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兖州尊胜寺与皇城王府被遗漏的传闻轶事
探究兖州尊胜寺与皇城王府被遗漏的传闻轶事
高俊喜
纵观兖州佛教文化历史的长河里，明清两朝兖州府城内曾有一座“尊胜寺”，因志书失载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1995 年在兴隆塔南出土了一通《重修尊胜寺》石碑，此碑的重见天日，为今天研究被湮灭的“尊胜寺”提供了可靠的史料依据。“尊胜寺”虽然失载，但因《重修尊胜寺》碑记还原了明清那段失载的历史。对研究尊胜寺姚少师广孝法号道衍，何时游此地，鲁王府为什么又被称皇城，永乐皇帝与鲁靖王的君臣、叔侄关系，道衍大师的生平轶事都能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与意义。
对重修尊胜寺碑记录文的解读
碑文：
“兖郡尊胜寺与兴隆寺并列而兹则居前，明永乐间姚少师广孝曾游此地，石，咏叹其盛，徘徊不忍去。是其护国佑民已非一日矣。迩来居人安堵，时和年丰，要皆亨神福也。但历时久远，风吹雨侵，庙貌金身不无惨败之虑，谒其前者，咸触目心动焉。
本街善士张其勋候立法等发愿重整，又惧绵力不能胜任，纠合众善会社，捐资同心修理，殿宇神像，焕然一新。且建醮演戏，于今三年。是今日重整之力，较当年之创建又何多让欤！
事既告竣，因立石以志之，匪曰矜功，盖欲候后之君子睹此而继续其事，则神得永宁而人口常享安乐也”。
碑阴铭文：
“此碑原予书于康熙戊戌仲春，镌已告竣，因遭荒歉而未得树起。迄今犹卧于地下。善士刘诰记、刘士秀等每见不乐。口公议建醮三年，始立于雍正丙午仲夏，碑阴列名以永垂不朽。唐有村人沐口再识。”
（其下列生员范德坤、社首刘浩记等姓名，略）。（注 1）
通过碑文我们已知以下几项内容：
1. 兖郡尊胜寺的位置，既“与兴隆寺并列则居前”。应是一座具有相当规模的寺院。
2. 元末明初著名高僧，永乐朝僧录司左善世总领朝廷佛教事务，正二品、太子少师姚广孝与永乐初（1404--1418）年间曾游此地也。制文镌石“咏叹其盛”。
3. 清康熙年间，本街善士发愿，纠合众善会社，捐赀同心修理尊胜寺，立石以志之。
刊石时间康熙五十七年（1718）始立于雍正四年（1726），相隔八年。
兖州鲁王府为什么称皇城
按《明史 ? 地理志》记载：
“兖州府本元兖州，洪武十八年升为府。洪武三年四月建鲁王府，至此王就国，始升州为府也。领县二十三，首曰滋阳 ? 据《明史录》记载：从洪武十三年（1380）起，仿（金陵）京城皇宫规制建鲁王宫殿宇兖州。”（注 2）
第一任鲁王朱檀，生于洪武三年（1370）二月十七日，出生仅两个月即受封，十五岁（1385）到兖州就藩，洪武二十二年（1389）薨，年仅十九岁。
据《明鲁王朱肇辉圹志》记载：“第二任鲁靖王朱肇辉，洪武二十一年六月十二日生，三十三年五月封为世子，永乐元年二月初二袭封鲁王。成化二年（1466）七月十五日以薨。享年七十有九。”
