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中医临床大家秦伯未教你如何处方用药,中医入门基本功!
中医大家秦伯未漫谈处方用药
处方用药的一般法则如七方、十剂等,同学们都很熟悉,不准备多谈。现在谈我所看到实际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抱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可能有批评的地方。希望同学们也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互相促进。
一、处方用药必须根据理法
处方用药是根据理法而来,也就是从辨证施治而来的。所以就理法方药来说:说理、立法、选方、议药。从辨证施治来说:辨证求因,审因论治,依法选方,据方议药。因此,看到一个处方,对药与证是否符合,药与药的配合是否密切,药量的轻重是否惬当,药物次序的排列是否合式等,都能衡量理论水平。处方的目的为了治病,就必须从本病的病因、病机对症下药。因而处方的组成包括三个方面,如果用一个公式来表达。即:
(病因+病位)+症状 病因是致病的根源,病位是发病的所在,均为用药的目的,首先要明确。
症状是病情的具体表现,经过治疗后多数跟随病因的消失而消失,所以临床上根据症状来辨证施治,在处方时又往往不受症状的拘束。但是既有症状的存在,而且病人的痛苦和精神威胁常随症状的轻重和增减而转移,应该适当地照顾。
《内经》上论治法:“寒者热之,热者寒之”,便是指病因。又说,“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满者泻之于内”,便是指病位。又说,“散者收之”“惊者平之”“急者缓之”等,便是指症状。重要的环节在于治疗症状不能离开病因和病位,因为病因、病位是本,症状是标,归根到底,不外“治病必求于本”。
例如:患者恶寒,喉痒咳嗽,痰多稀白,脉象浮滑,舌苔白腻。诊断为风寒咳嗽,肺气宣化失职。处方用药就需要针对疏风散寒、宣肺和化痰止嗽几个方面。纳入上面公式,便是:(疏散风寒+宣肺)+化痰止咳 处方用药不能离开这治疗的方针和范围。比如常用的杏苏散,就是这样组成的。
方内紫苏、前胡辛散风寒,均走肺经,前胡兼能降气化痰;杏仁、桔梗、枳壳、甘草同用,能宣肺而调胸中之气;半夏、陈皮、茯苓有化痰顺气止咳作用。
也就是:(紫苏、前胡+杏仁、桔梗、枳壳、甘草)+半夏、陈皮、茯苓 通过这例子,可以理解处方用药的大法,并能看到几个问题。
首先,是处方根据治法,有一定的方向和范围,针对病因、病位和症状三方面用药,应该互相呼应。如前胡祛风寒,又能降气化痰;杏仁宣肺,又能顺气止咳。
其二,引用成方在分析组成药物的作用后,再根据适应证加减,能使更加亲切。如胸不满闷可减枳壳,痰浊不多可减半夏、茯苓;又如,牛蒡、象贝的宣肺化痰,胖大海的润喉止咳,均可加入。
其三,在这原则上,只要符合于本病治法的方剂都能采用,不符合于治法的方剂也能一望而知。如不用杏苏散,可以改用三拗汤。虽然药味简单得多,但麻黄入肺散寒,杏仁宣肺顺气止咳,均切合于病因和病位,并能照顾到症状,所以三拗汤亦为外感咳嗽的有效方剂。反之,用外感风温的银翘散,虽能宣化上焦,先与主因不符,当然不惬当了。
其四,所说照顾症状,是从根本上考虑,标本结合,不同于一般的对症疗法。如外感咳嗽目的在于疏邪,绝对不用镇咳药,使外邪能解,肺气清肃,咳嗽自然消失,效果反好。这些都是根据中医理论指导。处方用药必须根据理法,理由也就在于此。
