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故事》:从相爱到两厌,夫妻关系恶化,从失去这条原则开始
最近网上有句话特别火:“00后忙着上大学;90后忙着结婚生娃;80后忙着离婚……”听起来很扎心,但这都是真实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事情。前不久,2020年第一季度各省离结率的统计数据上了热搜榜。
据民政局调查数据显示,吉林省以71.51%的离结率占据榜首,全国平均的离结率也已经高达39.33%。实际上从2010年开始,我国每一年的离婚数据都在直线攀升,而2020年的疫情更是助力了这股“离婚潮”。
离婚数据的攀升印证着时代变革下,人们自由意识的提升,也在反向说明一个社会问题:物质生活的发达,改变不了人类情感本质上的脆弱。
从相爱时的无话不谈,到争执时的横眉竖眼;从婚前的包容体恤,到陌路时的指责和冷漠,很多人的婚姻其实没有经历什么大灾大难,甚至没有不忠和背叛,但却仍然走不到头。不禁有人会问,真正打败婚姻的究竟是什么?
诺亚·鲍姆巴赫执导的这部影片《婚姻故事》,也许能给你寻觅已久的答案。这部片子是诺亚第二部以离婚为题材的作品。早在15年前,他就根据父母的离婚经历执导了影片《鱿鱼与鲸》。不懂成年人的情爱规则的少年,拍出来的电影让离婚故事充满伤感却无害。如今时隔15年,诺亚·鲍姆巴赫用一部《婚姻故事》更为深度地解读了婚姻中的爱情本质。
这不仅是一部大多数成年人正在经历的“婚姻实录”,更是一部关于重塑自我,正确诠释亲密关系的“教科书式”影片。
《婚姻故事》上映于2019年,影片中的男女主角查理和妮可本是一对恩爱夫妻,他们共同从事话剧工作,事业有成,还育有一子, 在纽约有自己的住房。既没有双方家庭的隔阂,也没有经济上的负担,两人在世俗慕的眼光中,携手走过七年之痒,即将迎来婚姻的第十年。
影片开场是一段长达八分钟的蒙太奇镜头,男女主角以信件独白的形式,默契而温情地给对方念着写给彼此的告白信:“我之所爱XXX,是因为……”
可是镜头一转,这样的美好转瞬尽碎,原来两人刚刚所做的,不过是离婚前最后的调解。调解员要求他们给对方写一封信,回忆二人曾经的恩爱点滴。可妮可读着读着,却因情绪崩溃而愤然离场,此时此刻的她觉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
电影采用了双视角的叙事方式,妮可和查理在接下来分别讲述了他们各自的人生故事。
遇见查理那一年,妮可19岁,是洛杉矶小有名气的女演员,而查理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导演,醉心于自己的艺术理想。妮可说:“我见到他两秒钟后,就爱上了他。”在妮可眼中,查理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男性,正如她在那封告白信中写的:
“我之所爱查理,是因为查理无所畏惧,他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或者任何挫折,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他会补袜子,会自己做晚餐,还会烫衣服,他很少有挫败感……他井井有条,考虑周全,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像我,总是说不清楚。”
带着对丈夫的这份崇拜和爱,妮可放弃了本可以继续在洛杉矶当明星的机会,来到纽约帮助查理创业做舞台戏剧。她最大的期待就是,丈夫的舞台剧能在有朝一日被搬上百老汇舞台。
妮可是一个典型的贤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仅尽最大的力量支持丈夫的事业,而且将家里打理地井井有条。在妮可的助力下,查理在人生宝贵的黄金十年,跨上了一个又一个巅峰。
直到查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一跃跻身演艺圈顶流,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妮可却陷入了一种自我懊丧情绪。
在查理成名之前,妮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以自己的人气为查理的舞台剧吸纳人气。彼时前来捧场的观众,都是因妮可慕名而来。可是久而久之,随着查理的戏剧越发成熟、知名,他所受的赞誉越来越多,人们开始不再谈论妮可。
特别是和查理生下儿子后,妮可在两人共同事业中所占的位置越来越小,甚至说可有可无。
一直以来,妮可其实不甘只做一个女演员,她也有自己的导演梦。但是每当妮可想要尝试,查理总是推说下一次。甚至在妮可生下两人的孩子后,查理理想中的生活成了妻子全职照顾家庭,不再给她更多的演出机会。只有在剧院陷入经济危机时,他才会下意识将妮可推出去参演。为此,妮可感觉“他真的看不到我”,“他没有把我当成独立于他之外的东西”。
詹迪·尼尔森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最适合的伴侣,就好像走进一座你曾经住过的房子里,你认识那些家具,认识墙上的画,架上的书,抽屉里的东西。如果在这个房子里你陷入黑暗,你也仍然能够自如地四处行走。”
好的伴侣,必然知己知彼,在任何一个环境中,都能相互理解,相互扶持,让对方感到舒适。但是在查理和妮可的这段婚姻中,查理显然忽视了枕边人的精神诉求。一段婚姻中,最让人心寒的莫过于所有的付出和牺牲被当做理所应当。
在这段查理占据主导权的婚姻中,妮可在恋爱阶段对查理产生的崇拜和仰视,逐渐演化为婚姻生活中令人压抑的习惯。