燕王朱棣朱元璋第四子，洪武三年（1370）十岁受封。洪武十三年（1380）20岁时就藩北平。洪武三十一年（1398）闰五月初十，73 岁的明太祖朱元璋晏驾，太子早逝，皇孙朱允文五月六日继位，次年改元建文。建文元年（1399）七月六日，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围绕着皇权的斗争，叔侄之间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战争。建文四年（1402）燕王攻入南京，六月登上皇帝位。次年改元永乐（1403），称明成祖。
同样是叔侄关系，永乐元年，成祖册封 5岁的朱肇辉袭封鲁王，对其疼爱关心有加，恩爱甚隆。《明史 ? 鲁荒王朱檀传》记载靖王：“子肇辉，甫弥月，母妃汤信国公和女，抚育教诲有度，永乐元年三月始得嗣。成祖爱之，车驾北巡过兖，锡以币。”（注 4）
明永乐元年三月，成祖皇帝与朱肇辉“车驾过兖，锡以诗币”为鲁王府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永乐皇帝有可能莅临了朱肇辉就藩鲁王府的大典，并驻跸鲁王府。笔者认为这或许是鲁王府、鲁门、王府园地之所以能被称为为“皇城、皇城门”，鲁王府建筑上的龙型砖雕、琉璃瓦当上能用“五爪龙”的历史原因吧！（注 5）因鲁王府而得名的街道、地名仍在沿用，诸如：皇园胡同、东皇城胡同、皇城园，这就更彰显了为什么鲁王府能称皇城的原因所在，突显了成祖朱棣与鲁靖王朱肇辉即是君臣关系，又是血浓于水特殊的叔侄亲情关系。
名僧姚广孝轶事
姚广孝（1335—1418），明初著名僧人，法号道衍、字斯道、号逃虚子、独庵禅师。
苏州长洲（今苏州相城区）人。出身医药世家，但他更倾向于僧侣生活，13 岁时便到家乡的妙智庵修行。后来跟随灵应观的道士席应真学习阴阳、占卜、算卦、相面等术。
这给姚广孝后来的人生带来了巨大的成功。
据《明史 ? 姚广孝列传》（卷一百四十五）所述：高皇后（太祖孝慈高皇后马氏）去逝后，明太祖朱元璋挑选高僧跟随各藩王，为高皇后诵经祈福。宗泐推荐了道衍。
燕王和道衍聊得十分投契，就邀请他随同自己到北平府，做了庆寿寺的主持。道衍经常出入燕王府，常常与燕王屏退别人悄悄说话。建文元年（1399），建文帝计划削藩，多个藩王相继被惩罚。道衍因此悄悄劝朱棣起兵，发动“靖难之役”。建文四年（1402年）燕王朱棣占领南京，不久奉天殿继位登基，改年号永乐。授道衍僧司录左善世的官职。
（靖难之役，大大小小的决定朱棣都听从道衍的意见，道衍虽然从来没有到战场上，但帮成祖朱棣用兵得天下，他出力很大，功劳最大。）永乐二年（1404）道衍升为资善大夫，太子少师，成祖还下旨恩准他恢复原来的姚姓，赐名广孝，让他蓄发还俗，他不肯，赐给他的府第和两个宫女，他不接受。他常居住在寺庙，上朝的时候穿官服，退朝后仍旧穿僧衣。他还作为编修、重修了《太祖实录》，和解缙等人一起编纂了《永乐大典》，完成之后，成祖朱棣对他的评价很高。不管是成祖在南京和北平之间往来还是出塞北伐，他都留守南京辅佐太子。永乐四年（1406）他还为入学的皇孙授课。
这也证明了姚广孝永乐元年（1403）至永乐四年（1406）没有机会到访兖郡尊胜寺。
另据《北京百家佛寺寻踪》名僧姚广孝一文记载：明永乐六年（1408 年），道衍随圣驾回到北京……姚广孝并不因辅政有功而居功自傲，始终以僧人打扮，仍世居北京寺庙之中辅佐朝政。他长期居住于金元名刹双塔庆寿寺，晚年移居天宁寺，住在天宁寺塔西北旧有的别院宗师府。后又回庆寿寺，并于永乐十六年（1418 年）在 84岁时跌坐而逝，朱棣对此不胜哀伤，停止视朝三日，追封他为荣国公，卜地西山建塔，是为房山区崇各庄常乐村的“常乐寺姚广孝墓塔”，现仍有墓塔和石碑留存。