二、掌握基本治法有助于处方用药
临床上要使处方成熟,应当多掌握些基本治法,包括某一病因和某一证候的一般治疗法则。这些治疗法则虽然书本上都有,还需要下一番功夫把它整理成为更有条理的东西,才能胸有成竹,随机应变。比如,遇见虚证,大家都知道补,知道脾虚补脾,肾虚补肾;而且知道“补脾不若补肾,补肾不若补脾”;“土旺则生金,勿拘拘于保肺;水旺则火息,勿汲汲于清心”;“补脾须不碍肺,滋肾须不妨脾”等等学说。但到具体治疗上,由于证候的复杂,往往会迷糊,或者感到治法不多,没有适当的成方可用。
我认为正确地使用补剂,必须辨别虚了什么?虚在哪脏?虚到什么程度?并考虑从哪方面去补?用直接还是用间接方法?以及用补有没有不良反应?要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首先要了解致成虚证的原因有哪些?虚证的证候有哪几种?虚证在内脏的机制和影响如何?以及成方中补剂的性质和药物的配合、禁忌等等。
兹举治疗虚证的滋养气阴法,来说明具体处方用药。滋养气阴法主要用于肺气、肺阴不足,多因温邪久恋,五志火燔,耗散气分,消烁津液。由于气阴两虚,肺肃无权,多见气短干咳,或有少量黏痰,咯血口干,并因肺主皮毛,卫气不固,亦能出现多汗畏风等症。这样,除了补肺的药物须分补气、补阴之外,还要熟悉肺虚证上适用的止咳、化痰、止汗、止血等药物。再因肺与心、肝、脾、肾有相互关系,还能伴见心烦心悸,睡眠不安,急躁易怒,潮热,大便不实等,这就需要联系到更为广泛的与肺虚相适应的其他内脏药物。
所以滋养气阴是一个大法,在处方用药时还会牵涉到一系列问题。正因为如此,掌握一个基本治法,包含不少基本方剂和基本药物,谁能掌握得比较全面,便是谁在处方用药上能够比较成熟。
再从滋养气阴法来说,至少应了解以下一些药物:
补肺气:黄芪、人参、西洋参。补肺阴:沙参、麦冬、天花粉、百合。
止咳:杏仁、枇杷叶、兜铃、诃子。
化痰:贝母、海蛤壳、冬瓜子、苡仁。
止血:仙鹤草、侧柏叶、茜草、藕节、丹皮。
止渴:茅根、芦根。
止汗:浮小麦、糯稻根、桑叶、五味子。
清肝:青黛、黄芩、夏枯草。
滋肾:生地、鳖甲、天冬。
扶脾:山药、冬术、扁豆、甘草。
方剂方面,如张景岳新方八阵和古方八阵里补阵门补肺方剂之外,也要熟悉些和阵及寒阵门有关肺虚的方剂。
如:四阴煎:生地、麦冬、沙参、白芍、百合、茯苓、甘草。
麦门冬饮子:麦冬、黄芪、人参、归身、生地、五味子。
阿胶散:阿胶、白及、天冬、五味子、人参、生地、茯苓。
天门冬丸:天冬、贝母、杏仁、阿胶、茯苓、甘草。
绿云散:侧柏叶、人参、阿胶、百合。
人参清肺汤:人参、杏仁、阿胶、粟壳、甘草、桑皮、知母、地骨皮、乌梅。
人参平肺散:人参、天冬、黄芩、地骨皮、陈皮、青皮、茯苓、知母、五味子、甘草、桑皮。
二母散:贝母、知母。紫菀散:紫菀、阿胶、知母、贝母、人参、甘草、茯苓、桔梗、五味子。
玉泉丸:人参、麦冬、黄芪、茯苓、乌梅、甘草、天花粉、葛根。
掌握了一些基本方剂和基本药物,还要多方面吸取前人的用药经验,做到知宜知避。
例如《丹溪心法》上指出,“口燥咽干有痰者,不用半夏、南星,用瓜蒌、贝母”;又,“杏仁泻肺气,气虚久嗽者,一二服即止”;又,“治嗽多用粟壳,但要先去病根,此乃收后药也”,又,“知母止嗽清肺,滋阴降火”。
总之,既要知常法,也要知变化,不仅在处方用药时可以减少差错,并且收到疗效后也能说明道理。
三、关于成方的灵活运用
成方是前人的处方用药经过实践有效后遗留下来的,必须加以重视,而且要做好处方用药,也必须胸中有较多的成方作为资本。但是,成方中有通治方和主治方,必须分清。什么叫做通治和主治?
