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为什么开始了迷惘!汽车拉响了长长的笛声,女播音员清脆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播出我故乡的乳名。拥挤的候车室,排着长长的队,车站的人群令人晕眩,仿佛中国大城市的春节。有一半人在车站,到处是团聚、分别;有分居后的快乐,有合居后的痛苦,对于离愁、别绪,这个小小的空间被欢笑、拥抱、挥手、眼泪挤满了。这儿有对故乡和童年的追寻,也有为了买肉包子挤出的一身汗。我很快地坐在靠背椅上,整夜与恋人倚睡,使罗密欧和朱丽叶也觉得羡慕。都市的倩影还有她的欢笑,挤满了我的大脑。车子把我与金陵饭店、时代大厦隔得很远……陶渊明笔下田园的韵味隽永,使我有种超尘脱俗的幻想和恬静安逸的意境。然而今日绿油油的麦苗从玻璃窗里射落到我的眼帘,这是要通往我故乡的路、山、水,而我的脑海又在为我的恋人作起我的诗《杜鹃啼归》,推敲着形象造型的美、情韵含蓄的美、音乐节奏的美,沉醉在我的脚有可能今天不踏在自己的故乡路上的一种梦幻曲中……汽车在省级公路、三级公路,再到抛物线型的泥路上,终于到简陋的车站上,仍然是那样繁闹的春节。我的校徽在海风的吹拂下抖了又抖,卖茶叶蛋的中年妇女欣赏地看了我几眼,我目不斜视直往前走,男女厕所没有大城市里的老头老太收取浮动的管理费。小孩可以横冲直撞,临时张贴的春运增车通知旁边堆满烧饼、肉包子、桔子、香蕉,还有城里的泡泡糖、三角牛皮鞋、新潮女士毛衣。今天的风也特别,把昨天的地面雨水塘也吹得波光荡漾,泥泞的大道也富有节奏性。大嗓门的叫喊与手扶拖拉机的噪声毫无拘束地在空中回荡。大包袱和小包袱,大筐篮和小筐篮,大提兜和小提兜可以随意放在门口门外。三只脚的候车椅和发黄的墙壁挤满了大补丁和小补丁。自由市场、百货公司、收购大葱的……这就是我的阔别的故乡吗?童年时代的最富丽的天堂居然这样的陌生,如同我在这里看到的陌生的面孔一样。突然,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看见提着秤拎着竹篮的父亲,他惊喜地说:“我今天特地来接你的,顺便卖鸡蛋后有钱多买点肉……”我从内心中感受到一种心酸。风吹着父亲那件破旧的棉衣,深层的微妙情绪使得我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情绪的跌落只能显现着嘴唇边的微笑,我内心还沉醉在省城南京恋恋不舍的感情回忆之中,还没有回到如东小县城的汽车候车厅的氛围里去,自己也讨厌起自己对父亲不尊重的所谓的尊贵的微笑。以为有一种红衣少女的金陵情怀,就可以彻底忘却生你养你的父母亲了,忘却故乡的泥土之情。大学生不切实际的浪漫在翻滚着。我把行李放在家中28型重磅自行车上,走过羊肠小道,穿过水堤。为什么这么遥远,风又刮得更猛。我的心仿佛一架摆钟,在昨天的霓虹灯路上和今天的远处的烛光中摆动、摇曳。终于我问起母亲在干什么,脚不知是踩在地下还是踩在空中。我的思维在奔腾,穿过此岸和彼岸。清清的河水在幽幽地流淌,童年时这里有我和小羊羔纯情的嬉戏,多么幸福。母亲那发白又有醋味的头发飘动着她的汗水,一道道的纹路镶刻着她一生的心酸。她和接我的父亲现在都站在我的眼前,她那皱裂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深深地凝望着我。我所有高贵的堤坎被这无声的母亲和五指冲跨。瞬时,也明白了《人生》中的巧珍姑娘在农田干活的泪和血。我的母亲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开始了沉默。风变小了,天也更黑了。此时我想起“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而我的母亲她是在贫穷落后时,用干瘪的手抚育了我。再穷,她是我的母亲,是生我母亲的故乡。我也想起昨晚向我挥手,穿着红大衣的人。在挣扎中思索着对省城的虚幻之情与对故乡的依恋之情……。
作者简介:丁康权,20世纪60年代生于中国江苏南通,笔名逗号。著名诗人、江苏省作协会员、致公党党员。毕业于中共江苏省委党校研究生院政治经济学专业。
社会职务:无锡市滨湖区作家协会主席、无锡市侨商会常务副会长、无锡市如东商会会长、无锡市工商联常委政协、无锡市梁溪区文教卫专委会委员、南通市如商总会副会长。
现任职务:江苏盛世天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江苏盛玺天下文化交流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无锡华晶飘之霖有限公司董事。已经在国家级和省级媒体刊物上发表上百篇各类文化与经济作品。曾担任无锡金中富国际期货公司副总、无锡市人民政府秘书、无锡广电集团电视台制片人。
于2018年12月在凤凰出版社出版《寻梦的时光》诗歌卷、散文卷、新闻卷三本书。因文学和经济作品影响力被业界人士誉为“江南新一代儒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