姚广孝曾参与重修《太祖实录》与编篡《永乐大典》等工作，也是明成祖铸造“永乐大钟”的“总工程师”，为迎接佛牙舍利，姚广孝参与了第三次郑和下西洋并亲自迎取佛牙来朝，他是对北京城建乃至北京佛教事业具有重大贡献的方外高人。
荣国公姚广孝，即道衍和尚，能以一介僧人，影响了明王朝的历史进程，而且始终能保持僧人本色，实为“千古一圣僧”。（注 6）
姚广孝逝世一个月后，姚广孝的牌位放入太庙，和其他三位（张玉、朱能、王真）辅佐朱棣的有功之臣一起祭祀。纵观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开国两朝配享太庙的，十六位功臣自中山王徐达以下，皆为出生入死的武臣。以文臣位列配享的仅有姚广孝一人。由此可见姚广孝在朱棣心目中的地位，也说明了姚广孝在“靖难之役”中的作用。（注 7）
姚广孝驻锡兖郡尊胜寺
明太祖朱元璋早年曾出家做过八年的和尚，故登基后对佛教大力进行扶持，全国的寺庙建筑，寺观建置逐年有所增加，佛寺尤多。《宛置杂谈》记述了当时翻修古刹，新建寺院的情状：“见其旧有存者，其殿塔幢幡，率齐云落星，备极靡丽……”。
鲁藩重镇 , 兖州府旧城南扩 , 建鲁王宫殿 , 更需佛祖保佑 .. 兴隆寺、尊胜寺并列近在咫尺，梵音缭绕，诵经祈福，钟鼓悠扬。尊胜寺何时建不详 , 既不如兴隆寺年代久远，更不是皇家寺院，或许是高僧托钵化缘，更得附近善士，众善会社齐心合力盖造佛殿，建寺弘法。寺院坐北朝南，山门、天王殿、钟鼓楼，月台、石栏、廊庑、大雄宝殿，丈室、禅堂、经阁、斋厨、僧舍、园圃，寺院建置别具规模。
“明永乐六年（1408 年），道衍随圣驾回到北京”。永乐朝总领佛教事务的最高官员，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姚广孝。正是沿途视察佛教寺院的最佳时机。当途经鲁藩兖州府，不休王府驿馆，却驻锡尊胜寺，既是该寺院的荣耀，也是兖州佛教界的大事。寺内林木佳茂，更是寂静清修之地，年过古稀的姚广孝喜静不张扬，与寺院主持品茶论禅，投契甚加。寺院内“尊胜阿陀罗尼经”石经幢应为金元遗物，大雄宝殿内供奉三世佛，六度供物奉佛前。（花、凃香、水、烧香、饭食和灯明）观殿内东西佛教故事壁画，栩栩如生，既有“曹衣出水”又兼“吴带当风”之遗风。
令高僧道衍双手合拾，顶礼膜拜，“咏叹其盛，徘徊不忍去”。
与尊胜寺相毗邻的兴隆寺，宋初虽是皇家赐额寺，何等荣光，但经过“靖康之耻”，江山沦陷，徽钦二帝掠为俘虏。江山都不保了，那还有钱财修缮寺院，每况日下，兴隆寺风吹雨侵，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荣耀，不能与当下的尊胜寺相提并论了。这也许是姚广孝独钟情于尊胜寺，制文镌石咏叹其盛的原因所在吧。姚广孝驻锡尊胜寺，应是兖州佛教文化史上不能遗缺的重要一笔。尊胜寺从此名声远播，流传了几百年之久。
兖郡尊胜寺存在的年代
兖郡尊胜寺因志书失载，资料无从寻觅，究竟建于何时无考。毕竟历史是昨天的现实，重修尊胜寺碑的出土，为当下研究、追忆尊胜寺提供了珍贵的史料。保守的说公元 1368 年明朝建立前估计就有了尊胜寺，才有了永乐六年（1408 年）姚广孝驻锡尊胜寺，不可否认的事实。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从洪武元年（1368 年）至崇祯十七年（1644 年），大明王朝十六帝历时 276 年，是尊胜寺的兴盛时期。
