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省模拟新高考语文卷透露出什么？

近两年，“新高考来了”在教育内外如同“狼来了”一样，先是喊得人心惶惶，喊多了便有些麻木的感觉。新高考到底什么样子？尽管有不少专家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做了解读，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还是模糊的。这两天，新高考适应性考试八省联考如期举行，这应该算是面对新高考的一次“实战演习”。我揣测，教育行政部门组织这次考试，旨在对赋分录取模型做一次推演，为保稳定查漏补缺，毕竟高考改革牵动着社会的神经。作为基层一线的教师和管理人员，更应该从联考的命题方式上，捕捉到教学改革的新动向。

昨天上午的语文试卷在网上流出后，转载量相当大。仔细研读这份试卷，我们似乎能够嗅到它对语文教学的风向标意义。

启示一：死记硬背式的语文教学没有出路。

过往，学语文如果把教材中的那些知识点背下来，就能够稳当当地拿到试卷中的三五十分的基本分。而这张试卷中，完全靠记忆的得分项只有6分，指向于古诗文经典名句填空。这应该是对传统语文考试卷的颠覆。为什么新试卷要大幅削减记忆类的题型？我揣测这与社会转型有关。当下的社会正在从大工业文明向信息文明、人工智能文明转型，所有固化的知识都可能从网络上搜索到，让学生去死记硬背了那些固定的知识没有必要也没有价值。美国教育界正在流行一句话：谷歌上能查到的东西都不要出现在课堂。

反观中小学课堂，为什么还有很多老师把大量的精力用于知识点的记忆上。我听过一节小学六年级语文课，整节课就是不断要求学生记录老师讲解词语的意思和写作方法，这位老师的教学基本上停留于“记忆”这个层面，偶尔触及“理解、运用”，根本谈不上“分析、评价、创造”。这样的课堂，把活生生的学生教死了，将来走到这样的试卷面前，注定要傻眼。

语文是一门工具性学科，这个定性不会变，正在变的是对待工具的态度。死记硬背式的学习，只是拿到了众多工具中的一部分，并没有用这些工具去干点啥。今后的孩子，面对纷繁复杂世界，需要的是如何进入这个世界、创造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方法，而不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方法。因此，新的语文评价一定会侧重于考查学生持有这些工具后，解决了什么问题。

启示二：没有大量的阅读支撑，连卷面文字都读不完。

这份试卷共分为四大板块，其中现代文阅读部分35分，出示了四篇阅读材料；古代诗文阅读部分共35分，出示了一篇近600字的《汉书.霍光传》和一首唐诗；语言文字运用部分20分，又出现了两大段阅读材料；写作部分60分，仍然要阅读一篇200多字的材料后完成。估计整张试卷文字阅读量在九千字左右。如果一个学生没有平时大量的阅读做支撑，没有快速提取信息的能力，在考场上真的连卷面都读不完，还奢谈什么阅读后分析综合、评价诠释、创意表达呢。

“得阅读得语文，得语文得高考”，这几年已经成为共识。但仍不少学校、不少老师，只带着学生在教材的框框内，做条分缕析式的教学，本来十分有趣的语文课变得如同嚼蜡。这种语文教学，如同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摆在面前，硬是不让吃，非要折腾半天，用“科学工艺”提炼出几种维生素营养液才能让学生入口，这无异于人为破坏了自然、均衡的饮食结构。“喂者食”累得精疲力竭，“吃食者”却严重营养不良。

新教材落实了整本书阅读的新要求，但很多地方根本没有当回事，有的班级甚至学生连该读的书都没有。即使有书了，整本书的阅读也只是停留在“翻书”层面上，没有为学生进入作品提供必要阅读支架。阅读是个慢功夫，需要长期的积累。对于整本书阅读，我认为一定要从幼儿阶段起步，抓早抓小，从幼儿园到高中全学段整体联动。如同一场足球比赛一样，没有幼儿园和义务教育阶段的后卫以及中场力量的投入，就不可能有高中阶段前卫的精彩射门。

新高考带给我们一个基本的事实：课堂上教过的课文都不会考，考场上考到的都没有教过。教材的意义在于“无非是个样子”，是为学生走进更多的文本提供示例。因此，只抱住教材，不将读教材过程中形成的策略迁移到教材之外材料中去，无法形成学生语用能力。

启示三：经典性、时代性是语文阅读的重要朝向。

当下出版业异常繁荣，图书资源极为丰富，在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里，该带领学生在哪里逗留？我们还是从这份试卷中寻找一些基本的规律吧。

在古代诗文阅读部分，试卷选取了《汉书.霍光传》作为基本阅读材料，诗词赏析选取了张说的《幽州新岁作》，名篇名句默写涉及到杜甫《望岳》、马致远《天净沙.秋思》和李商隐关于“沧海”的名句。在语言文字运用部分，选文话题聚焦“围棋”艺术，属于经典的才艺。古代诗文的阅读的分值与现代文阅读各占35分，这表明中华传统经典的位置在抬升。现代文阅读的第二部分，选取金克木先生的“化尘残影”随笔集作为基本素材，还触及到《鸿门宴》《老残游记》《朝花夕拾》等作品的理解，也体现了经典性。

古代诗文名篇，无疑具有经典性。这是我们进行记忆、理解性学习的重点。现在有不少学校将小古文学习提前到小学中高年级，这是很有价值的实践探索。

在注重经典性的同时，试卷又十分关注人类最前沿的科技成果。现代文阅读第一部分则将“人工智能”话题的讨论作为素材，考查学生审辩性思维能力。如果学生对机器人方面讯息毫无了解，难免在文本解读时因为陌生，望而生畏。

立足经典，触摸时文，关注前沿话题，这应该是引领学生阅读的重要朝向。

启示四：文以载德的倾向性更加明显。

2020年是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试卷的写作部分将“抗美援朝”作为话题，要求学生写一篇关于“铭记历史，迎接挑战”的征文。这篇文章要写得好，一方面要熟悉抗美援朝这段历史 ，另一方面要对当前中美对抗的基本事实有一个清晰认知，并在行文中表达清楚自己正确的政治立场与观点。

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文以载道，这是语文教学的一条重要原则。这个道，是作为人的德性要求。人的德性应该包含三个维度：私德、公德和大德。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是德性好的标志。这些年，教育特别是语文教育对于私德、公德的养成关注，是尽了努力的，但在涉及政治的大德上有明显弱化的趋势。如果把2000年至十八大以前的高考作文题做一个分析，应该能够看出“私德”的话题占据了绝对优势，几乎没有涉及政治倾向性的文题。

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教育必须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服务。”这是对教育方向性的一个定位。任何一个执政党，不会放任教育对政治的漠视，香港的教训已经够深刻的了。因此，可以预判，作为纠偏性的高考作文命题，今后大概率上会在“政治正确”上做足文章。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会不会触及话题？谁也说不准。不过让学生多涉猎这方面的新闻、背景观点、专题文章，提前做一些储备也是大有裨益的。

对大德话题的关注，不应仅是应考学段的事，而是所有学段都要常抓在手，如同在海上航行一样，循着路标而行才不至于触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