影片当中有这样一个细节:每次查理离家总要习惯性顺手关灯,哪怕有人在家也依然如此。因此,常常猛然陷入黑暗的妮可只能长叹一口气, 流露出莫名悲伤的神情。这一看似节约用电的良好习惯在细节上象征着查理对妮可长期的忽视与控制。
因此,在逼仄狭小的公寓里,妮可时常“感觉自己很小”。结婚多年,事业上,她习惯了像个提线木偶般,在丈夫的规划下工作;在家里,她也极力迎合丈夫的一切喜好,妮可说:“家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查理的品味来,我连自己的品味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妮可和查理貌合神离的婚姻,终于扯开了多年的“遮羞布”,起因是妮可要回到家乡洛杉矶拍戏,而查理却要为事业留在纽约,因为他们的传统戏剧,即将搬上百老汇的舞台。
这一次,丈夫终于要实现事业上最大的理想,而妮可却如梦初醒般决定回到洛杉矶,继续自己的事业,可查理却对此不屑一顾,他甚至开始以导演的口吻批判妮可的演技,话里行间,满是嘲笑和挑剔。他全然忘了,自己曾经说过,“她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
查理轻蔑的态度让沉浸在水下的矛盾一触即发。妮可提出离婚,但是查理对妻子反应的态度仍旧慢半拍,他心存侥幸地以为对方不过赌气。两人在婚姻关系中的不对等,在这场对峙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在调解员的建议下,查理在给妮可的告白信中如是写道:
“我之所以爱妮可,是因为即便是难堪的事,妮可也会让人感觉很舒服;别人说话时,她会认真地倾听;遇到棘手的家庭破事时,妮可总是知道该如何正确处理;当我裹足不前时,她知道何时推我一把。”
比起妮可对查理本身个人魅力的崇拜,查理对妮可的爱,很大程度上源于妮可作为一个妻子,在家庭生活和事业上的“用处”,却很少呈现妮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所具备的人格魅力。因此,当二人之间的社会地位因为婚姻而发生了一场“置换”,妮可在婚姻中彻底沦为了一个“被主导”的角色。
导演为此在影片中设计了一个长达10分钟的争吵片段。两人争吵时,大多镜头集中在查理脸部的特写上,而镜头中呈现的妮可始终只有一个背影,这种有意而为之的对比突出了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弱势。
在这场撕破脸面的对骂中,妮可痛斥查理的自私、冷漠,她绝望地怒吼,“你总是让我意识到我做错了什么事,让我觉得我不够好”,“你什么都有了! 而别人提到我只会说我是‘演过什么什么的女演员’”。
都说沟通是人类交往的本能,而有效的沟通则是人类培养感情的重要途径。可是在这段婚姻中,回避和宣泄却成了二人婚姻中最致命的一种负面沟通形式。
正如当查理面对妮可的痛斥,他没有跳出自己的角度换位思考,只是一心嘲弄妮可回洛杉矶的不切实际,殊不知这次的分歧不过是妻子在精神上压抑已久过后的呐喊。
“恶毒的话语,只有在最亲密的关系里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妮可和查理在这段争执中开始用最粗暴的语言相互辱骂、攻击,查理甚至说出“我每天醒来都希望你死了”这样伤心的话,妮可被彻底震慑。
任何亲密关系,都逃不开权利的关系。而婚姻关系中,消灭爱情最快的方式莫过于用生产关系绑架灵魂伴侣,让婚姻制度肆无忌惮地消耗爱情,拿精神情感当牛做马发展生产力,把原本的享受变成折磨。
在这段婚姻中,正是查理这种无意识的精神绑架和绝对的权利优势,消磨了二人的感情。妮可对这段婚姻的信仰,源于爱情和崇拜,也终于过度的崇拜和自我的迷失。
导演站在叙述人物的角度出发,巧妙压缩了妮可在婚姻之初的甜蜜,将更多镜头给了她压抑的日常。作为观众,我们可以从妻子的视角看到一个沉迷事业,逐渐忽视妻子家庭地位的男人。
在影片的中间部分,两人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大打离婚官司。在双方律师的撺掇下,他们相互指责、攻击,矛盾在这些过程中一次次的升级。按时收费的律师像解剖尸体一样解剖一段婚姻。孩子作为离婚中的重要工具被一次次利用,往日的美好温情不复存在,错误和委屈在此时被无限放大,而曾经的美好被无情的现实否定和撕毁。
随着妮可道出自己暗中查探丈夫出轨的证据,镜头立即转向了其他场景。这一中途截断的镜头暗示了查理和妮可为了在婚姻的围城中寻找突破口,已经遍体鳞伤。
从表面上看,一场酒后的肉体出轨是这段婚姻分崩离析的导火索,但是事实上,这是女主人公在经年累月的思索过后,认清人生目标的一场清醒抉择。
在双方离婚律师的辩护之下,这段昔日的“完美婚姻”最终以最不体面的结局画上了句点。值得一提的是,妮可在成功与查理离婚后,不仅圆了多年的导演梦,还获得了导演奖的提名。查理意识到,多年来是自己埋没了妻子原有的光彩。
在影片的结尾,查理决定离开纽约, 搬到洛杉矶开始新生活时,这在某种程度上象征着父权的男性身份正在向女性的价值意识转移。落幕时,妮可蹲下身为查理系好鞋带,查理怀抱儿子倒退着,转而走向高耸的棕榈树分叉的公路。这预示着一段婚姻的终结,也是一次男女身份的重构。
诺亚·鲍姆巴赫以这样一个悲欢交织,完整复杂的人性故事,深刻揭示了婚姻和爱情中这条最重要的法则:无论你的爱有多深,你首先需要忠于自己。真正的爱情是:爱上了ta,你还是你自己。而那些因为害怕失去爱情或婚姻而无底线地迁就的人,最终换来的,往往不是爱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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