江山易主，新桃换旧符。鲁王府渐渐消失殆尽，皇城园沦为良田，而尊胜寺依然晨钟暮鼓，护国佑民，寺还是那座寺，只是换了僧人。但毕竟“历时久远，风吹雨侵，庙貌金身不无残败之虑，谒其前者，咸触目心动焉”。然而佛在百姓心中，“虔敬三炷香、供养佛法僧”是众多黎民百姓、善士祈福保佑，追求现实美好愿望的信仰。所以出现了康熙年间“本街善士张其勋、侯立法等发愿重整，又惧绵力不能独任，纠合众善会社，捐赀同心修理，殿宇神像，焕然聿新。”事既告竣，刊石于康熙五十七年（1718 年），但天不遂人愿，又遭荒年未能立起。八年后的雍正四年（1726 年）得以立起。这就清晰的得出结论：1368—1726 年兖州尊胜寺已经实际存在了 358 年。如果推测尊胜寺建于元代，或毁于清中晚期？那么最少也得有四百多年之久。尊胜寺是焚于雷火？毁于兵戎？为什么志书无载？就不那么重要了，曽经金碧辉煌的皇城王府湮灭的无影无踪，更何况一座寺庙呢？但在历史的长河中毕竟留下了一朵洁白的莲花。
圣者虽逝、佛法长存
回眸兖州佛教文化的历史，隋仁寿二年（602）普乐寺建木塔供奉舍利，千百年来被称为“鲁邦之圣，法门之雄”。李白于唐天宝十年（751）作《崇明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颂并序》，使鲁郡崇明寺志书有 载。宋建隆年间（960—962）宋太祖赵匡胤下诏：“祭泰山于兖州”，把龙兴寺升为皇家赐额寺，宋嘉佑八年（1063）十月六日，于阗国光正大师的弟子怀秀，与当寺大悲院主讲经僧法语，继承光正大师未竟的事业，完成了大师的遗愿。雄威的宋代龙兴寺宝塔竣工，举行了兖州府千年历史上最庄严，最隆重的佛门盛世——“安葬佛祖世尊金顶骨真身舍利”大典。明代兖郡尊胜寺也因“千古一圣僧”姚广孝曾游此地，制文镌石，而又重新回到人们的记忆之中。“圣者虽逝，佛法长存”。这一桩桩，一件件极具影响力的佛门轶事，为千百年来兖州的佛教文化历史增墨添彩。2008 年 9 月，兴隆塔地宫中出土四件国宝级文物，使佛门密宗重见天日。2010 年兖州市政府规划兴建兴隆文化园，打响了兖州“佛教圣地、东方净土”品牌。就在原尊胜寺、兴隆寺的遗址上，兖州兴隆文化园于 2014 年正式开园，灵光宝殿与兴隆塔交相生辉。《菩提东行》大型文化旅游演出，是对兖州佛教历史文化的礼赞。如果今天“千古一圣僧”的在天之神灵能故地重游，或许能被“风引晨钟穿院过，月捎塔影入禅来。”为“与名刹增梵音，宝殿锁灵光”所吸引。定会“咏叹其盛，徘徊不忍去”。
注释：
①《兖州历代碑刻录考》第 245—246 页
②《兖州明代鲁王府》第 77—78 页
③《兖州明代鲁王府》第 98 页
④⑤《兖州明代鲁王府》第 94 页⑥《北京百家佛寺寻踪》第 50 页⑦《文史天地》201904 期，总 259 期第 47 页⑧《细说佛家》第 142 页
——本文选自《兖州春秋》第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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