徐灵胎曾说:“一病必有一方,专治者名曰主方;而一病又有几种,每种亦有主方。”又说:“专治一病为主方;如一方而所治之病甚多者,则为通治之方。”
因此,他在《兰台轨范》里分别通治门和各病门。我认为通治方和主治方各有特点,通治方也有主病,但治疗范围比较广泛。如能对通治方善于加减使用,在处方用药上是良好的基本方剂;相反地将它随便套用,就会浮而不实,成为庸俗化了。
例如,六味地黄丸主要是治肾阴亏损引起的瘦弱腰痛等症,虽然书上说治肝肾不足,也有说三阴并治,并谓自汗盗汗,水泛为痰,遗精便血,喉痛牙痛……都能治疗,毕竟要认清主因、主脏、主证,根据具体病情而加减。假如认为阴虚证都能通治,对所有阴虚证都用六味地黄丸,肯定是疗效不高的。
事实证明,前人治肺肾两虚的劳嗽,加麦冬、五味子,名为长寿丸;
治肝肾两虚的目眩昏糊,加枸杞子、菊花,名为杞菊地黄丸;
再有治本脏虚弱的腰膝酸痛,也加杜仲、牛膝;
小便频数,加益智仁,并去泽泻。
因此,我意味着处方用药应当有一个成方作为依据,但在具体运用时必须通过独立思考,这样才能在前人的基础上有不断地创造性的新的事迹出现。
大家知道,左归饮和左归丸也是补肾的著名方剂,而且力量胜于六味地黄丸。
其实左归饮就是在六味丸内去丹皮、泽泻,加枸杞子、炙草;左归丸就是在六味丸内去丹皮、泽泻、茯苓,加枸杞子、鹿角胶、龟板胶、菟丝子、牛膝。
张景岳自己曾说:“用六味之意,而不用六味之方。”所以六味丸的主药根本没有变动,很自然地达到了推陈出新的境界。
同时又指出了临床上具体使用方法:
用左归饮的时候,见肺热而烦者加麦冬,肺热多嗽者加百合,脾热易饥者加芍药,心热多躁者加玄参,肾热骨蒸者加地骨皮,阴虚不宁者加女贞子,血热妄动者加生地。用左归丸的时候,如大便燥涩者去菟丝,加苁蓉;虚火上炎者去枸杞、鹿角胶,加女贞子、麦冬。
更可看到在临床具体使用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通过张景岳的启发,我以为运用成方必须分析主治、主药,同时也必须根据具体病情加减。
比如,归芍地黄汤治肝肾阴虚的证候,即六味地黄汤加当归、白芍,其中归、芍当然为补肝血的主药,补肾阴的主药则为熟地、山萸。
处方时可将这四种作为基本药,再考虑同样能滋补肝肾阴血的枸杞、女贞、首乌、阿胶等作为协助,这对原方的主治不变,而力量可使雄厚。
另一方面,滋补肝肾是偶方的一种,有平衡的补法,也有侧重的补法,这就须视具体病情来决定。
所以把这些药物配合起来,可以产生三个不同的形式:
1.肝肾两补法,即肝肾并重的通治方:熟地、山萸、枸杞、女贞+当归、白芍、首乌、阿胶。
2.滋肾柔肝法,即滋肾为主,佐以养肝的通治方:熟地、山萸、枸杞、女贞+当归、白芍。
3.子虚补母法,即补肝为主,兼予滋肾的通治方:当归、白芍、首乌、阿胶+熟地、山萸。滋补肝肾的药不止这几种,配合也并非那么机械,尤其效力的轻重须视药物本身的力量和用量如何,不能单从药味的数量来衡量。这里仅是用来说明,在成方的基础上可以适当地加减,在双方兼顾的时候应当分别主次。
