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只读《红楼梦》,世上从无脂砚斋!
图片来源于网络,荣国府内景图
凡是对《红楼梦》的了解稍微深入一些的读者想必都知道脂砚斋的大名,脂砚斋其人在红学界的名气真可谓如雷贯耳,简直达到了“开谈不说脂砚斋,读尽《红楼》是枉然”的地步了!
就连高教版《中国古代文学史》教材也因此把《红楼梦》的版本分为两大系统,脂批抄本系统和程高刻本系统。
但是,现实中真的有“脂砚斋”这个人吗?或者说,真的曾经有一位与曹雪芹关系密切的亲友,他亲眼目睹甚至亲自参与了《红楼梦》的整个创作过程,并化名“脂砚斋”来进行批评,甚至指导、建议曹雪芹如何写作吗?比如最为读者熟知的脂砚斋“命”曹雪芹删改“(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事。
笔者愿借这篇小文来谈一谈我的观点,可能是孤陋寡闻的偏颇之见,请方家不吝赐教。
所谓“脂评本”就是带有署名脂砚斋(还有畸笏叟)评语的本子的总称,有所谓甲戌本、庚辰本、己卯本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脂批系统的本子一般具有四个特征:抄本、有脂砚斋的评语、回数都少于八十回、书名是《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之前,读者所看到的基本是以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刊刻的程乙本《红楼梦》为底本的各种本子,有的有评语,有的没有。
但是,请注意这样一个事实,这些批评者都不是脂砚斋!而是“护花主人”王希廉(字雪香,江苏震泽人,道光年间举人)、“明斋主人”诸联、“读花人”涂沄(二人都是道光年间人士)、“大某山民”姚燮(字梅伯,一字复庄,号野桥、二石、大楳、上湖生、疏影词史等。浙江镇海人,生于嘉庆十年(1805年),道光十四年举人,卒于同治三年(1864年))、“太平闲人”张新之(号妙复轩,著有《妙复轩评石头记》,作于道光三十年(1850年))等。
那么,带有脂砚斋批语的各种脂批抄本《石头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说来奇怪,就是在1921年胡适发表了《红楼梦考证》之后突然纷纷冒了出来!
脂批本出现的这个时间节点真是太巧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胡适的《红楼梦考证》中提出的一系列假说,比如作者是曹雪芹、曹雪芹的家世、《红楼梦》内容与江宁织造曹家的关系等等,都停留在假说阶段,缺乏直接的材料来夯实观点。
就在1927年,仿佛上帝听到了胡适的召唤,“甲戌本”横空出世了!居然有人给胡适写信说自己收藏有早期流传下来的抄本,而且,上面有与作者关系亲密之人的批语!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胡适大喜过望,激动兴奋不已,几番曲折之后,他终于拿到了仅存十六回的脂批《石头记》,如获至宝!因为“甲戌本”和随后出现的“庚辰本”中,都保留有署名“脂砚斋”的评语,其中很多批语都印证了胡适的假说,不啻于为他的《红楼梦》考证研究提供了最直接又最迫切需要的证据!
图片来源于网络,胡适先生
此后又有多达十几种所谓旧抄本陆续出现,红学家对脂评本评价极高,认为:“脂本留存未经旁人改动之曹雪芹原文面貌,可供校雠,更兼有脂砚斋(或曰雪芹乃其亲侄)等人评批三千余条,散见诸本,间或透露作者身世,或指示写作意图,或论及八十回后佚稿及作者修改删却的情节,……”
虽然脂评本系统的甲戌本《石头记》只有十六回残本,最为完整的庚辰本也只有七十八回文字,但在一些红学家眼中,简直像披着面纱的蒙娜丽莎,神秘又诱人!
而“脂砚斋”这个批评者在红学家眼中的诱人程度丝毫也不亚于抄本《石头记》!简直可以这样说,脂砚斋就是抄本《石头记》,抄本《石头记》就是脂砚斋!二者天然一体,不能独存!
但是,这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吗?我对脂砚斋的看法是基本否定的,下面,笔者将从几个角度来简略辨析一下,以为抛砖引玉之用。
考察中国古代小说的批评史,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现象!脂砚斋与《石头记》这种不可分离的关系 ,与批评史上任何一部小说与批评者之间的关系都不一样!
毛氏父子之于《三国》、金圣叹之于《水浒》、张竹坡之于《金瓶梅》等,不管批评如何精妙无匹,但都是纯粹的批评者与作品的关系,没有哪位批评者是亲眼目睹甚至亲身参与了作品的创作过程的,更遑论建议、甚至“命”作者如何修改情节文字了。
但脂砚斋和《石头记》的关系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不可否认脂砚斋也有从文学角度对《红楼梦》情节文字的独到之论,“其文艺批评自身亦独具只眼,颇是精到”;但红学家更重视的显然不是这些,而是那些能说明作者是谁、小说内容与曹家的家史、曹雪芹创作过程等等情况的批语!
