独和不安之中,是普莱斯小姐第一次使他感到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但当他用谎言换来的友谊被普莱斯无意中拆散后,他对这位善良的老师就只剩下怨恨。
为了摆脱孤独,融入大家,文森特选择了伪装和谎言,却被孤立地更严重。
面对排挤,也要保持真我和真诚,做到无愧于心。能收获理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可以试着与那一份孤独握手言和。
2
无法同频的孤独婚姻
婚姻中最大的孤独莫过于日日相见,却无法与对方再产生任何情感上的共鸣,两个人的日子竟比一个人还要难熬。
麦拉和哈利便是这样一对夫妻。
四年前,哈利被诊断为肺结核,必须入院治疗,这一住就是四年。为了预防传染,医院只开放每周日允许家人前来探视。
麦拉每周都会如约而至,从未缺席,可那熟悉而嘈杂的病房却盛不下她和哈利的孤独。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来看望丈夫,哈利正坐在病床上盯着杂志发呆。
见麦拉来了,他展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他们像往常一样聊了几句家常和治疗情况,便陷入了沉默。
收音机的嘈杂声、其他病床的笑声、咳嗽声,让安静的他们显得如此怪异。
麦拉努力提起兴致谈起她这一周的见闻,但她知道,哈利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开始翻看杂志,而麦拉的眼四处游走,最终停在了床头摆放的那一张旧照片上。
那是在结婚前拍的,那时的她尽管有些羞涩却是肉眼可见的幸福,身旁的哈利高大英俊,穿着一双铮亮的靴子,一双灰色的眼睛神采奕奕。
再看看眼前瘦骨嶙峋的哈利,麦拉不禁泛起一阵心酸。
过往的一切幸福,都被关在了医院的门外,留给对方的只剩孤独。
今天是圣诞节,红十字会为病人们准备了节目演出,《铃儿响叮当》刚刚开始弹奏,探访时间就到了。
哈利和麦拉礼貌地亲吻脸颊,互道晚安,她为他系紧了睡衣,看着他慢慢踱回病房后,才走出医院的大门。
当听见病房内隐约传来的掌声,她的嗓子眼突然被堵住了,她把半个拳头塞进嘴里,无声地抽泣着。
她多想念曾经那个温柔明朗的丈夫呀!病榻的煎熬使他失去了对婚姻的热情,甚至,对生命的热情。
哈利无暇再关心对方的情感需求,他细细品味着自己的那份孤独,将内心完全封闭起来。
面对冷淡而脆弱的丈夫,麦拉也感到了同样巨大的空虚感正吞噬着她。
她认识了情人乔治,在他身上寻找激情,发泄欲望,却更感空虚。她的爱,还停留在曾经的哈利身上。
然而哈利再也不会关心她交了什么朋友,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他只能看见他自己。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闭目塞听,拒绝交流。
无法同频的婚姻,终将耗干彼此的心力。
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但作为伴侣,若不能察觉对方的情感需求并给予适当的回应,那么再贴近的两颗心,也会慢慢疏远。
在一段婚姻中,可以倾诉心事,可以认真倾听,才能天长地久,细水长流。
3
逃避现实的孤独
北岛曾说:“对于世界,我永远是个陌生人,我不懂它的语言,它不懂我的沉默,我们交换的只是一点轻蔑,如同相逢在镜子中。”
这,便是约翰的孤独。
从部队退役后的约翰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他今年二十九岁,长相魁梧却面容苍白。
妻子罗丝是一名打字员,收入比约翰高。两人结婚近十年,由于罗丝有不孕症,一直没有孩子,夫妻间的热情也早已消退。
平淡乏味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唯一令约翰安慰的就剩他在部队里的那段“光辉岁月”。
他一直戴着象征军人身份的腕带,那是曾经作为一名布朗宁自动步枪手的骄傲。
当和同事聊起勃朗宁步枪时,他那滔滔不绝、满面红光的样子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他会兴致勃勃地在信封上画出枪的轮廓,热情地给大家普及这位“老战友”。
曾经的约翰就是扛着这把枪走过了无数的道路、田野和森林,在枪林弹雨中抱着它卧倒,把它戳进德军战俘的胸膛里。
他被班上的其他士兵封为“最佳勃朗宁自动步枪手”。可实际上,他只开过两次火,而且什么也没打到。
这段回忆就是约翰生命中的高光时刻,是他一生以引以为傲的勋章,可是随其他人而言这不过是索然无味的老生常谈。
那晚和妻子大吵一架后,约翰来到了一家酒吧,他偶遇了两位年轻的士兵。终于找到了可以聆听自己光荣事迹的同道中人了,约翰顿时兴致大涨。
他高兴地请两位士兵和三个女孩一起喝酒,大谈自己作为步枪手的往事,但并没有人真的对他的故事感兴趣。
他们各玩各的,根本不把约翰放在眼里。当约翰取完酒回来,士兵和女孩们都已离开了座位,这让约翰大为恼火。
大量的酒精使他失去了理智,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到前方警察在抓捕一名政治犯,一旁的人群里还有一位老兵正举着反对政治犯的标牌。
约翰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感——他要为自己的战友助威,约翰冲向了被逮捕的犯人,抓住他的衣领就是一通暴打。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解脱,但这种满足不过是浮在空中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破了。
其实你我身边不乏像约翰这样的人,他们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靠着回忆和幻想度日,来安慰在现实生活中一事无成的自己。
而实际上,那些所谓的“光辉岁月”,也只是在脑海中反复加工和美化的一个非真实的故事罢了。
越是逃避现实,越是孤独。
他们缺乏直面人生的勇气,一心靠着幻想来弥补自己的懦弱与无能。
于是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副枷锁,既不愿走出去,也拒绝外力的干涉,终将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4
学会与孤独和平共处
故事中的主角们虽然拥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拼命地想要摆脱这份孤独感。
殊不知,孤独本身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想方设法要摆脱孤独的过程才是最可怕和煎熬的。
男孩文森特的谎言、哈利的自我封闭、麦拉的出轨和约翰的暴力,无一不是为了摆脱孤独,却最终都走向了更加失控的人生。
人活于世,没有人能永不孤独。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学会与孤独和平共处,学会与自己的心灵对话。
如歌德所言:“街上越是嘈杂和喧闹,我就越是安然自得。”
即使夏日傍晚巷子口的那份热闹与你无关,你也可以回到家中拧开音响,用勺子挖下一大块甜美多汁的西瓜,翻开那本一直想读的书…
与孤独一道来的,可以是不安和躁郁,也可以是一份诗性与悠然。
钥匙在你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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