但是这样的处方比原方虽有变化,总之是一个通治方,因为肝肾阴虚能引起多种病证,究竟治哪一种病证不够明确。假如见头晕、目眩、耳鸣,加入龟板、牡蛎、菊花、天麻;午后潮热,手心灼热,多汗,加入鳖甲、丹皮、地骨皮、白薇之类。将原因疗治密切结合症状,便能将通治方转变为主治方。
这是处方用药的常规,只有掌握这常规才能出入变化,得其环中,超乎象外。当然,适当地选用成方和适当地加减,还须注意药物的副作用和病人的体质。例如,熟地性温滋腻,对内热的患者可改用生地,肠胃薄弱的或将熟地炒用,或砂仁拌用。这类经验在老大夫最为丰富,必须细心学习。
此外,选用成方大多以主症为主,但在上面说过,病因和病位实占重要地位,所以选择主症方剂的同时,必须注意到病因和病位是否符合。如果主症相同而病因或病位不符,不能认为就是对症处方用药。
反过来说,假如病因和病位相符,即使主症不尽相合,却有值得考虑的必要。我尝用黄芪建中汤治疗虚寒胃痛,又用桂枝汤加黄芪、当归,治体弱容易感冒及引起关节疼痛的患者,收到良好效果,便在于此。
推而广之,我常用外科的阳和汤治疗顽固的痰饮咳喘,效果胜于小青龙汤。理由很简单,小青龙汤是治风寒引起的痰饮咳喘,阳和汤却与痰饮的发病原因和病理相吻合,且能结合到痰多的症状。
这里充分说明了所谓成方的灵活运用,不仅在于加减方面,主要是在理论指导下独立思考,才能在使用上更为灵活广泛。正因为此,倘然允许说重视主症而忽视病因、病位是舍本逐末,那么可以体会到不但用方如此,用药也是如此。近来有人只讲药物的主治,不讲究它的气味、归经,我以为主治固然要讲,气味、归经绝不能放弃,否则便会与辨证施治脱节。
四、重视药物的配伍
处方上经常当归、白芍同用,苍术、厚朴同用,半夏、陈皮同用……这种药物的配伍,主要是前人经验的积累,有根据,有理论,不是随便凑合的。通过适当配伍,能加强药物的效能,扩大治疗的范围,值得我们重视。
兹为便于大家掌握和进一步理解它的作用,拟分三类叙述如下。
第一类:用两种相对的性质和不同气味、不同功能的药物结合,如气与血、寒与热、补与泻、散与收、升与降、辛与苦等,在相反相成中,改变其本来的功效或取得另一种新的效果。这类最有意义。
例如:
桂 枝—白 芍(气—血) 桂枝汤,调和营卫。
人 参—丹 参(气—血) 二参丹,养心和血。
金铃子—延胡索(气—血) 金铃子散,止腹痛。
香 附—高良姜(气—血) 良附丸,止胃脘痛。
山 栀—丹 皮(气—血) 加味逍遥散,清肝热。
黄 连—肉 桂(寒—热) 交泰丸,治心肾不交,失眠。
黄 连—吴 萸(寒—热) 左金丸,平肝制吞酸。
黄 连—干 姜(寒—热) 泻心汤,除胸中邪结。
柿 蒂—丁 香(寒—热) 丁香柿蒂汤,止呃逆。
石 膏—细 辛(寒—热) 二辛散,消牙龈肿痛。
黄 连—木 香(寒—温) 香连丸,止赤白痢。
黄 芩—厚 朴(寒—燥) 芩朴散,化脾胃湿热。
黄 柏—苍 术(寒—燥) 二妙丸,治下焦湿热。
白 术—枳 实(补—消) 枳术丸,健脾消痞。
黄 芪—防 风(补—散) 玉屏风散,治体虚感冒。
白 芍—柴 胡(补—散) 四逆散,和肝泄热。
红 枣—生 姜(补—散) 桂枝汤,和气血。
鳖 甲—青 蒿(补—清) 青蒿鳖甲汤,退骨蒸。
黑芝麻—桑 叶(补—清) 桑麻丸,治肝阳头晕。
枸杞子—菊 花(补—清) 杞菊地黄丸,明目。