图片来源于网络,甲戌本封面
据红学家的研究或者说猜测,脂砚斋可能是曹雪芹的舅舅、叔叔、兄长,甚至可能是一位红颜知己,小说人物湘云的“原型”!
但是,世间真的有“脂砚斋”其人吗?或者说,真的有这样一位与《红楼梦》作者有这样那样亲密关系的“脂砚斋”吗?
我认为,恐怕在很大可能性上是没有的,不是说没有一位署名“脂砚斋”的批评者,而是说这位神秘的脂砚斋跟《红楼梦》作者不可能存在任何亲密关系,他不可能是曹雪芹的某位亲友,也不可能亲眼目睹曹雪芹的写作过程,更不可能是提出修改意见的指导者!
第一,脂砚斋与《石头记》的关系不符合《红楼梦》的流播史。
公认的几位与曹雪芹关系密切的友人,比如敦诚、敦敏、张宜泉等,在他们的诗文中从来没有提到过《红楼梦》有批语一事!这说明他们看到的《红楼梦》,而且很可能是最早的稿本,上面根本没有批语。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高鹗、程伟元的说法,他们作为《红楼梦》的狂热铁粉,花费数年时间留心搜求《红楼梦》的各种传抄本子,并第一次把《红楼梦》付梓刊刻,这是《红楼梦》传播史上变少量的抄本流传状态为大量的刻本流传方式的里程碑事件。但高鹗、程伟元为程甲本、程乙本所作的“序言”“引言”都没有片言只语提到他们搜罗到的抄本上有脂砚斋评语!
图片来源于网络,程乙本
首先,来看程甲本《红楼梦》程伟元“序言”:
红楼梦小说,本名石头记,作者相传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书内记雪芹曹先生删改数过。好事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金,不胫而走者矣。然原目一百廿卷,今所传只八十卷,殊非全本。即间称有全部者,及检阅仍只八十卷,读者颇以为撼。不妄以是书既有百廿卷之目,岂无全璧?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有廿余卷。一日偶与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欣然翻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然漶漫不可收拾。及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部,复为镌板,以公同好,红楼全书始自是告成。书成,因并志其缘起,以告海内君子。凡我同人,或亦先睹为快者欤?
程伟元翻阅新购《红楼梦》十余卷,只说“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然漶漫不可收拾”,并没有说到有任何人的评语。就中国古代小说的出版情况来看,一般而言,一部小说在付刻时,书商为了吸引读者,往往请人尤其是名人作评点,如果高鹗、程伟元搜购到的抄本上有以曹雪芹亲友姿态所作的宝贵的评语,他们应该是求之不得、大喜过望才对,而不是弃之不用,一字不提。
其次,再看程甲本《红楼梦》高鹗“序言”:
予闻红楼梦脍炙人口,几廿余年,然无全璧,无定本。向曾从友人借观,窃以染指尝鼎为憾。今年春,友人程子小泉过予,以其所购全书见示,且曰:“此仆数年铢积寸累之苦心,将付剞劂,公同好,子闲且惫矣,盍分任之?”予以是书虽稗官野史之流,然尚不谬于名教,欣然拜诺,正以波斯奴见宝为幸,遂襄其役。工既竣,并识端末,以告阅者。
同样,参与文本整理并具体负责将《红楼梦》付梓的高鹗也没有提到有署名“脂砚斋”的评语。
再次,请看程伟元、高鹗所作《红楼梦》程乙本“引言”:
是书前八十回,藏书家抄录传阅几三十年矣,今得后四十回合成完璧。缘友人借抄争睹者甚夥,抄录固难,刊板亦需时日,姑集活字刷印。因急欲公诸同好,故初印时不及细校,间有纰缪。今复聚集各原本详加校阅,改订无讹,惟识者谅之。
书中前八十回钞本,各家互异;今广集核勘,准情酌理,补遗订讹。其间或有增损数字处,意在便于披阅,非敢争胜前人也。
是书沿传既久,坊间缮本及诸家所藏秘稿,繁简歧出,前后错见。即如六十七回,此有彼无,题同文异,燕石莫辨。兹惟择其情理较协者,取为定本
。书中后四十回,系就历年所得,集腋成裘,更无它本可考。惟按其前后关照者,略为修辑,使其有应接而无矛盾。至其原文,未敢臆改,俟再得善本,更为厘定。且不欲尽掩其本来面目也。
是书词意新雅,久为名公钜卿赏鉴。但创始刷印,卷帙较多,工力浩繁,故未加评点。其中用笔吞吐虚实掩映之妙,识者当自得之。
向来奇书小说,题序署名,多出名家。是书开卷略志数语,非云弁首,实因残缺有年,一旦颠末毕具,大快人心,欣然题名,聊以记成书之幸。
是书刷印,原为同好传玩起见,后因坊间再四乞兑,爰公议定值,以备工料之费,非谓奇货可居也。
这是程伟元、高鹗为程乙本所作的出版说明,其中特别说到“创始刷印,卷帙较多,工力浩繁,故未加评点”,您看,虽然“未加评点”的原因是因为卷帙浩繁,工作量大,印刷又时间紧迫,但是,如果程、高所购抄本上有脂砚斋评语,但他们因上述原因没有使用,无论如何也应该稍作交代。毕竟,在胡适和很多红学家眼里,“脂砚斋”的评语价值太大了,难道程伟元、高鹗这等《红楼梦》铁粉竟然弃如敝屣?!