干 姜—五味子(散—收) 苓甘五味姜辛汤,化痰饮。
白 矾—郁 金(敛—散) 白金丸,治癫痫。
柴 胡—前 胡(升—降) 败毒散,疏邪止咳。
桔 梗—枳 壳(升—降) 杏苏散,调胸膈气滞。
半 夏—黄 连(辛—苦) 泻心汤,止呕。
皂 角—白 矾(辛—酸) 稀涎散,涌吐风痰。
乌 梅—生 地(酸—甘) 连梅汤,化阴生津。
乌 梅—黄 连(酸—苦) 连梅汤,泄烦热。
当 归—白 芍(动—静) 四物汤,养血和血。
第二类:用两种药物相辅而行,互相发挥其特长,从而增强其作用,如化湿结合理气,发汗结合通阳,包括上下、表里结合,以及相须、相使等在内。这类在临床上最为多用,
例如:苍术—厚朴 平胃散,燥湿行气。
豆豉—葱白 葱豉汤,散寒通阳。
半夏—陈皮 二陈汤,化痰顺气。
杏仁—贝母 桑杏汤,顺气化痰。
知母—贝母 二母散,清热化痰。
枳实—竹茹 温胆汤,和胃止呕。
木香—槟榔 木香槟榔丸,行气导滞。
人参—蛤蚧 人参蛤蚧散,纳气。黄芪—防己 黄芪防己汤,行皮水。人参—附子 参附汤,温补元气。
黄芪—附子 芪附汤,温固卫气。
白术—附子 术附汤,温补中气。
附子—茯苓 (相使)温肾利水。
第三类:取性质和功效类似的两种药物同用,目的在于加强药效,或使内脏之间得到兼顾。
例如:
党 参—黄 芪 补气。
附 子—肉 桂 温肾回阳。
山 药—扁 豆 补脾止泻。
沙 参—麦 冬 润肺生津。
柏子仁—枣 仁 养心安神。
杜 仲—续 断 补肾强腰。
麻 仁—瓜蒌仁 (处方惯写蒌麻仁)润肠通便。
龙 骨—牡 蛎 (处方惯写煅龙牡)固脱。
金樱子—芡 实 固精。
赤石脂—禹余粮 涩肠。
谷 芽—麦 芽 (处方惯写谷麦芽)助消化。
桑 枝—丝瓜络 活络。
牡 蛎—石决明 潜阳。
升 麻—柴 胡 升提气分。
旋覆花—代赭石 降气。
橘 核—荔枝核 消疝气。
甘 松—山 柰 止胃气痛。
海 藻—昆 布 消痰核。
荆三棱—蓬莪术 消癥瘕痞块。
白茯苓—赤 苓 (处方惯写赤白苓)利水。
甘 遂—芫 花 逐水。
常 山—草 果 截疟。
当 归—川 芎 活血祛瘀。
桃仁—红 花 破瘀。
蒲 黄—五灵脂 祛瘀。
乳 香—没 药 (处方惯写炙乳没)理气散瘀止痛。
藿 香—佩 兰 (处方惯写藿佩兰)清暑。
银 花—连 翘 清热解毒。
黄 连—黄 芩 泻火。
桑 叶—菊 花 清风热。
羌 活—独 活 (处方惯写羌独活)治风湿疼痛。
川 乌—草 乌 (处方惯写川草乌)治寒湿疼痛。
青 皮—陈 皮 (处方惯写青陈皮)疏肝胃气。
苏 梗—藿 梗 (处方惯写苏藿梗)理脾胃气。
天 冬—麦 冬 (处方惯写天麦冬)滋养肺肾。
芦 根—茅 根 (处方惯写芦茅根)清肺胃热。
砂 仁—蔻 仁 (处方惯写砂蔻仁)健脾胃。
神 曲—山 楂 消谷肉食积。
关于药物配伍应用的例子很多,不能悉举。
如外感咳嗽常用苦杏仁、象贝母;
但肺阴不足,兼见内热,或外邪初解,咳痰不爽的,可与甜杏仁、川贝母合用,处方惯写甜苦杏、川象贝。
还有三种药配伍,如杏仁、苡仁、蔻仁同用,宣化三焦之湿,
以及个别地区用神曲、山楂、麦芽消食,处方惯写焦三仙之类,没有提及。