或者有人会质疑说程、高所购抄本都不是脂砚斋评本,所以他们怎么会看到评语呢?噫!从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一下涌出十几种脂砚斋抄本的情况来看,程、高的运气也太差了吧!那些脂评本都那么神奇地、精准地、心有灵犀地躲过了他们的搜求!
第二,脂砚斋在抄本上进行批评,这完全违背了小说批评的本质功能与特征。
《三国》的明代李卓吾批评、康熙年间的毛氏父子批评;《水浒》明代的叶昼批评、清初的金圣叹批评;《金瓶梅》的张竹坡批评等等,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批评为小说刻本而作!
图片来源于网络,《张竹坡批评金瓶梅》
小说刊刻出版,意味着印数量大,会流入文化水平高低不等的读者手中,小说中的历史故典、人名地名、僻难字词需要解释,很多文字精妙之处需要提点,很多用意幽微之处需要阐明。因此,大量读者需要批评来使自己的阅读更顺畅、更容易,也就是说借助评语获得更好的文学艺术审美享受。这是小说批评之所以出现的原因,也是小说批评的本质功能!
在这些批评中,批评者会反反复复、喋喋不休地向读者介绍作者是谁、作者的家世、作者是什么时候写的、作者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如何让作者修改的等等与小说文本内容完全无关的批语吗?普通读者会对这些感兴趣吗?普通读者需要了解这些情况吗?
答案是否定的!普通读者不需要了解这些,只有深陷材料匮乏致使考证研究无法证实的《红楼梦》研究者才需要这样的评语,换句话说,托名“脂砚斋”的这些评语是应《红楼梦》研究者的需要应运而生的!
只有这样去看待“脂砚斋”评语,才能解释为何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以后随着新红学的兴起而突然大量出现各种脂评抄本。
另外,明中叶以来的小说批评都是随同文本同时印刷的,同一批次印刷的小说上都有同样的评语,印刷五百本也好,一千本也好,评点者只需要在付梓前评点一遍就行了。
再看脂砚斋《石头记》评点的奇葩操作,所谓的“甲戌本”上写“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既然是“再评”,显然已是第二次评点了;所谓“己卯本”上写“脂砚斋凡四阅评过”,这位脂砚斋先生已经不辞辛苦地评点四遍了!
抄本不具备刻本可以多次印刷的可复制性,按照脂砚斋的做法,一次只能抄一部,评语也只会呈现在这一部抄本上,据他的说法,他抄了四次,评点了四遍!而且,这四遍评点还不一样,有的地方“甲戌本”点评了,但“己卯本”或“庚辰本”轻轻放过了,有的地方“己卯本”点评了但是“甲戌本”或“庚辰本”反而一言不发了,以此类推吧。
我就奇怪了,脂砚斋先生您这是闹哪样?您传抄的下家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您传抄推送的是同一个读者,您可以“甲戌本”评过的地方后面的抄本不再评点,“甲戌本”没评的地方您再补上,但您这位忠实的下家是谁啊?从您的评点措辞、语气里可完全看不出来这位“看官”是同一个人啊!