总之,药物配伍有其重要意义,如果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或随意凑合,将会造成杂乱和叠床架屋的现象。
五、用药的数量和重量问题
目前处方的药味多少和用量轻重,很不一致。一般的处方有多至二十多味,一味药重至数两,因此引起不少争论。
我以为这现象不是现在如此,以前也是这样,即使一个人的处方亦有出入。但是总之应有一标准,主要是根据病情的需要。
需要有两种:
一种是病情严重的须数多量重;轻浅的数少量轻。
另一种是相反地,对严重的数少量重,取其力专而猛;轻浅的数多量轻,取其力散而薄。
所以在《内经》上很早就提出大方、小方,认为“大则数少,小则数多,多则九之,少则二之”,又说:“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于此可见,处方药味的多少向来相差很大,在临床上不可能一致。不过不从实际出发,徒以多为全面,以重为胆识过人,却是一个问题。不但浪费药材,还会使人误解中药的效能薄弱。
前人对于不合理的数多量重的处方现象,曾经批评过。方广在《丹溪心法附余》里大致说:仲景用药一方不过三五味,君臣佐使、主治、引经和分两均有秩序,不像后世一方多至二三十味。并引证朱丹溪立方效法仲景,用药效法东垣。所说效法仲景,是指处方组织的谨严;效法东垣,是指用药配合的周密。
一般认为,李东垣的用药比较多,但在一方之内能互相联系,故多而不乱,也是值得取法的。所以处方和用药是一回事,不是两回事,主要是先讲理法,再议方药。否则只知搬用几个成方,不管适应不适应的药物一齐用上,或者见一证用一药,不抓住重点,不知道如何结合,前者称做有方无药,后者称做有药无方,都是要不得的。李东垣就不是这样,举两个他在脾胃方面的著名方剂来说,他常用张洁古依据张仲景枳术汤改变的枳术丸,认为白术倍于枳实,一补一泻,一缓一急,作用不同。
但在临床应用时有加半夏的(半夏枳术丸),加橘皮的(橘皮枳术丸),加神曲、麦芽的(曲糵枳术丸),也有加黄连、黄芩、大黄、橘皮、神曲的(三黄枳术丸),并非呆板使用。再如,甘温除热的补中益气汤,在脾胃不足,喜甘恶苦,喜补恶攻,喜温恶寒,喜通恶滞,喜升恶降,喜燥恶湿的原则下,用黄芪、人参、甘草补其气,升麻、柴胡升其阳,以生血的当归和之,理湿的白术健之,疏气的陈皮调之。虽然药味较多,而目标明确,主次分清,配合严密。
尤其举出了二十多条加减法,包括防风、羌活、青皮、木香、豆蔻、槟榔、白芍、川芎、砂仁、半夏、附子、黄连、麦冬、五味子等多种药物。剂量方面均在一钱以内,病重的再服,所谓“量轻重治”。
这里举例说明了前人处方用药方法的一斑,当然不必也不应当墨守古人成规。总而言之,如何来适当地掌握处方用药的多少轻重,是关于基本功的问题。我认为有标准,但也不能硬性规定。
然从一般病证来说,一个药方都是十五六味,以至二十多味,黄芪、附子都要用到一两以上,连桑、菊、荆、防等也用到三四钱,似乎没有必要。
六、处方的形式
我一再谈过中医的处方形式,可能有些同学不太理解,或错当作形式主义。其实,处方应该有一定的形式,过去所谓老一套的形式里,有关优良传统,还是应当保留。比如,过去处方都直行写,自右至左,现在多横写,自左至右,显然不同。