第三,从时间链条的角度看脂砚斋评语的怪异之处。
我们来看一下脂砚斋提供的这些时间线索:
1.甲戌年,是乾隆十九年(1754年),此时已是“抄阅再评”,即第二次抄第二次评。
按正常情况来理解,一部作品总不会这边才起笔开始写,旁边已经有人拉开架势又抄又评吧,怎么着也得小说基本完成定稿了才会抄阅评点吧。我们假设乾隆十九年(1754年)《红楼梦》已完稿,因为《红楼梦》第一回道:“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以此倒推十年,即乾隆九年(1744)作者开始写作,历时十年乃成。
第一回“满纸荒唐言” 诗旁有眉批道:“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这条批语是脂砚斋告诉读者曹雪芹卒于壬午年(1763年)。上面我们已经推知乾隆十九年(1754年)书稿已完成,为何壬午年(1763年)即9年后雪芹离世时又说“书未成”?!真是奇哉怪也!几乎又一个十年过去了,曹雪芹居然还没写完?
更奇怪的还有呢,“己卯本”第三册总目书名下复注云 “己卯冬月定本”,己卯年,是乾隆廿四年(1759年),此时脂砚斋已经评点了四遍,而且既然说是“定本”,那自然是已经完稿了;“庚辰本”第五至八册封面书名下注云 “庚辰秋月定本” 或 “庚辰秋定本”,庚辰年,是乾隆廿五年(1760年),看,又一次“定本”!
那么请问,按照常理应该乾隆十九年(1754年)完成的书稿,其后己卯年——乾隆廿四年(1759年)定本一次,庚辰年——乾隆廿五年(1760年)又“定本”一次!为何壬午年(1763年)又说“书未成”?!就算是曹雪芹增删五次,增删一次脂砚斋评点一次,也不能第五次增删工作未完成就算作“书未成”吧?
脂砚斋自作聪明,伪造成他与曹雪芹紧密合作,一个写一个抄评,增删一次抄评一次的假象,只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前后矛盾的说法就是自证其伪的最好证明!
我们再从文本角度来简单谈一下“脂砚斋”的错漏百出。
首先,就是被广大红迷津津乐道的脂砚斋“命”曹雪芹删改“(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节文字,据脂砚斋自己说,因为他感念秦可卿托梦凤姐之事,所以不忍曹雪芹直写天香楼之事,于是命其删改,于是才呈现为我们现在看到的秦可卿之死。
这话简直幼稚可笑!
第一,以曹公对众钗的同情悲悯,他绝不会以秽笔来冒渎秦可卿,关于秦可卿的文字应该一直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我们读者不需要脂砚斋的多嘴多舌,也能够通过文中的蛛丝马迹,比如第五回宝玉梦中所见秦可卿的图册、判词、曲词,阖府上下人等对秦可卿突然而死的难以置信的反常态度,来推测到秦可卿之死的真相。
图片来源于网络,87版秦可卿剧照
第二,脂砚斋这句评语逻辑不通,自相矛盾。假如曹雪芹按照他的意见修改成现在的文字,那么读者自然不知道所谓天香楼“丑事”,如其所愿保住了秦可卿的体面,那么他自己又在评语中自揭其丑,真是多事又何必!
其次,脂砚斋的三观与曹雪芹明显不符,他对小说中某些人物的态度几乎与曹雪芹相反,试问,有哪个作者会允许与自己唱反调的评点者来批评自己的作品呢?何况这是曹雪芹的呕心沥血之作!
由于曹雪芹真假虚实、正相背反、春秋笔法的大量使用,使得作者对人物的真实态度都隐而不发,需要读者仔细辨析,这就造成了因读者的自身经历和领悟力的不同造成的“千人千面”的解读,解读可以千人千面,这仅仅是一种接受美学现象,并不意味着每个解读都抵近了作者的本意。
那么,作者的本意是不是完全不可索解呢?当然不是,否则的话《红楼梦》岂不成了无解的天书谜团了吗?
《红楼梦》作为世情小说的巅峰之作,作者创作以及读者解读都应遵循小说中所说的“事体情理”,即人物形象、情节文字的人情物理的内在逻辑是否自洽。
比如薛宝钗这个女性形象,作者对她的基本态度是什么呢?作者一边说她是“山中高士”,一边安排她热衷于劝告宝玉走仕途经济道路,甚至把她喻为“停机德”的贤妻,可是这位贤妻的主要事迹就是用剪断织布的激烈方式刺激丈夫外出追求成功,那么我们就要思考这“山中高士”是正面评价还是反话正说;再比如说作者一边说她娴雅、端方,一边安排她在夏日午休时分直闯宝玉卧室,甚至还坐在穿着纱衣午睡的宝玉床边绣肚兜,那么我们也要思考这娴雅、端方的真实性;再比如说作者一边让宝钗热心助人,帮湘云办螃蟹宴,给黛玉送燕窝,帮袭人做针线活,一边用“阴森透骨”来描写蘅芜苑的环境景色,则我们也要思考哪个才是“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宝钗的真实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