过去对于药物的排列,一般分为三行,一行分为三排,它的次序是第一排的三行先写,再写第二、第三排,如有药引,低一字写在第四行。这样就将君药写在前,臣药和佐使药依次书写,主次分明。如果改为横写,我认为第一行先写三味,依次写第二、第三行,也很清楚,而且药味多的时候,还能四行、五行连续地写,更为方便。必须指出,处方用药总之有主次,将主要的先写,再写次要的,不仅能掌握治疗的方向,井然不乱,对配伍方面也可一目了然。
举个例子来说,一般用银翘散,多把银花、连翘写在前面。我认为在温病上采用银翘散,当然可将银、翘领先,但银、翘是否是君药,值得考虑。如果银、翘是君,那么臣药又是什么呢?我的意见,银翘散的主病是风温,风温是一个外感病,外邪初期都应解表,所以银翘散的根据是“风淫于内,治以辛凉,佐以苦甘”,称为辛凉解表法。
这样,它的组成就应该以豆豉、荆芥、薄荷的疏风解表为君;因系温邪,用银、翘、竹叶为臣;又因邪在于肺,再用牛蒡、桔梗开宣上焦;最后加生甘草清热解毒,以鲜芦根清热止渴煎汤。处方时依此排列,似乎比较惬当。既然以解表为主,为什么用清热药作为方名?这是为了纠正当时用辛温发汗法治疗温病的错误,不等于风温病只要清热不要解表。
当然,这是研究方剂的学问,但处方时必须懂得此理,才不致方向模糊,颠倒杂乱。过去处方上药名的写法与本草有所不同,有些加上产地,有些标出质量,也有注明炮制方法。因而有所谓“处方用名”。为什么要这样写?主要是要求地道,提高疗效,所以药铺里同样用“道地药材”的市招来号召。
今天的药材由国家统购分销,认真处理,早为广大人民所信任,我认为关于产地、质量方面的字样以及炮制等方法,可以考虑节省。但是也有人太不注意,惯常按着本草书写。例如杏仁有甜、苦两种,用时都去皮尖、打碎,在一般处方均用苦杏仁,故习惯上写“光杏仁”;如果需要连皮的,就写“带皮杏”。
现在有些处方只写“杏仁”二字,未免太简。类似这样的例子甚多,如贝母有象贝、川贝,只写贝母;牛膝有怀牛膝、川牛膝,只写牛膝;又如石膏有生用、熟用,只写石膏;半夏有生用、制用,制用的又有姜半夏、清半夏、竹沥半夏等,只写半夏等等,均有问题。必须知道,中药的品种和炮制是一个重要问题,尤其在各地供应上还存着习惯的不同。
比如单写石膏,有些地方供应生的,有些地方供应熟的,从功效说来就有很大出入。为此,我认为对某些重要的药物和产地不同而效用也不同的药物,宁可多写一字,不要偷懒。至于过去有惯用花名的习惯,如金银花写作“二宝花”和“双花”,也有把胖大海写作“安南子”,槟榔写作“海南子”等,立异矜奇,自炫广博,在今天新社会里必须改革。处方是给药铺配药用的,药名、用量必须写得整齐清楚,不要潦草。
简写的字应遵照国务院公布的《汉字简化方案》,不要随便杜撰。这样的要求似乎苛刻,但可以避免意外的差错事故。同时,开始慢一些,多费点时间,纯熟之后并不费力。
总之,注意处方的形式,不仅是提高自己业务水平的问题,也有利于药铺配方。一切为人民服务,就必须一切从人民利益着想,特别是在党的培养下作为一个高级中医师,应该继承优良传统,做出更好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